第153章 杜雋清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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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腳才剛將杜雋洪和顏十三娘送走,後腳長安那邊就又傳來消息——
    張柬之等一幹推翻武周、扶持新帝登基的功臣們,卻並沒有被新帝重用。新帝依然倚重武三思等人,武三思又同韋後、昭儀上官婉兒等人過從甚密。這些人輪番在新帝耳邊吹風,就將本來心性就不堅定的新帝吹得東倒西歪。才不過短短三個月,張柬之就被罷相了!
    杜雋清得知消息,他氣得將一張桌案都捶裂了。
    “昏君!昏君!”
    他咬牙怒吼,直接將新帝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早就說過,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皇帝!與其讓他繼承大統,那還不如讓太平公主來!太平公主都比他更有帝王之相!他才剛坐上皇位,屁股都還沒坐穩呢,就開始排除異己、打壓忠良,隻管聽信讒言,這種人他不會有好下場!照這個趨勢下去,他不用倒行逆施幾年,必定就能自己把自己給滅了!”
    顧采薇坐在一旁,她也一臉陰沉。
    “張相爺是狄阿翁親自選出來、後來又一點一點提拔上來的。這個人人品中正,果敢有謀,如果不是他,就以心他那懦弱的德行,他隻能熬到女皇陛下駕崩才有資格繼承大統——不對,說不定在女皇駕崩之前,張氏兄弟就能搞死他了。如今他白得一個皇位,到頭來卻無端寵信那些並無絲毫功勞之輩,卻將忠臣良將排擠打壓……我後悔了。當初我真應該多給太平公主提供一點兵器,直接讓公主殺進皇宮,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直接滅了他們一家子!”
    “還是算了吧!公主畢竟不是女皇,她沒有女皇那麽狠心,也做不出殘害手足的事。”杜雋清無奈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咱們隻能對長安那邊的一切都敬而遠之,一直到這位新帝把自己給作死之前,都不要回去了。”
    “那是肯定的。”顧采薇連忙點頭。
    說到這裏,她又不禁長出口氣。“不過張相爺此番扶持新帝上位的舉動倒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如今女皇退居深宮頤養天年,手中沒有任何權柄,她再也不可能對我做什麽了。新帝又懦弱,誰都能擺布他。太平公主一開始就讓他準許咱們留在這裏繼續政治鐵礦,他答應了。接下來,咱們可以安安穩穩的留在這裏了。”
    杜雋清頷首。“眼下,也就這裏還算一片淨土。”
    隻是他思來想去,怎麽樣心裏都不舒坦。
    “不行,我還是要給張相爺去一封信,好好問問情況!”
    然而,他的信送出去後,等了足足三個月,中間瀚海軍的顏都督都已經回信允了他們家的求婚,顧采薇又準備好了聘禮,讓杜仁送去庭州,人走了一個月,張相爺的回信才到了。
    杜雋清的去信隻有薄薄的兩張紙,但張相爺的回信卻是厚厚的一封。杜雋清仔細的將信看了兩遍,他才抬起微紅的雙眼看向顧采薇:“張相爺已經對新帝徹底絕望,上書請求告老還鄉了。陛下封他為襄州刺史,他現在已經在回襄州的路上了。
    顧采薇輕嗤。“告老還鄉也好,好歹還能落得一個善終。也算是不錯了。”
    “怕就怕,有人還會不依不饒。”杜雋清沉聲道,“而且,張相爺也在信中叮囑我務必小心謹慎。武三思記仇得很,現在已經在清算朝中所有和他有過節的人。我和他們的齟齬隻會比張相爺的更多,不會更少,他們遲早會清算到我頭上來。”
    “那就讓他們來啊!隻要他們敢對我們動一根手指頭,看我不弄得他們死去活來!之前的教訓他們都已經不記得了是吧?”顧采薇冷笑。
    然而,事實證明——姓武的得意忘形,還真已經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一晃到了年底,杜逸和顏十三娘的親事徹底定下,婚期也訂好了——就在來年六月。
    庭州距離永興縣三千多裏地,新嫁娘要趕在婚期抵達永興縣,怎麽也得二月就出發。但邊關天氣嚴寒,二月份的時候露麵還冰封著呢!
    杜雋清想想覺得不放心,又打算讓杜仁提前帶人去庭州準備著,也好過完年後,他再一路護送新嫁娘的隊伍回來永興縣。
    杜逸聽說了消息,他就趕來毛遂自薦。“阿爹阿娘,讓我去吧!”
    杜雋清眉梢一挑。“你想去?”
    杜逸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我長到這麽大,一直聽說邊關風貌如何廣漠宏大,卻從沒有親眼見過。以後我怕是也沒資格得見了。既然如此,你們這次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趁著這次迎親好好看看嘛!”
    “你真的隻是打算過去看看?”杜雋清可不相信他這麽乖巧聽話。
    杜逸吐吐舌頭。“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會和軍中的將士們切磋一下武藝。但其他的我就不會做了,想來別人也不會讓我亂來。阿爹您隻管放心!”
    他越是這麽說,杜雋清就越是放心不下。
    他雙眼定定看著兒子:“你就是下定決心要去嗎?”
    “是!”杜逸毫不猶豫的點頭。
    杜雋清就擺手。“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謝謝阿爹!”杜逸瞬時喜出望外,趕緊朝他行個禮,就一溜煙跑出去,他要去收拾行李了!
    顧采薇見狀,她忍不住問:“既然你舍不得,那幹嘛要答應?這孩子雖然脾氣倔,但咱們倆的話他還是聽的。尤其是你,他其實心裏最敬重的人還是你。隻要你不同意,他就肯定不會強求。”
    “孩子大了,我不可能一直管束著他。而且他馬上都要成家的人了,也該自己拿決定了。”杜雋清隻淡聲道。
    顧采薇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幾分失落和無奈。
    她也忍不住心裏低歎一聲,慢慢走過來握住他的手。“兒孫自有兒孫福。阿逸長到這麽大,苦頭吃過不少,但奇遇也不少。老天爺一直都是厚待他的,他以後雖說不大可能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但好歹好好活著,這一點是絕對可以保障。咱們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我知道。”杜雋清頷首,“所以,現在我打算放手了。”
    這個放手……
    為什麽她聽在耳朵裏,立馬心頭泛開了一抹悲涼感?
    顧采薇訝異看過去,就見杜雋清衝她淺淺一笑:“你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前阿逸小、身體弱,隻能我這個舅舅能保護他。其實想想,當時的我也才是個半大孩子,多少次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抱著小小的他想哭卻哭不出來?但是現在,他長大了,比當年的我還要高壯,他身後還要你我、扶風子保駕護航,我相信他必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我可以放手了。”
    哎!
    他話雖然說得灑脫,可言語中的無奈卻讓她心疼得不行。
    顧采薇握緊他的手。“現在咱們就隻管相信阿逸好了。”
    “那是當然。他是我的兒子,我一直都是很相信他的。”杜雋清定定點頭,卻慢慢閉上眼,將頭靠在了她肩上。
    顧采薇見狀,她隻能伸手揉揉他的頭頂,用自己的溫柔給他一點撫慰。
    這邊杜雋清如此依依不舍,卻還是咬緊牙關決定放手,那邊的杜逸卻早已經樂瘋了!
    他興衝衝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就進去鑄劍室,將他煉製兵器的工具哐哐當當全都收包起來了。如果不是有些東西實在太沉太大搬不動,他真恨不能把整個鑄劍室都給挪走!
    顧天元向來和他形影不離。見狀,他立馬也來找顧采薇:“阿姐,我要和阿逸一起去!”
    “隨你。”顧采薇早知道他會這麽說,所以她根本廢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就直接揮手放行了。
    顧天元頓時也歡呼一聲,趕緊也去收拾東西。
    兩個小家夥半天就把一切都收拾停當,然後帶著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庭州去了。
    雖說自從拜了扶風子和歐神子為師後,他們兩個就不怎麽回家了。但隔三差五的,他們還是會回來吃個飯、陪小娘子他們玩耍。所以現在這兩個人一走,顧采薇頓覺府上空空蕩蕩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尤其緊跟著又到了年關,家裏缺了兩個大活人,顧采薇更覺得難受。
    “我怎麽越來越覺得我跟個老婆子一樣了?”她好無奈的轉向杜雋清問。
    杜雋清頷首。“你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馬上還要升級做阿姑,你不是老婆子誰是老婆子?”
    顧采薇頓時肩膀一垮,她深受打擊。“我明明才二十歲出頭,怎麽就成了老婆子了?”
    看她一臉憂愁的模樣,杜雋清適可而止,他連忙說道:“我比你年紀更大呢,你要是老婆子,我就是個糟老頭子,咱們正好天生一對。”
    “誰要和你天生一對了?反正我才不做老婆子呢!”顧采薇輕哼。
    想了想,她拍拍手。“我決定了!等阿逸這個娘子娶進門,我就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她,讓她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去!我正好放開手,出去好好遊山玩水一趟。這麽多年了,我都多久沒有出去遊蕩過了!”
    “好,你記得帶上我。”杜雋清立馬說道。
    顧采薇回頭瞥他一眼,男人瞬時板起臉。“你該不會想丟下我,自己出去玩吧?那可不行!這些年我一直忙著照顧阿逸,我更沒有好好放鬆過。現在阿逸大了,我既然已經決定放手,那麽這個礦山也該交給他去處理了。我正好也借機鬆口氣,好好放縱享受一下。”
    這家夥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這麽不要臉的話,他竟然也能用這麽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講出來,顧采薇歎為觀止。
    “到時候看我心情吧!”她懶洋洋的說道。
    仔細想想,自從遇到他後,她就徹底放下了對自由的向往,徹底和他捆綁在一起。這一捆就是這麽多年。
    好些時候,她都快忘了那個從小到大跟隨外公踏遍大唐天下的人是自己了。
    可聽她這麽說,杜雋清瞬時眼神一暗,然後他做了一件讓顧采薇目瞪口呆的事——
    隻見這個男人突然伸出雙臂,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這也就算了,他還將臉貼靠在她身上,然後耍賴似的大喊:“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你走!你休想丟下我一個人出去玩!”
    顧采薇嘴角抽抽:“你都多大的人了?大兒子都要成親了,你還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這麽耍賴犯賤,你要不要臉?”
    “在你跟前,臉皮有用嗎?”杜雋清涼涼反問。
    顧采薇無語別開頭。
    而且接下來,杜雋清說話算話,他就賴在顧采薇身邊不走了!顧采薇吃飯他跟著吃飯,顧采薇處理家裏的瑣事他也跟著。就連礦山上的事情,他也都叫人送過來,自己坐在顧采薇身邊處理。
    時間一長,府上的人就都知道——國公爺和夫人吵架了!看樣子是國公爺的錯,他現在正在用十萬分的小心思討好夫人呢!
    甚至齊氏得知消息後也過來教訓顧采薇。“你們都老夫老妻了,現在吵架還需要鬧到這個地步嗎?你別忘了,女婿好歹也是個國公,在這礦山上又有頭有臉的。你這樣當眾叫他下不來台,那不是害他嗎?你趕緊把事情給解決掉!”
    好嘛!
    這麽一來,他杜雋清深情男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倒成了個無理取鬧的小婦人!
    顧采薇氣得回頭就把杜雋清個暴打了一頓。
    不過,有他這麽一番插科打諢,顧采薇心裏稍稍舒坦了些許,這個年也過得不那麽孤單了。
    轉眼到了年後,顧采薇就開始忙碌的張羅起杜逸的婚事來。
    收拾府邸、修整新房,還有許多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簡直讓她忙得不可開交。
    如此,一轉眼又幾個月過去,杜逸已經騎著高頭大馬,風風光光的帶著他的新媳婦回來了!
    這一天,寧國公府上熱鬧非凡。
    無數賓客從各處趕來,將國公府給塞得滿滿當當的。
    當眼看著一對新人走進家裏,三拜天地之後被送入青廬,顧采薇的眼圈都濕了。
    雖然杜逸不是她親生的,可這孩子卻是她一手帶大的。那麽就算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但在她心裏也已經和親生的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可以說,杜逸在她心裏的分量比起小娘子和小郎還要更重一些。
    現如今,眼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拉拔起來的孩子娶了媳婦,今晚上就要入洞房,馬上還要給她添一堆孫子孫女,她隻覺得自己胸口滿滿當當的,被各種描述不出的情愫給脹得鼓鼓的,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我突然覺得,隻要阿逸他們好好的,我當個老婆子也無所謂了。”她忍不住小聲和琉璃說道,“你說,我想法改變得這麽快,我是不是真老了?”
    琉璃掩唇低笑。“娘子你隻是太喜歡世子了。為了世子,你付出什麽都願意。當然了,世子他也很敬重您,他值得您這麽喜歡。”
    顧采薇才點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在賓客中遊走,顧采薇突然聽到一個男賓砰的一下一拍桌麵,然後站起來:“寧國公,這一杯我敬你!多謝你這些年為我們瀚海軍提供了這麽多精銳的兵器,還有杜五郎君這樣的人才。還有世子殿下……這次多虧了他,我們才能又打了那麽大一個勝仗,庭州邊境接下來幾年內安穩無虞了!”
    聽到這話,顧采薇猛地一震心跳加速,她趕緊回轉身看向正站在賓客當眾的新郎官——杜逸。
    此時此刻,杜雋清也端著酒杯轉頭看向了杜逸那邊。
    而杜逸卻肉眼可見的身形一晃,他勉強揚起笑臉:“李參將,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麽厲害?其實真正的功勞都在你們自己,我不過隻是稍稍從旁輔助了一點罷了。來,這一杯我敬你!”
    可這位李參將卻是個實在人。
    他一本正經的回應道:“世子你就是很厲害!這次你和顧郎君到了庭州,冰天雪地的情況下卻依然不畏嚴寒,將兵器庫裏的兵器都清點了一遍。好些其他鑄劍大師都沒有發現的問題就都被你們發現了!這也就罷了,臘月二十三那天,本來都督是要請你們過去喝酒慶賀小年的,結果你們才剛走到半路上,就聽說突厥來襲。然後,你們二人當即轉身奔赴疆場,到最後竟然領著陌刀隊殺在了最前方,生生將來襲的突厥軍隊殺得落花流水!”
    “這還不夠。殺得突厥軍隊丟盔棄甲潰逃之後,你又丟下陌刀隊,隻領著一支二十人的小隊伍孤軍深入,追著潰逃的突厥軍隊一路殺了過去,最終竟然活捉了這次領兵的突厥大王子!這位大王子是閼氏所生,是突厥下一代的王。因此突厥得知消息後,主動前來和談,自稱願意向我大唐納歲稱臣,隻要我們將他們的大王子還給他們!”
    李參將越說越興奮,到最後他手裏的酒杯都拿不住了,就隻管張牙舞爪的,繼續給賓客們講述當時的情況。
    “我們在邊關戍守多年,雖然也捉到過突厥不少大將,上次顏都督還捉住了突厥王叔。可是,突厥的王子卻極少,更何況還是大王子!”
    “可不是嗎?當得知被捉回來的這個人的身份的時候,我們全都驚呆了!顏都督都驚呆了!”
    “當時軍營上下一片歡欣鼓舞,顏都督都想把世子給留在身邊不放回來了!”
    ……
    這次過來送嫁的人可不少,而且大都是顏都督的心腹。這些都是粗人,習慣了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再加上現在喝了幾碗酒,情緒又被李參將給挑弄起來,頓時一個個也都興奮得不行,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當時的情況都給說了。
    其他賓客們聽聞此事,他們先是一驚,隨即就向杜雋清和顧采薇道喜。“恭喜寧國公,恭喜國公夫人,你們可真是養了一位好兒子啊!”
    杜雋清麵色如常,還慢條斯理的回應賓客們的賀喜。
    但是,杜逸分明發現他的眼神已經變得陰沉沉的,眼底都快打雷閃電了!
    他連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顧采薇,就發現顧采薇看他的眼神也帶著不忿不悅。
    他立馬瑟縮一下,悄悄的將頭垂了下去。
    等將最後一位賓客的恭賀都回應完畢,杜雋清才慢步走到杜逸身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和你多計較。眼下,你還是抓緊時間招待客人吧!”
    “是,孩兒知道了!”杜逸忙不迭點頭,隻是一顆心卻越懸越高。
    接下來,國公府裏越發的熱鬧——李參將既然已經脫口而出說了這件事,這也就跟被重開了一道口子的堤壩一般,被擋在堤壩之後的洪水都從這個口子裏一擁而入,嘩啦啦的朝外洶湧而來。
    顧采薇和杜雋清就知道:杜逸個顧天元兩個人到了庭州後,他們可真沒閑著。原本顏都督是安排他們住在自家裏的,可他們才住了一夜就喊著叫著要去軍營,顏都督就帶他們去了。然後這兩個人簡直如魚得水!
    他們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查看兵器,可後來就開始和拿著兵器的將士們比試,到最後竟然連顏都督都不放過!
    這兩個家夥把軍營都給挑了個底朝天,全軍營上下幾乎就沒人能打得過他們!而且被他們打敗後,將士們也都心服口服,因為——在將人打敗後,杜逸會當場點評出對方的不足,並提出改正方法。要是無法改正的,他和顧天元還會特地在對方的兵器上針對這一缺陷加以改造,好利用外力來彌補身體上的不足。
    他們又不嬌氣,和大家同吃同住的。大家早上起來出操他們也跟著出操,大家睡了他們才睡。有時候他們也出來陪著將士們一起巡邏。
    如此接地氣、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世子,可叫大家如何不喜歡?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小年那天,杜逸和顧天元提著大刀跟隨軍隊殺向突厥隊伍的時候,並沒有人將他們排除在外。後來他自作主張帶人深入,也有一批人選擇了信任他,跟著他一路殺喊過去。
    而等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們自稱自己不是軍中人,不該分功勞,就把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都留給了其他人。
    此舉再次深深的震撼了所有人。這才短短兩三個月,他們兩個人就迅速收服了一大批人心。
    顏都督見狀,他也對這個未來女婿歡喜得不得了。等到杜逸帶著顏十三娘上路,急著趕回永興縣成親的時候,顏都督都哭成了個淚人。
    隻不過,他哭的卻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杜逸這個準女婿。
    聽到最後,顧采薇都無語了。
    這些事情,顧采薇和杜雋清一點都不知情。可想而知必定是杜逸他們早就想辦法封住了那些人的嘴,特地不許他們亂說的。
    可沒想到,這個李參將喝多了酒,嘴上就沒個把門,然後就稀裏嘩啦的把該倒出來的不該倒出來的全都倒出來了!
    因此,聽到最後,杜逸的腦袋都快垂到胸口。
    他也不敢再看顧采薇和杜雋清,隻能拚命的向賓客們敬酒。最後喝得酩酊大醉的,被顧天元給拖進去新房裏去了。
    而顧天元的表現就比杜逸正常多了。
    將人塞進青廬裏,他就蹦蹦跳跳的走出來:“阿姐,姐夫,怎麽樣,這次我們在庭州表現不錯吧?可是大大的給你們長了一回臉呢!”
    “到底是給我們長臉呢,還是你們自己玩開心了?”顧采薇沒好氣的反問。
    “我們自己當然也玩得很開心,可現在這個結局不也讓你們很滿意嗎?”顧天元笑嘻嘻的說道,“再說了,既然你們一開始答應放手讓我們過去,那就表示你們是同意我們上疆場作戰的。也就阿逸他當局者迷,心裏想太多,才會以為你們會生氣,還那麽小心翼翼的叮囑那些人什麽都別說。可他覺得,這麽大的事情,他瞞得住嗎?”
    “所以說,你就從李參將身上找了個突破口?”杜雋清沉沉開口。
    顧天元嚇了一跳。“姐夫你怎麽知道李參將是我選的突破口?”
    杜雋清隻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顧天元就歎口氣:“沒錯,這件事就是我幹的。李參將這個人我太了解了,他這個人也算有勇有謀,可就是十分好酒。尤其喝酒之後,一旦心情大好,那不管你問他什麽他都會告訴你。之前我在庭州就和他玩過了,把他的老底都給掏光了!所以這一次,我也就想到用這個辦法來作為給我小外甥的大婚賀禮。”
    說到這裏,他又開始眉飛色舞,一個勁的衝著顧采薇他們使眼色。“怎麽樣?我這一招用的不錯吧?這麽多賓客,可都聽說了阿逸的英勇事跡,知道姐夫你虎父無犬子!今天之後,阿逸的名聲必定會傳揚開去,都不用你們再去費力經營了!”
    “是不錯。”杜雋清定定頷首。
    顧天元頓時更得意了。他連忙又眼巴巴的看著顧采薇:“還有我,其實我做得也挺不錯的,阿姐你說是吧?所以,你能跟阿爹阿娘說一聲,讓他們別急著催我成親嗎?雖說阿逸比我小,他都成親了,可我真不想這麽早就娶媳婦生孩子!我還想多玩兩年!”
    “知道了!”顧采薇沒好氣的低哼,“就你這樣,就算娶一個小娘子進門也是害了她。既然如此,那還是等你什麽時候能負得起責任了,什麽是再提你的婚事吧!”
    “太好了!謝謝阿姐!”顧天元立馬歡呼一聲。目的達到,他都懶得再應對杜雋清和顧采薇這兩個人,趕緊轉身跑了。
    顧采薇又不由撇撇唇,她轉身看看杜雋清,卻見杜雋清已經轉身走了。
    顧采薇連忙跟上去,兩個人一起回到房間,顧采薇連忙將伺候的人都給趕出去,親手關上門,然後她再慢步走到杜雋清身邊。
    “現在,你可以笑了。”
    杜雋清抬眼看她。“我為什麽要笑?”
    顧采薇撇唇:“都已經憋笑憋到現在了,你忍得不難受嗎?明明你現在心裏樂得很!”
    她話音剛落,杜雋清就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渾厚響亮,而且一旦笑起來就連續不斷,竟然笑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才終於停下。
    外頭的琉璃幾個聽到聲音都嚇了一跳,中間琉璃還過來敲了敲門,顧采薇輕咳兩聲告訴她沒問題,琉璃才繼續回去在門口守著。
    杜雋清是笑得氣都喘不上來,實在笑不動了,他才不得已停下的。
    停下之後,他連忙深吸口氣,接過顧采薇送過來的茶一口氣都吃光了,然後才一頭倒在她身上,又傻笑了好幾聲。
    “阿逸他真不愧是我一手養大的兒子!這次他在庭州做的事情簡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根本沒想到他竟然能把事情幹得這麽漂亮!所以當時聽他們說起來,我都驚呆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應對。”
    “所以,你就板著臉半天沒反應,後來賓客來向你敬酒的時候你也淡淡的。然後阿逸看在眼裏,他還以為你生氣了,都不敢正眼瞧你!”顧采薇無語搖頭。
    杜雋清頓時又放聲大笑。
    “那小子,別看個頭長高了,功夫也比我好那麽多,可終究心性還是不夠堅韌。所以當時看他那麽一副受驚的小兔子的模樣,我就忍不住……”
    他就忍不住故作深沉的繼續裝模作樣,然後把杜逸嚇得半死!
    這一晚,杜逸的洞房花燭夜還不知道有多煎熬呢!
    一個當爹的,在兒子新婚的日子上玩這一出,可真夠有他的!
    “你呀,就等著明天阿逸知道了真相,看他怎麽恨你吧!”顧采薇沒好氣的在他太陽穴上戳了一記。
    杜雋清聞言卻一本正經的搖頭。“他可沒空。”
    咦?“為什麽?”
    “因為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等阿逸的媳婦娶進門,就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給他們去辦的嗎?我們可以放下一切出去遊蕩了!”杜雋清大聲宣告。
    “所以,接下來他們會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