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尼雅欲言又止，或許沉淪主救下她有別的目的。

    但是...

    回憶中的白色大理石鋪滿地麵，金色邊紋攀上華美的台階，三色鮮花被英俊的騎士捧在手上。

    “娜尼雅·茜白特。”

    金發騎士那略帶驕傲的聲音有著一絲顫抖，“請問你心中的標準是？”

    那時，麵對這樣的疑問，她露出了微笑。

    回憶中止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想起這件事，也許是感激沉淪主的救命之恩，還是其他的什麽。

    娜尼雅一直是個頭腦清晰，行動果斷的威斯特瑪騎士，並且也貫徹著謀定而後動的信條。

    現在，迷茫讓她不知所措。

    “你還需要再睡一會兒。”

    唐澤看不見娜尼雅的表情，一邊說著，深綠鎧甲湧出魔紋，深綠色的光線飛向她的位置。

    “等等，我...”

    娜尼雅眼睛微睜，伸出手想擋住襲來的光線。

    我要和你談一談，沉淪主。

    也許還不是說這句話的時候。

    綠光一閃而逝，沉重的困倦讓她合上眼皮，撲通，重新癱倒在跳躍者的脊背上。

    與此同時，樹梢的陰影處湧出黑色的火焰，很快凝聚成型，一根法杖伸了出來。

    這是已經返回的【鬼亞特】。

    唐澤很欣賞這些智慧仆從的沉默，這也是忠誠的一種體現。

    “你覺得我該不該留著她？”

    唐澤不以為意地詢問著身邊的暗金受放逐者，想聽聽它的意見。

    “沒人能左右您的偉大意誌，尊敬的主人。”

    【鬼亞特】不假思索地回應，將頭埋得很低，“隻有您自己才能判決它的好壞，除此之外誰也沒有資格。而我們，一定會遵循它。”

    這話說的十分中肯，並且聰明。

    “她總是出現在我麵前，這很有趣。”

    基於各種原因，他決定留著娜尼雅。

    唐澤這麽說著，掃了身邊安靜的怪物仆從們一眼，示意身下的跳躍者朝著卡拉格瑞啟程。

    “談談你的發現。”

    “遵命，主人。”

    【鬼亞特】進入卡拉格瑞之後，很快確認這裏已經沒有黑袍人存在。

    但是黑袍人來過這裏，並且留下了很明顯的魔法痕跡。解析之後，發現他們是三天前離開的。

    摧毀村莊組黑袍人據點是上午的事，可見來過卡拉格瑞的黑袍人應該是有別的原因離開的。

    唐澤和【鬼亞特】討論決定，先詳細地搜索卡拉格瑞城鎮裏任何有關黑袍人的痕跡。

    不過，在穿越湖泊旁邊的濕草地時遭遇了一點意外。

    嘩啦，嘩啦啦。

    幾隻深綠色的影子從湖麵下一躍而出，身上掛著腐爛的蘆草，它們是異變的水屍，看見活物就去襲擊。

    唐澤看也沒看，身邊的沙地騎士舞動刀光，水屍們眨眼間變成染紅水麵的碎塊。

    沾血的鋒利長刀被收回，唐澤乘著跳躍者前進，移開了停留在水屍上的視線。

    “腐屍的種類有很多種，它們會因為環境發生一些適應的異變。”

    【鬼亞特】恰到好處地解釋著，緊跟跳躍者的腳步。

    很容易猜到。

    一些人想跳進水裏來躲避無處不在的綠色霧氣，但最終憋死在裏麵，隨著湖水被汙染，便變成了水屍。

    這很符合生態學，唐澤這麽想著，將目光投向遠處。

    有一些怪物注意到了這邊。

    高屋簷上麵的幾隻紅眼烏鴉騰空而起，正朝著他這邊飛來，不過才滑出去半米不到，迅疾的電光將它們燒得焦糊。

    秒殺。

    蟲翅的扇動聲接近了。

    冰冷的複眼望著烏鴉冒著青煙落下，這隻聖甲蟲便移開視線，繼續朝遠處飛去。

    他的怪物部隊已經在接管卡拉格瑞的掌控權，在幾秒鍾之內。

    街道上的腐屍，屋簷上的烏鴉群，黑色蟲巢，很快就被聖甲蟲們撕成碎片，慘叫著化為焦黑的灰燼。

    很順利地進到卡拉格瑞的門口，城鎮的景色盡收眼底。

    “看來控製卡拉格瑞會很輕鬆，這樣的話，我希望你指揮它們，加快情報的收集。”

    唐澤語氣平靜，對著【鬼亞特】吩咐著，“收集完情報，在卡拉格瑞的教堂匯報給我。”

    然後，他改變身下跳躍者的走向，龐大猙獰的坐騎頭顱直接撞碎攔路的土矮牆，壓碎街道的圓石，朝著盡頭的教堂移動。

    “...”

    【鬼亞特】和一幹怪物沉默著，恭敬地跪著，沒有去看唐澤的背影，然後很快散開，在卡拉格瑞的各處奔走。

    不一會兒。

    漆黑的教堂大門被打碎，酸腐的味道蔓延開來，裏麵的幾隻腐屍睜開眼睛，但迎接它們的是跳躍者的血盆大口。

    哢嚓哢嚓，一陣難聽的咀嚼聲與吞咽聲，教堂又恢複了寂靜。

    “...”

    唐澤將娜尼雅放在跳躍者的大腿邊上，眼中綠光閃動，倒映出其沉睡的模樣。

    他現在記起來了，娜尼雅是當初襲擊沉淪魔營地的那兩個職業者中的一個，烈火染紅了那個夜晚。

    從那以後，他經曆了很多，成長了很多，已經不是那隻膽小的沉淪魔。

    而眼前娜尼雅，褐發變長了，落魄了很多，除此之外沒看出什麽變化。

    “鮮血荒地，老巫師，瞳石樹，職業者，黑色荒地，僧院教堂，安達利爾。”

    以現在的姿態回憶起之前的事，唐澤反倒有些感慨了，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

    比如說機遇這件事。

    若非娜尼雅和另外一名職業者襲擊沉淪魔營地，他也許難以掙脫那類似枷鎖的歸屬感而無法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關於複仇這件事，也不一樣了。

    現在他看清楚了，殺死老巫師的是立場，是注定的命運，不僅是娜尼雅，任何一名強大的職業者都能做到。

    按照暗黑2遊戲進度，鮮血荒地終將得到解放，有些東西難以改變。

    眼下殺死娜尼雅毫無意義，那太幼稚了。

    對老巫師最好的報答，或許隻能是征服人類大陸之後，再建立一個類似的沉淪魔營地之類的做法。

    “或許是我僅有的一次破例。”

    唐澤凝視著娜尼雅的沉睡的臉，“你很幸運。”

    他決定成為統治者，而不是瘋狂的隻知掠奪殺戮的魔王。

    而一直警示著他這一點的，能讓他想起以前這些，眼前這個女刺客便用得上。

    有一點點的紀念意義，可能還有其他的一點什麽。

    這便是留下娜尼雅的原因了。

    回想起【鬼亞特】的話，唐澤便不繼續細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