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亂點鴛鴦譜 難續亂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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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書接上章,祭足與周借兵擊退齊軍,鄭室宗廟得以存續,周公黑肩因之為帥,戰齊獲勝而得記名功勞溥。
    公元前693年,初春,周公黑肩領軍凱旋,得之洛邑臣民夾道相迎,忽見一少女衝出人群,直登周公黑肩車架,進而擁其手振臂歡呼。
    周公黑肩望之此女慰然而笑,眾軍士亦無騷動異樣,可見此女定是周公黑肩親近之人。
    要問此女何人?
    還得從桓公之時說起!話說桓公繼位之初,納之周公黑肩之女為妾,生得王姬姬議。
    因其十分乖巧伶俐,甚得桓王寵愛,由是托與周公黑肩教導,以期長大成才。
    周公黑肩身為外祖父,對之王姬姬儀更是喜愛有加,琴棋書畫無不悉心教導。
    轉眼至今,當初靈韻小兒,業已長成今日亭亭少女,自平王遷都洛邑,周室少勝,今見之老師得勝歸來,亦是分外欣喜,由是衝出房門,加入歡呼人群,方見前文所述一幕。
    還軍入營,祖甥二人攜手進入王宮,本待期望王上嘉獎一番,不料進殿僅見王上愁眉緊鎖。
    見之周公黑肩進殿,周王姬佗伸手相召開口欲言,而見王姬姬儀與其隨行,遂又閉口不言,側目將其上下打量。
    周公黑肩明狀謂對姬儀言道:“儀兒先行退下,愚師與王上有要事相商!”
    聞言,姬儀撒卻周公黑肩臂膀,麵朝周王姬佗,插腰吐舌施個鬼臉,進而嗔言道:“汝等陰謀詭計,說與我聽我還不聽呢!”
    說罷,轉身又朝周公黑肩眨巴眼睛,隨之猶如雀翎一般飛身而去。
    周公黑望其背影嗬嗬笑之,進而回首觀之周王姬佗麵色蠟黃,似有萬分要緊之事,由是躬身禮言道:“堂中無人,王上有話但說無妨,老臣定當盡心輔佐我王!”
    周王姬佗落座歎言道:“齊室怨我出師援鄭,問我討要公道,著我詔令鄭室賠償此役齊軍全部軍資,並死難將士撫恤金三萬錢,否則便要與我決裂永不朝覲,敢問周公可有良策應對?”
    周公黑肩乘得勝之誌,豪言道:“齊欲逆天耶?竟敢脅王下詔,如此大逆不道,懇請我王詔令諸侯勤王,攜天下之兵誅討不臣!”
    周公姬佗苦笑道:“天下還畏寡人乎?”
    周公黑肩自知失語,恨言道:“那便置之不理,諒其不敢興師犯周!”
    周王姬佗接言回道:“縱使不敢犯周,但其不再朝覲,於我亦是大弊,一但開此先河,諸侯必將效仿,不再敬周,試問周將存耶?”
    聞其此言,周公黑肩急而不耐道:“敢問君欲何為耶?”
    周公姬佗續又歎言道:“齊之強邦,得之於周大利,我欲和親盟齊,隻恐周公不允!”
    周公黑肩躬身自責道:“周室落魄至此,臣之過也!惟王號令,老臣萬死不辭,敢問下嫁何家之女?”
    周公姬佗肅言回日:“王姬姬儀!”
    聲如霹靂,周公黑肩臉色突變,緊言道:“萬萬不可!”
    周王姬佗垂首歎息,不複回言。
    見其不語,周公黑肩攏前續言質問道:“先君至愛,玉葉金柯,下嫁於齊,君心何忍?”
    周王姬佗起身沉聲怒道:“但望周公以大局為重!”
    事及所愛,周公黑肩失卻理性,跪而請言道:“儀兒乃老夫心頭之肉,割之如弑老夫命也!但望王上念在老夫忠職事周份上,準予老兒攜甥歸隱田園,老臣不勝感激!”
    見其執迷不悟,周王姬佗取杯轉身,言道:“我意已決,寡人業已複言齊公,不日禮送王姬入齊!”
    周公黑肩自知再勸無益,起身悻悻而退。
    周王姬佗落杯於案,一行熱淚溢眶而出,心中苦楚竟無人能懂。
    回至府中,周公黑肩複言於王姬姬儀,王姬姬儀當即離身跳開,柳眉剔豎搖身怒嗔道:“薑諸兒!莫不是兵敗恩師之手者,穢姐汙妹之人?嗜血好殺之人?下嫁此人,莫不逼就儀兒去死也!”
    說罷,跑入閨房大哭不止。
    周公黑肩聞之心痛,想到朝中同仁上卿辛伯,甚得周王姬佗器重,遂於次日邀其入府商論。
    敘過禮罷,二人分之賓主坐定,周公黑肩當先直言道:“王欲盟齊,將以王姬為禮,辛伯當知此女是為老夫摯愛,入齊九死一生,老夫實是不忍,不知辛伯可有辦法,使之王上放棄此念!”
    聞其誠摯之言,上卿辛伯撫慰道:“周室沒落,諸侯相背,若再失之齊等強邦擁持,天下安得為周乎?但有他法可行,吾想王上亦不會出此下策,你我同為周室朝臣,還望以邦國社稷為重!”
    見其如是而言,知之此事已無轉寰餘地,周公黑肩雖有萬般不舍亦隻得認命,與之寒暄兩語遂起身送客。
    二人行至門口,恰遇王子姬克前來拜訪,三人互施禮罷,上卿辛伯自請先退,周公黑肩邀之王子姬克裏堂相敘。
    兩方坐定,王子姬克直言問道:“公欲救女乎?”
    周公黑肩驚而回問道:“王子怎知此事?”
    王子姬克從容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隻問公為姬儀可做之何事?”
    周公黑肩堅毅回日:“死亦無所惜!”
    王子姬克笑顏慰道:“死倒不必,隻需周公擁我為王!”
    周公黑肩聞言大驚失色,顫言道:“此乃犯上做亂大罪,王子怎敢如是想!”
    王子姬克勸道:“我若為王,必許周公為將禦齊,如此姬儀亦不需入齊矣!”
    周公黑肩麵漏難色,支支吾吾猶豫不決。
    見此,王子姬克拾衫起身,拱手為禮辭言道:“公若為難,吾不強求,公謹備得嫁妝,禮送王姬入齊也!”說罷,轉身佯退。
    周公黑肩聞及此言,咬牙拍案下定決心,垂首歎言道:“即如王子所言,敢問如何謀劃?”
    王子姬克轉身笑而讚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君臣同心,必創周室盛世!”
    周公黑肩不語,王子姬克正色續言道:“不日即至中元佳節,姬佗依禮需領百官前往廟堂祭拜,我於彼時起事,一舉擒誅姬佗,公僅於時擁我為王即可!”
    周公黑肩垂首不起,緊言道:“也罷,事成之日,望君莫忘今日之諾!”說罷,擺手送行。
    達成所願,王子姬克亦不再贅言,起身致辭禮別。
    再說道上卿辛伯,立足官場數十載,周公府出而得遇王子姬克,立時心中警覺起來,料定將有大事發生,隨即駕車直奔王宮而去。
    周王姬佗正於書房小憩,不待侍從奏報,上卿辛伯大步踏入,覲王直言道:“今早臣於周公府邸出來,見之王子姬克前往拜會,恐將與王不利,望我王早做準備,以防不測!”
    周公姬佗清夢被擾,煩悶上頭而大聲責道:“慌甚!”
    上卿辛伯不顧王言,拂袖斥回道:“並後,匹嫡,兩政,耦國,國之將亂,王上竟有閑心酣睡臥塌!”
    事及邦國社稷,周王姬佗頓時清醒,然對其所言真是不解,遂直言問道:“上卿所言何意?”
    上卿辛伯沉聲簡言道:“王子姬克!”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王姬佗這才反應過來。
    克母與後同理後宮,可謂並後;己為嫡,克為庶,庶事突出於嫡,可謂匹嫡;己領周政,克自主政,可謂兩政;克之封邑,王之寄所,等大等重,可謂耦國。
    隻見上卿辛伯麵顯慍色,目光炯炯去雙刃穿胸,周王姬佗驚而問日:“克欲謀政耶?”
    上卿辛伯剛正耿言道:“克入周府,必有所謀,為保社稷有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王姬佗點頭稱是,請言道:“如此孤當何為?”
    上卿辛伯直言回道:“克已危及君位,勢必除之,是驅是囚,還看王子所行,中元節將至,如其有所為,必在此時,若其欺君罔上,可擒而囚之,若其無所為,則當使其離洛,以慰心安!”
    聞言,周王姬佗釋然,盡如其言行事。
    時至中元節,周王姬佗攜眾禮廟祭祖。
    百餘南燕勇士受命而出,暗地包圍廟堂四門,王子姬克戎裝現身,謂眾言日:“庸君子佗,持周無為,何不讓賢以興周!”
    眾人愕然,周王姬佗行將上前,回言道:“手足相殘,汝心何忍?若得及時收手,我可赦爾死罪!”
    王子姬克不耐回道:“迂腐,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待其說罷,上卿辛伯怒日:“放肆!”
    周王姬佗一聲歎息,隱身人後。
    隨之一支號箭貫穿屋頂,堂外傳來一陣悲鳴哀嚎之聲,時過刻餘複歸寧靜。
    王子姬克知之事泄落敗,一時愣怔原地不何為,囁囁嚅嚅咒罵眾人。
    周公黑肩見之此景幡然悔悟,近前謂其言道:“事已至此,無力回天,懇請王子棄械請罪!”說罷,近前欲取其佩劍。
    王子姬克垂首望地自語不甘,轉眼瞥見周公黑肩緩步靠近,驟然取劍在手,推搡向前將其劫持在手,怒而謂其言道:“定是匹夫泄密,而至今日事敗!”
    不待周公黑肩回言,王子姬克惡目視眾,緊言道:“後退!若再近前一步,必叫老賊血濺衣襟!”
    見之周公黑肩忠勇之舉不忍加害,周王姬佗即見眾人後退。
    王子姬克由此得以退出廟堂,居之門前朝眾手刃周公黑肩取,隨後南燕勇士護衛下逃出王城,及後遁隱至南燕。
    望之周公黑肩轟然倒地,周王姬佗跑至身前跪倒於地查看傷勢,見之施救無望而仰天號哭不止。
    大周最後一員忠勇謀臣因此命喪黃泉,自此再無謀勇如是者,周室愈見勢頹。
    因之周公黑肩遇刺橫死,王姬姬儀領孝堂前,下嫁齊室一事亦因此擱置。
    夏初五月,齊室發來通告,如若再未見詔,齊將脫離周室,另擇賢君而事,齊之屬邦亦將不再朝覲,及後齊將大舉聯軍征伐周鄭,而自討公道。
    周王姬佗不得已重提和親盟齊之事,由是親往周公府邸探訪王姬姬儀。
    周公黑肩去世已有數月,王姬姬儀仍舊心悸悲傷不已,數月未見其動容起笑,及初歡樂少女一去不返,一朝變得寡言少語,殤情冰容令人生憐。
    門衙通報周王姬佗蒞臨府宅,王姬姬儀臨門施禮相迎,繼而一言不發。周王姬佗執其手引至堂沒敘談,謂其言道:“王妹節哀,周公忠勇為國,寡人寄意修建忠烈祠,暢導周民萬世敬仰,以慰周公在天之靈!未能救得周公,寡人痛失一臂,心中甚為愧疚,特來拜訪致歉!”
    王姬姬儀冷言回道:“縱許天下香火日祭,老師亦無能複活也!”
    說罷,揮袖拭淚,續言道:“王兄入府致歉是假,說我入齊是真,不勞王兄費心,此之傷心之地,吾亦不願久留於此,但請王兄擇得時日,送吾入齊便是!”
    聞其言,周王姬佗萬分驚訝,本以為王姬姬儀當是無意事齊,欲待好言勸說一番,未曾料想一言未出,王姬姬儀竟應自請入齊。
    周王姬佗一時竟不知將何複言,支支吾吾禮謝道:“王妹大義,寡人…自愧不如,吾在此謹謝王妹!”說罷,起身拜謝謝。
    王姬姬儀閉目歎言道:“王兄不必如此,但請先回,待得車駕臨府,我自入齊!”
    周姬佗不知如何複言,隻得複禮而退。
    周王姬佗還宮,當即複言齊公薑諸兒,言日:“和則興邦,爭則敗國,望齊鄭之爭止於王言,請結姻親好,不日禮送王姬入齊成婚,謹盼緣娶!”
    周室必竟是為天下共主,與周為敵似與天下為敵,齊公薑諸兒亦不願與周鬧得不可收拾,釁周亦止為援鄭一事,而今周室屈言下嫁王姬,惡氣得出還有何求?
    由是當即應允不再尋事鄭州,謝王和親美意,謹畢生崇周。
    秋七月初,周王姬佗遣大夫單伯護送王姬入齊,車駕黯然駛行周公府邸,東出洛邑往齊而行。於路皆無喜樂伴奏,眾不知此乃王姬出嫁如齊,行經魯地之時,巧遇公子姬慶狩獵還城,兩人擦肩而過。
    風挑車簾,隻見一女子端坐車中,秋水明眸溢滿晶瑩淚珠,輕泣中幾分憂愁神色,自眉宇之間流露出來,梨花帶雨模樣,我見猶憐,令之公子姬慶一見頃心。
    待之車架駛過身側,公子姬慶掉轉馬頭,振聲於後喊道:“違心所願,不若不往,餘名姬慶,惟願於伊一敘!”
    聞得車後喊聲,王姬姬儀輕聲言道:“停車。”
    大夫單伯回言道:“如齊事緊,不可耽擱!”
    王姬姬儀驟然怒喊道:“停車!”
    姬儀終究貴為王姬,怒而有命,大夫單伯不得不從,無奈隻得勒馬停車。
    見之車駕止步,公子慶父喜出望外,隨即縱馬行至車龐,王姬姬儀緊視前方,拂袖拭去淚痕,謂其言道:“秋風殤人,激落片片黃葉,落歸何處,可由心定?”
    公子姬慶回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問心之所想,行從己之所意,莫叫日後留悔恨!”
    王姬姬儀垂首歎言道:“身不由己,如之奈何?”
    公子姬慶深情凝視王姬姬儀,慰言道:“ 伊人若允,我願為伊罪天下,隻為伊人行如所願!”
    自周公黑肩逝去,數月以來,從未有人謂己說得如此寬心之語,王姬姬儀心中甚慰,由是含笑帶淚,側目魅視禮言道:“吾名姬儀!”
    柔顏一笑百媚生,公子姬慶心花怒放,推臂請言道:“敢請儀卿下車少言!”
    王姬姬儀輕點起頭,挑簾而出,公子姬慶棄馬上前接引。
    適之少時,兩人並行於道,王姬姬儀垂首望地愁容滿麵,公子姬慶執馬側視目不轉睛,行之百米默言無語。
    時過刻餘,王姬姬儀當先開口言日:“公子此搬,不違禮乎?”
    公子姬慶回首大笑言到:“美之物景,引人注目,誠而賞悅,豈有罪乎?”
    王姬姬儀麵無漣漪,抬首回日:“公子倒是灑脫!”
    公子姬慶轉而正色接言道:“人生在世,隻求無愧於心,方得樂以忘憂!但見儀卿黯然神傷,似有萬般無奈,可謂我言乎?”
    王姬姬儀一聲歎息,回言道:“孜然一身,何處可依?”說罷,緊步上前尋之河灘草地坐下。
    公子姬慶隨後跟上,縱馬河岸與其並排而坐。王姬姬遂將王畿所遇之事,盡數訴與公子姬慶聽之。
    公子姬慶盡心安慰,進而擁之入懷,直至黃昏。
    時至日暮,雀鳥歸林,二人起身攜手起身,含情脈脈不忍離別。
    公子姬慶謂其言日:“某定護卿周全,管他社稷山河,隻願與卿共餘生!”
    王姬姬儀不語,再次投身入懷與之輕擁。少頃,公子姬慶翻上馬,大笑回日:“來日攜卿領略魯地風光!”說罷,策馬而去。
    王姬姬儀於後默語揮手,其心亦決入齊之意,連夜於河岸旁搭起簡易行館,欲與姬慶駐此河邊相守終老,每思及此臉泛笑容。
    及後數月,公子姬慶日出而來,日暮而還,每日與之王姬儀縱馬山河,逍遙自在。
    王姬姬儀亦愈漸忘卻不快前事,與之同遊四方,愉悅笑容常掛臉上。
    如此三月,齊公薑諸兒久未見得王姬如齊,後才得知王姬滯魯,是以怒而責周,並遣大軍入駐紀、郱、鄑、郚四邑,即欲侵魯取人。
    周王姬佗不知所以然,差人打聽方才知曉王姬姬儀滯魯未入齊,由是差遣榮錫入魯,有請魯公協助催促王姬入齊。
    魯公姬同一介年輕後生,除卻詔命敕令王姬起行,何來勸說之法?
    但以王姬秉性,詔命對其無任何效用,由是前往禚地請得母後文薑前往勸說。
    子承魯業,兄掌齊疆,兩相爭戰必有一傷,傷之任一皆為文薑所不欲,由是應命而往。
    到得王姬行館,隻見公子姬慶與之王姬儀並坐河岸賞月,於後站立良久不忍打擾,必竟是為棒打鴛鴦而來。
    夜露降臨,二人起身欲歸,這才發現文薑前來。施過禮罷,文薑謂之公子姬慶言道:“君上有令,詔汝議事,汝且先回,吾與王姬敘談片刻!”
    聞言,公子姬慶拱手回日:“遵命!”
    說罷,又謂王姬姬儀言道:“凝露天寒,小心著涼!”
    王姬姬儀輕點其頭,公子姬慶這才安心上馬離去。
    待其走遠,王姬姬儀欠身禮言道:“不知魯母駕臨,有失遠迎!”
    文薑回過神來,迎接道:“王姬不必多禮,吾還禚邑漏過此地,得見王姬,吾之幸也!”
    說罷,引其上前,迎將月色續言道:“吾自小看得慶兒長大,生性耿直無懼強權,灑脫無束與人和遂,認定之事決無更改,值此好男兒,適宜托付終生!”
    王姬姬儀笑而不語。
    文薑遂又續言問道:“王姬當真鍾情慶兒乎?”
    王姬姬儀麵泛桃花,垂首羞言道:“嗯!”
    文薑又再問道:“可知魯公詔見慶兒所為何事?”
    王姬姬儀輕言回道:“定是職事謀成,邦國大事,小女子不敢揣測!”
    文薑回收目光,望河歎言道:“齊軍陳兵邊疆,即欲伐魯,魯公急詔慶兒還宮,意在拜其為將抗齊,戰事一起,生死無定,王姬可願慶兒以身犯險?”
    王姬姬儀急言回道:“隻願安穩度日,決不曾想過置公子於險境!”
    文薑緊而問道:“王姬可知齊軍伐魯原由?”
    王姬姬儀側首回道:“可是因我而起?我可與公子隱匿山林,世上再無慶儀,齊亦無由再釁魯,兩相無事也!”
    文薑輕輕搖頭微笑道:“王姬想事過於簡單矣!即便王姬攜手慶兒隱世不出,然慶兒仍是魯人,落人口實豈有善了之事,齊魯之民大禍將至矣!”
    王姬姬儀心有不甘道:“別無他法耶?”
    文薑肯定回道:“除卻入齊,別無他法!”
    王姬姬儀哭日:“吾心已許公子,又豈會事之他人,欲叫姬儀入齊,便是叫姬儀去死!”
    文薑回日:“世上之事,豈能事事得遂人意,莫使生靈塗炭,委屈王姬如齊,齊公亦非善不分之人,定會善待王姬也!”
    王姬姬儀冷笑道:“欺世之人,何能善待於我?”
    文薑淡然笑言道:“王姬此時方言此事,當是顧及吾之顏麵也!莫聞世人亂言,親眼所見方為真,吾與兄長自小一起長大,患難與共情深意篤,然則此情決非汝之情,之事更是無稽之談,乃別有用心之人杜撰而已,兄長亦懶得與世爭論,倒與慶兒頗似!”
    王姬姬儀傷情道:“任憑如何相似,齊公亦非公子!隻是我走後,公子可怎麽辦!”
    文薑歎日:“王姬大義,蒼生之幸!慶兒吾當善加安慰,但求時日可將傷口撫平!”
    王姬姬儀雙目頓時變得空洞無光,冰冷問道:“何時啟程?”
    文薑回日:“情到深處難自已,莫如今夜起行,免得麵別兩難離!”
    王姬姬儀不再言語,轉身行去。
    待得申伯擺起車駕,文薑攜之王姬姬儀雙雙登車同行赴齊。
    連理分枝鸞失伴,又是一場離散。
    待至次日,公子姬慶複至河邊,行館人去舍空,失魂落魄般尋遍方圓十裏,亦不見王姬姬儀身影。
    聯想到昨夜無事詔其還城,公子姬慶猜想定是魯公姬同迫其離境,由是策馬還城尋君理論。
    不待宮門侍衛稟報,公子姬慶麵君直言道:“行館不見儀卿,可是君上使人驅離耶?”
    魯公姬同撫其肩,柔聲回日:“族弟至愛,寡人何敢如此無禮,她自去矣!”
    聞其所言,公子姬慶垂首自語道:“絕無可能,儀卿不會不辭而別也!”
    恰在此時,邊疆戰報傳至,言日:“君上賢明,紀、郱、鄑、郚齊軍盡退矣!”
    聞言,公子姬慶怒目謂君言道:“儀卿離魯,君上敢說與己無關!”
    斥退傳令士甲,魯公姬同拂袖轉身,側首回日:“宗廟社稷為重,不得已出此下策,然則寡人決未使人脅迫,離魯入齊之選,實乃王姬自決也!”
    公子姬慶拂顧上言,毅目肅顏回道:“自決也好,被迫也罷,儀卿曾謂我言,入齊非為她意,我便不能讓其違心而為,哪怕與世反目獨擋九洲,臣弟誓取儀卿還魯!”
    說罷,伸手索道:“兵符!”
    魯公姬同閉目言道:“社稷為重,寡人不可容汝肆意妄為!”
    聞言,公子姬慶默言轉身離去。
    還至府中,公子姬慶清點府中門衙侍衛,得之親兵三千,不待授命攜之開出曲阜,以求於王姬姬儀車駕入齊之前追回還魯。
    急行半日,行至齊魯交界處,仍未見得王姬姬儀車駕蹤影,公子姬慶猜得王姬姬儀已是入齊矣!
    然要入齊討要王姬,三軍兵丁無法撼動齊軍,需求援軍方能成事。
    可魯公姬同不允出兵,隻得另尋他法,陳公陳林落難之時曾受己恩,公子姬慶遂決議入陳借兵。
    卻不曾想到曲阜傳急報來,言日陳公陳林病重不治療身亡,舉國大喪。
    與陳借兵無望,公子姬慶因之心係王姬姬儀,顧不得自身安危,隨即領得三千親兵跨境入齊。
    與路無話,一路追至萊蕪,方才見到王姬姬儀車駕。
    皇天不負有心人,公子姬慶將之三千精兵展開,即欲突襲強取王姬車駕。
    然則車駕為齊將連稱引兵護送,擁軍近萬餘,強取談何容易。
    王姬姬儀擔心公子姬慶安危,隨即下車來至陣謂其言道:“公子勿要再送矣,今生無緣攜手餘生,來世再與公子朝暮相守!”
    公子姬慶罔顧其言,笑顏回道:“儀卿近來可好?今來迎卿還家也!”說罷,提劍在手,即欲催軍掠陣。
    見之此壯,齊將連稱沉聲令道:“備戰!”
    三千對陣萬數,即如孩童亦知孰勝孰敗,王姬姬儀憂心公子姬慶性命之虞,遂緊步上前奪過連稱佩劍,進而橫劍於頸立於兩軍之前,謂之公子姬慶泣言道:“公子今欲戰死沙場,不若姬儀先行一步!”
    見狀,公子姬慶連忙橫劍止軍,喊道:“儀卿不可!”
    王姬姬儀回日:“公子請回,姬儀無福,不得與公子廝守,肯請另尋賢人妻之!”
    公子姬慶隨即回劍入鞘,伸手慰言道:“儀卿有言,皆無不可,快些卸劍,莫拿性命當玩笑!”
    王姬姬儀巍然不動,見其心定意決,公子姬慶遂謂齊將連稱言日:“帶言諸兒,儀卿我妻,我必迎回,囑其洗頸就戮!”
    說罷,領軍退去,於路三回首,深情回望王姬姬儀。
    王姬姬儀淚流滿麵,垂首望地不忍與之相顧,待其走遠方才撤劍還車,由齊將連稱一路護送至臨淄。
    冬十月乙亥,王姬姬儀車駕行抵臨淄,齊公薑諸兒聞訊迎出。
    王姬姬儀先行漏麵,進由申伯引將下車,見之齊公薑諸兒不予應言,冷麵以對從其身側飄然而過。
    齊公薑諸兒亦不理會,見之文薑探身出車,隨即上前引導扶將下車,進而執手禮言道:“寡人幾番禚地拜會不得見,不期舍妹竟自入齊,寡人甚是歡欣!”
    文薑不予贅禮,緊言道:“且隨我來!”
    說罷,頭前先行,一路來至議事大殿。
    文薑止步回身,謂其言道:“汝今身為齊君,覬覦天下無可厚非!前者與魯爭勝謀害吾夫,吾可不予追究,今欲謀鄭而又逼迫王姬入齊,吾亦無權過問!然則王姬無罪,肯請王兄日後善待之,但聞王姬有個不測,吾定將與爾不得善了!”
    齊公薑諸兒賠言道:“舍妹說得哪裏話!齊欲入主中原,鄭魯兩大基石攔路,寡人不得已為之,謹從舍妹之言,王姬受屈入齊,寡人定將盡心待之!”
    文薑正色回日:“如此甚好!”
    說罷,轉身即走。
    見此,齊公薑諸兒於後追言道:“舍妹任在罪我乎!”
    文薑止步側首回言道:“自汝起意謀魯,我便與汝情斷意絕,再無瓜葛矣!”
    說罷,即行著車離齊。
    齊公薑諸兒深諳其言下之意,魯之父子二君,為其至親之人,而今予齊成之宿敵,其在當間兩難相顧,隻得置身事外,是以言語決絕。
    望其背影,齊公薑諸兒一時竟不知如何做答,隻得目送文薑離齊。
    文薑走後數日,齊公薑諸兒為敬戒諸侯,暨與王姬姬儀成婚。
    身著錦服,頭批紅巾,然則蓋頭之下,王姬姬儀淚濕衣襟,心心念念惟餘公子姬慶耳。
    公元前692年,初春,齊公大婚傳遍中原,諸侯紛紛致表稱賀,唯有公子姬慶拍案怒罵,斥日:“匹夫奪人所愛,我必執劍手刃此賊,如此方可慰我心頭之恨!”
    說話容易,做則難矣,齊之中原強邦,魯舉全境之兵與爭,亦無必勝之算,更何況姬慶乃一手無兵權之公子。
    公子姬慶苦思未得良謀,忽從陳地傳來奏表,言日莊公陳林落葬,陳室大喪停畢。
    聞得奏報,公子姬慶計由心生,思之謂齊一戰,所需者兵也,兵從何來?起從陳室,由是起行訪陳。
    陳室念其舊日之恩,準予借調五千精兵,不過糧草餉銀需其自行籌備。
    公子姬慶欣然接受,隨之變賣田產得金千餘,盡數充當軍資。
    連帶府衙三千親兵,公子姬慶手中擁兵達八千之眾,幾與弱邦諸侯實力相當。
    及後又向魯公姬同請兵,無奈遭其拒絕,然念公子姬慶一片癡情,於獄兩千刑徒付餘。
    及此,公子姬慶擁軍萬餘,戰齊不可得,尋隙奪回王姬,則無不可。
    公子姬慶遂於刑徒之中,遴選百餘奸偽之人,全數遣入齊境,打探齊公與之王姬行蹤。
    及後於府苦等,數月之期轉眼即逝,至夏五月庚卯,臨淄傳回密報,言日齊公薑諸兒欲攜王姬姬儀前往餘丘拜山,隨行兵馬不過兩千餘。
    公子姬慶聞報大喜,即著三軍起營開赴餘丘,算之行軍時日,待得大軍行抵餘丘之時,齊公薑諸兒攜之王姬亦於前後抵達,若此使軍圍之,定可以勢頗其奉還王姬。
    夏五月末旬,公子姬慶領軍行抵餘丘,齊公薑諸兒一行先到一步,引軍占據餘丘土城。
    公子姬慶駐馬城下,齊公薑諸兒佇立城上,兩兩相望近半個時辰,竟未留下隻言片語,進而各自離去。
    公子姬慶領軍退後三裏落營,齊公薑諸兒下令全軍上城戒備,至夜無事。
    皓月當空,齊將連稱領得隨從到訪營區,公子姬慶猜想兩軍兵力懸殊,必是齊公薑諸兒遣使前來和談,由是召其入商談。
    齊將連稱先行跨入帳中,兩人有過一麵之緣,由是不必贅言自薦。
    緊隨之又再行入一人,待其掀開黑色帽兜,公子姬慶驚而起身,緊望來人踉蹌靠前,不料齊將連稱緊步上前,橫劍攔日:“不得造次!”
    為其一喝,公子姬慶趕忙止步,側目望得一眼,竟未予以理睬,回首續觀眼前人,顫言道:“儀卿別來無恙耶?”
    來人正是王姬姬儀,日間獲知公子姬慶領軍前來搶妻,十分擔心其安危,遂請得齊公薑諸兒應準,前來勸其退兵。
    舊人相逢,王姬姬儀早已哭得似淚人一般,見其有問頻頻點頭,回言道:“吾已身為人妻,公子何以如此執著耶!”
    燈火映照之下,公子姬慶雙目亦閃起淚光,無比激動道:“行至何處,汝亦是為我妻,迎妻還家,為夫本分,縱死無悔!”
    王姬姬儀拂袖拭淚,泣言道:“汝欲戰者,齊也!可知毫無勝算耶?”
    公子姬慶轉而笑道:“勝則迎妻還鄉,敗則泉下候卿,勝負於我,無足輕重,卿之所往,生死相隨,足矣!”
    聞其如是而言,王姬姬儀心如刀絞,勸退之辭再難言說,由是拂袖掩麵,轉身奪門而出。
    見之此狀,齊將連稱緊步追出,緊隨其後寸步不離。
    兩人相距不過一劍之地,若命封營強行挽留,齊將連稱勢必加害王姬姬儀,公子姬慶隻得目送二人行出轅門,觀其身影消失於無盡夜色之中。
    公子姬慶徹夜未眠,挨至次日辰時,即命全軍起營迫臨餘丘。餘丘土城,縱橫不過十裏,城高不及丈餘,前無河池阻道,後無坦途可退,易攻難守。
    公子姬慶領軍列陣城下,麵色冷峻駐馬陣前,垂首不語隻等齊軍前來迎戰。
    而齊公薑諸兒心中卻無出城之心,攜王姬姬儀立身城頭,謂下言道:“念汝癡心一片,無意取汝性命,勸汝自去便了!”
    公子姬慶聞言抬首,厲聲接言道:“吾亦無意與公為敵,但求奉還王姬,自此與公不複再見!”
    齊公薑諸兒大笑道:“笑言,王姬吾妻,豈有讓人之理!”
    公子姬慶亦隨之笑日:“話不投機半句多,如此看我破城迎卿!”
    齊公薑諸兒旋即正色回日:“汝之百餘刑徒,盡皆囚禁入齊,如若寡人有意,汝軍不待靠近餘邑,即可為我群殲!王姬夜入汝營勸言,亦為寡人授意而為!幾欲饒汝性命,汝竟一心求死,寡人今便成汝心誌!”說罷,拂袖傳令。
    齊之三軍受命登城設防,公子姬慶凶顏畢露,執劍在手大喝道:“殺!”三軍聞聲而出,奮力湧向餘丘土城。
    大戰一觸即發,箭矢漫天紛飛,刀光劍影耀眼奪目,齊公薑諸兒不動聲色,轄下三軍各自為戰謹守城頭。
    激戰半日光景,公子姬慶所部死傷過半,終是未能踏足城頭,餘部業已是疲憊不堪。
    見之齊公薑諸兒佇立城頭,如無事一般,公子姬慶切齒溢血,即欲揮師再上餘丘之時,齊將連稱領得一票人馬,足有萬餘之眾,從後殺出將其團團圍住。
    未能救出王姬不若一死,公子姬慶本就抱著必死之心,由是不斷催軍迎戰。
    其時勝負已定,不到半個時辰,公子姬慶所領疲憊之師,盡為為齊軍所戮。
    眼見得公子姬慶亦將戰死,王姬姬儀難斷舊請,不忍見其受傷,遂攀上城牆謂對齊公薑諸兒言道:“公若饒其一命,吾與公子此生不複再見,一心事君!如若不允,吾便與之同死,腹中之子亦將隨我而去!”
    聞言,齊公薑諸兒轉首直視其腹,良久無言。
    王姬姬儀見其毫無舉動,遂移步相逼,齊公薑諸兒急而揮手,受命全軍止戰,謂下言道:“莫再辜負王姬矣!”說罷,轉身行下城去。
    不多時,齊公駕車出城,打從公子姬慶身前經過,王姬姬儀獨坐車中,殤情含淚謂其言道:“公子珍重!”
    眼見至愛之人漸行漸遠,己竟束手無策任憑離去,公子姬慶於後大哭不已。
    秋七月霜降,王姬姬儀於臨淄誕下一女,念及悲傷往事,與周失君失父,於魯失卻摯愛,哀莫大於心死,由是為其取名哀薑。
    因之積鬱成疾,加之生產傷及元氣,撐持得月餘,王姬姬儀由是撒手人寰。
    再說公子姬慶,兵敗餘丘痛失至愛,還魯之後寡言少語。
    此前玩世不恭之少年,隨之一去不返,取而代之是為勤政恤民。
    隻為有朝一日謀得大權,親領魯軍殺入臨淄,僅盼有生之年得以複見王姬姬儀一麵。
    公子姬慶卻萬難想到,王姬姬儀因情所累,而先行一步,與其永世不複得見。
    有道是:情深難做伴,回頭已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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