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雪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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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木德的自殺,是樊蕪沒有想到的,他最後的那句話讓樊蕪無心再去分辨誰是誰非,最終執令消除誓言,放過了桑集陳家。

    小小的陳家,將來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呢?

    “雙惜回來了嗎?”樊蕪回頭冷漠的問陳香。

    “我回來啦!”不等陳香回答,雙惜一邊應著一邊跑向樊蕪。

    樊蕪一把撈起雙惜,抱在懷裏,“跟奶媽道別了沒?”

    “嗯呐,奶媽讓我好好聽話。”雙惜小雞捉米般的點頭。

    “那咱們走吧。”

    樊蕪隻給獨自站在院子裏的陳香留下了一個背影,抱著雙惜放在明玉背上,猶如散步一般的離去。

    陳香知道,樊仙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陳香轉身向著屋子裏走去,背影有些蕭索。走了兩步後驀的停下,順著腳下的突然出現的光斑向上看去,眯起的眼睛還不待適應,那一縷光就消失了。

    陳香眼角劃過一滴淚,喃喃道,“我隻是和別人一樣恐懼有錯嗎?”

    如果樊蕪能夠看到陳香如此的為自己辯解,可能會告訴她,恐懼沒有錯,對於未知每個人都會有恐懼的情緒,但是對一個懵懂的孩子動了殺念便錯了。

    隻可惜陳香永遠不知道了。

    樊蕪的臉已經無礙,但是她沒有摘下帷帽,不是裝什麽神秘,而是她不喜歡將現如今這幅冷若冰霜的臉色擺給別人看。

    在陳木德自盡的那天,樊蕪引出玉令之火燃盡了與祖誓有關的誓言卷軸,那是一件詛咒法器,以樊蕪的水平還沒有資格接觸法器,何況這種與因果命運有關的。

    樊蕪不知道當初處理陳家之事的人到底是財大氣粗,還是對陳家恨之入骨,才用這種特殊法器讓陳家立下祖誓。

    樊蕪懶得追究了,走出桑集鎮,走在田壟上,樊蕪忽有所感的看向前方,那片桑林的邊緣,一個高大的魁梧漢子如山一般的佇立在那裏。

    樊蕪低下頭,慢慢的挪了過去。

    “師父。”樊蕪摘下帷帽,聲如蚊蠅的喊了一聲。

    “嗯,辛苦你了。”石樾還是那副無甚表情的樣子,寬厚的大手放在樊蕪頭頂。

    樊蕪有些委屈的抬起頭看著石樾。

    石樾低頭看著樊蕪,“回去再說吧。”

    “嗯。”樊蕪低沉的應著。

    石樾走向提防的看著自己的明玉,一把撈過明玉背上的雙惜,另一隻手提了明玉的頂瓜皮。

    樊蕪趕緊接過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石樾的雙惜,抱在了自己懷裏。

    石樾抓起樊蕪的肩膀衝天而去。

    樊蕪低頭看著遠去的那一片桑林,看到被樹林和小山圍攏的桑集,忽然覺得,也許將來自己會找個相似的地方歸園田居。

    還不待成仙人便想隱居,樊蕪的心,疲憊了。

    回到石峰之上,石樾沒有責怪樊蕪什麽,隻讓她休息兩日再說,但又說隨時可以找他。

    樊蕪點點頭,帶著雙惜和明玉回了自己的住處,剛要進門就被一隻小黃鳥撲在臉上,樊蕪看到歡喜的小黃鳥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意。

    “當日走的急,沒和你說,這段時間你都在玉兒那裏嗎?”樊蕪逗弄著小黃鳥,看著小黃鳥點頭時的靈動模樣,心思一動,“以後叫你黃玉吧。”

    小黃鳥歪著頭好似想了一會,然後嘰嘰喳喳的點頭應了。

    樊蕪的笑意更濃了些。

    安排了明玉和雙惜住在自己隔壁,樊蕪一個人盤膝坐在側室的矮踏上,閉上眼眸,記憶翻湧。

    陳家沒有因為陳木德的死翻起什麽浪花,反而陷入沉寂。

    樊蕪因為陳木德的遺言陷入複雜的情緒,在某種意義上,陳木德是她逼死的。

    以他的死換取陳家所有人的生,陳家人覺得值得,沒有誰為了此事找樊蕪的麻煩。

    樊蕪還未在懊悔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呂沂風就提出了辭別,雖然樊蕪知道呂沂風終會離開,也想過桑集之行後便可能是分別之時,卻沒有想到是此時。

    看著從天而降的黑袍人,聽著呂沂風稱呼對方為師父,樊蕪勉強露出笑意,施禮送別。

    徐晃和樊蕪等陳家辦理了陳木德的喪事後,向族長拿到了紅錦便準備離去。樊蕪卻收到來自陳家“老祖宗”的邀請。

    得知是何地點以後,樊蕪沒有拒絕。

    徐晃暗中告訴樊蕪師父石樾就隱藏在這裏,隨後便先行離去,知道師父在暗中,那樊蕪就更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到了約定的日期便進入了陳家的密地,蠶苑。

    樊蕪隨著引路的老者走到一處房間,推門而入。放眼看去,這裏與普通農家的蠶室一般無二。

    樊蕪目光很快便被一堆桑葉上趴著的白色大蟲子吸引,這就是陳家的老祖宗?一隻蠶?

    “小姑娘,”大蠶停止進食,口吐人言。

    “您好。”樊蕪微施一禮,淡然說道,“不知您要見我是為何事。”

    “老夫雪蠶子,雙惜那丫頭要跟你走吧?我用盡心力才找到這麽個親近自然之道的孩子,你就給我帶走了,你讓我一個老家夥把傳承留給誰?”

    樊蕪有些愕然,還以為這位陳家的“老祖宗”會說陳家的事,沒想到是為了雙惜。但樊蕪看著大蠶身上流轉的自然道韻,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些許,除了表麵上的意思,樊蕪還有點別的猜測。

    樊蕪也不說破,“您也可以將傳承留給雙惜,我不介意她多學點東西。”

    大蠶歎了一口氣,拿出一枚碧綠的桑葉,那流轉的光暈像是法器獨有的特點:

    “我之傳承都在這了,你拿給雙惜吧,學與不學在她自己,不學也可以當做半成品的法器用。”

    “前輩以靈蠶之身修行至今,實乃大氣運者,此後必將更上一層樓。此物我會為雙惜保管,直到她開始修行。”拍了一句馬屁,樊蕪就收下了這件堪比法器道韻流轉的桑葉。

    樊蕪告辭離去的時候似乎聽見大蠶自嘲:一滴龍血的氣運也到了盡頭啊

    樊蕪沒有留下參與陳家為擺脫祖誓舉辦的慶典,讓雙惜向一直照顧她的奶媽告別後便離開了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