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柚深感自己做得最愚蠢的三件事，第一便是曾試圖殺了皇夜闌。

    第二則是試圖了解皇夜闌，而第三，是試圖愛上皇夜闌。

    在這樣一個溫文儒雅，地位顯赫的男人，想不對他傾心都難。

    哪怕子柚深知那外表下的心靈是多麽黑暗扭曲，她也不知不覺被這個男人吸引了。

    那種高貴與生俱來，僅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叫人甘願匍匐在他腳下為他披肝瀝膽，肝腦塗地。

    尤其是在第二年，皇夜闌告訴她，已經找到她弟弟的下落時，她甚至願意為他奉獻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她也這樣做了。

    她將皇夜闌邀請到自己房間，向他展示自己的資本，向他投懷送抱。

    當她看到男人的眼神毫不避諱地直視她時，那一瞬，她欣喜地以為自己能吸引這位高高在上的神祇。

    將天上那卓爾不群的男人拉入凡塵與自己共舞沉淪，沒有什麽是比這更叫人心潮澎湃的了。

    然而，皇夜闌坐在那裏，呼吸沒有絲毫的紊亂，連表情也如往常一般淡漠無痕。

    子柚僵在了原地，心緒一落千丈。

    她也曾那般高高在上，對所有向她示好的男人不屑一顧，皇夜闌此時的神色與她拒絕那些狂蜂浪蝶時並無二致。

    “你知道，人和畜生的差別在哪裏嗎？”皇夜闌倏地笑了，那張如天使般俊秀的麵龐上帶著諷刺。

    “人類智商開化，知道用衣服遮蔽羞恥，而畜生野蠻低下，隻受野性與本能驅使。”

    子柚羞愧得無地自容，她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高不可攀。

    她豈能聽不出皇夜闌在恥笑她與畜生無異？

    可高傲的性子不許她狼狽轉身。

    她朝著男人一點點靠近，看著他的臉色隨著兩人距離的縮短而愈加陰沉，心中卻有了一絲得逞的暢快。

    她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至少還能帶動皇夜闌的情緒，哪怕那種情緒名為厭惡。

    人也是由畜生進化而來的，此時屋裏就他們二人，子柚就不信這男人真的不為所動。

    就在她離皇夜闌還有半步之遙時，男人毫不猶豫地一腳將她踹倒在地。

    身體的應急反應使子柚迅速做好了防跌倒的安全姿勢，避免了摔倒造成的傷害。

    可小腹的那一腳卻是實打實地挨上了，疼得她頭冒冷汗。

    皇夜闌起身，雪白的皮鞋在地毯上輕輕擦拭，低磁沙啞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誘人中帶著冰寒。

    “子醫生若是執意要做畜生，我可以給你換一間更適合你的房間。”

    皇夜闌毫無留戀地離開了她的房間，也是從那時起，子柚真正了解到了這個男人的無情與冷漠。

    子柚發現自己錯了。

    兩年的相處讓她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能待在這樣優秀的男人身邊，必然是因為她有什麽過人之處。

    她以為自己對皇夜闌是愛慕的，可這一瞬她才明白，自己對他不過是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敬畏罷了。

    突然醒悟的子柚將自己的心好好地收拾了起來，披上豔麗的偽裝，戴上輕慢的麵具，她的膽子比以前更大了，有時甚至還能開皇夜闌的玩笑。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然冷卻，不會因皇夜闌的任何舉動而心生歡喜。

    當心沉寂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男人根本沒有感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將天地萬物一視同仁，抵不過生一條命，死一撲土而已。

    可是現在，子柚發現自己又錯了。

    這個男人並非無情，他隻是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那唯一的人身上，無法再均給其他事物罷了。

    而那個人，就是黎夢雨。

    思緒抽回，子柚拿著皇夜闌的檢驗報告，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裏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藥裏做了手腳？”

    “這六年來，你研製的‘新藥’均會在使用一段時間後失效。你說是我的身體產生了耐藥性，實則是你減少了藥的劑量而已。”

    被皇夜闌一臉淡漠地說穿真相，子柚麵色如土。

    “那你為什麽還……”為什麽還留著她？為什麽不揭穿她？

    “我留下你一條命的時候，我就說過。”皇夜闌閑適地靠坐在會客沙發上，舉止優雅，氣質高貴，和八年前子柚見到他第一眼時沒有絲毫差別。

    “我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能殺死我。”

    子柚發現自己從來都不了解皇夜闌。

    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簡直就是瘋子，根本無法拿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他從來都不在乎她能不能製出解藥，隻不過是在陪她玩一場心理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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