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馬秀英的目光落在畫像上，淡淡一笑。她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否活得精彩，但她會努力去精彩地活著。命運給了她不同常人的機遇，她若把時間都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未免太對不起上天賦予她的命運了。

    除了沒有一個完美丈夫，她什麽都不缺，有地位、有勢力，還有血脈相連的孩子，這樣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她還有什麽好抱怨呢？當她放開自己的思想，不再把朱元璋放在第一位，隻把他當成相依相靠的親人時，她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眼界也寬廣了許多。或許放手就是一種成全，不為成全別人，隻為成全自己。

    這種曆經滄桑的感悟郭寧蓮現在還體會不了，也做不到像馬秀英那些豁達，但她明白這一次馬秀英是在和和氣氣地變相警告她，或許下一次就沒有這麽客氣了，她立刻低眉順眼地討好道：“姐姐，我娘去得早，很少有人告訴我這些，你多教教我，我都聽你的。”

    馬秀英笑罵道：“去去，我可不是國公，少在我麵前撒嬌。你啊，都進門好幾年了，不能再像孩子一樣任性，有機會給國公陪個不是，要是國公真不理你，才有你哭的時候。”

    郭寧蓮有一點很討馬秀英喜歡，她性格開朗，思想簡單，雖然任性，但想到啥就是啥，不會埋在心裏攢一肚子壞水。這也是馬秀英願意教誨她的原因，誰願意整天跟一個滿腹算計的人打交道啊，說多了別人還當你是嫉妒不滿呢。

    “我這就去。”郭寧蓮恨不得現在就衝到朱元璋麵前，把他從孫氏手中搶回來。

    “去吧，碰到孫氏客氣點，不準找別人的麻煩，以後都是一府的女人，要和睦相處。”明麵上的客套話馬秀英還是要說的，至於郭寧蓮私底下會怎麽對待孫氏她可管不著。說實話她也不是很喜歡孫氏，有人要去添堵，她樂見其成。

    剛剛打發走郭寧蓮，李碽兒的丫鬟蠶妞來求見，“夫人，能否請吳夫人給我家姨娘瞧一瞧？”

    “怎麽了？可是碽兒妹妹出了什麽問題？”馬秀英微微吃驚，吃飯的時候李碽兒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就要找吳夫人。天色已晚，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她實在不想去叨擾吳夫人，說不定人家都歇下了。

    蠶妞臉上掩飾不住笑意，“姨娘回去有些不舒服，惡心嘔吐，請了府中大夫看症，大夫說是喜脈，姨娘不放心，想請吳夫人確認一下。”

    “好好，我這就叫人去請吳夫人。”馬秀英聞言大喜，她專門請吳夫人為李碽兒調理身體，這都過去一年多，李碽兒依然沒有受孕，大家都不報希望了，誰知李碽兒竟突然有孕，雖說要等吳夫人判斷過後才能真正確認，但大夫既然說是喜脈，十之八|九錯不了。

    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李碽兒小產，馬秀英一直心懷愧疚，如果這次李碽兒能有身孕，她也算放下一樁心事，不再那麽自責。

    吳夫人趕來為李碽兒確症，探知真是喜脈，十分驚奇，決定把這種情況寫成一個病例。用她的話說，這都比得上枯木逢春，鐵樹開花了。

    李碽兒謝過吳夫人，又親自來向馬秀英道謝，激動地無以言表，“如果不是夫人鼓勵婢妾，又請吳夫人為婢妾調理身體，可能婢妾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夫人的大恩大德，婢妾沒齒難忘。”

    馬秀英趕緊讓人給她安坐，“是你自己沒有放棄信心，有誌者事竟成啊。”

    “沒有夫人的安排，婢妾也不會經常見到國公。夫人的關愛，婢妾永遠牢記在心。”李碽兒很清楚，如果不是馬秀英的勸說，可能朱元璋十天半月都不會到她院子來。再新鮮的感覺也會隨著時間消亡，她正發愁朱元璋又帶回一個天生媚骨的孫氏，以後她愈發沒有地位了，誰知在這關頭，竟讓她有了身孕。朱元璋的子嗣不多，她的孩子定能受到朱元璋的重視。想著自己將來也有孩子傍身，也能像馬秀英一樣享受天倫之樂，她整個人霎時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眉梢眼角都透露著喜悅和興奮。

    李碽兒識趣，馬秀英自然也顯得通情達理，“不用謝我，好好養胎，我再給你添幾個人手，免得紅豆、蠶妞忙不過來。”

    李碽兒隻是一個姨娘，身邊的仆人沒有幾個，但她現在懷孕了，自然不能有所閃失。除了加派人手照顧，馬秀英還打算專門給她請個教養嬤嬤，給她調理飲食，製定安胎措施。

    李碽兒大喜過望，她除了來感謝馬秀英就是希望能多幾個仆人服侍，畢竟這府裏女人眾多，有些事防不勝防，馬秀英肯為她懷孕的事費心，她當然是信得過馬秀英安排的人。

    看著李碽兒滿意地離去，吳夫人感慨道：“夫人，您對人真和善。”

    馬秀英平靜地說道：“都是姐妹，我這個當大的能照顧她們一點是一點，問心無愧而已。”

    吳夫人但笑不語，自從她保住馬秀英的胎兒後，婦科聖手的名聲就傳出去了，許多貴婦都邀請她登門。有些帖子她會拒絕，有些邀請礙於人情不得不去。次數多了，後院的醃髒事也就見多了，妻妾之間和平相處的極少，別說照顧，能不落井下石、相互陷害就不錯了。想到有幾個沒能保住的胎兒，她到現在還有些遺憾，如果沒有那些陰謀算計，這些孩子一定能健健康康地生下來……

    馬秀英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笑著邀請道：“還有幾個月標兒就滿三周歲，國公想舉辦一個試兒儀式，你是標兒的義母，到時候可一定得來。”

    吳夫人落落大方地點頭，“好啊，妾身給標公子準備了一個五毒囊，正好當天送給他，讓他在夏天佩戴。”

    五毒囊就是把能殺菌驅蟲的藥材研成粉末，用綢布包裹製成香囊，利用它散發出來的氣味使蛇、蜈蚣、蠍子、壁虎和蟾蜍等蟲蟻不敢接近。除了實用效果，還有驅邪迎祥的意思，對孩童來說，是一種極好的祝福。

    “難為你有心了。”馬秀英發自肺腑地感謝。還有幾個月，吳夫人已把禮物準備好，可見她是真心實意地惦記著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