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大步流星走進來，看到眾女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尷尬地笑道：“你們都在啊……”

    郭惠依偎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搖晃撒嬌，“國公，碽姨娘都要有兒子了，我還沒有動靜呢，你都好多天沒來我屋子了。”她這會說話又嬌又媚，含羞帶怯，哪有先前跋扈囂張的模樣。

    “我今晚就去……”朱元璋一邊答應，一邊招呼其他妾室起身。

    李碽兒含情脈脈地盯著他，臉上全是驚喜和激動。再看孫氏和李桂花，雖然她們不敢像郭惠那般大膽邀寵，可是眼中也充滿了無聲的請求。

    朱元璋渾身一抖，不自在地說道：“你們都吃過晚飯了嗎？”

    “國公不在，我們哪有心情吃東西啊，剛才看碽姨娘好像不舒服，我和孫妹妹她們特地來陪碽姨娘說說話。”郭惠絕口不提之前咄咄逼人的事，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通情達理又善良的女人。

    三女心中不滿，嘴上還是順著她的話接下去，都清楚揭穿她的真麵目隻會令朱元璋不快，甚至會影響到以後在國公府的處境，誰讓人家地位比她們高呢。

    “你們去吃點東西吧，我陪碽兒說說話。”朱元璋信以為真，催促她們回去歇息，看著還站在一旁的李碽兒說道：“你快回床上躺著，別累壞身體。”

    “那我們就不打攪國公和碽姨娘了。”幾個女人幽怨地看著他，恨不得把他綁回自己房間，可是他都下逐客令了，隻好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離開李碽兒的屋子。

    李碽兒雙手絞搓，欲言又止，猶豫要不要把郭惠剛才提的過繼的事告訴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床頭，看著她笑道：“除了夫人，你是第二個跟著我的女人，也是第二個為我生孩子的女人，老天還真是公平啊。”

    李碽兒乖巧應道：“多虧夫人和國公的厚愛才有婢妾的今天。”

    “也是你自己謙和懂事。”朱元璋拉起她的手說道：“放心，等你腹中孩兒出來，我會像對待朱標三兄弟一樣一視同仁。”

    李碽兒趁機央求道：“婢妾想自己撫養孩子，可以嗎？”

    “當然，你是他的娘，你不管他誰管他啊？”朱元璋有些好笑，孩子出生不跟娘跟誰，又不是花煒那種孤兒。

    聽到這句話，李碽兒心裏大石落定，有朱元璋的保證，諒郭惠也不敢再打什麽歪主意。她從心底生出喜悅，愈發讓她因懷孕而豐腴的臉頰容光煥發。

    朱元璋看得心動不已，若不是李碽兒現在不能服侍人，他都恨不得現在就將李碽兒就地正法。欲念一生，他就有些坐立不安，又陪李碽兒心不在焉地說了些話，便馬上轉去郭惠的院子。

    朱元璋前腳離開，李碽兒就下床叫蠶妞給她梳理容妝。

    蠶妞不知先前發生的事，奇怪道：“姨娘，您這是要去哪？”她瞅瞅外麵的天色，這會都到了就寢的時間，朱元璋不會再來，李碽兒還收拾打扮給誰看呢？

    “我要去見夫人。”李碽兒吩咐紅豆把氣死風燈提上，收拾妥當就趕往主院。她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郭惠，萬一這女人惱羞成怒暗算她和孩子，到時候就是打死郭惠也挽回不了一切。如今府裏真正能幫她的隻有馬秀英，她決定去找馬秀英求助。

    “這會都掌燈了，她來作甚？”馬秀英聽聞李碽兒求見，十分詫異，還是讓綠柳把她領進屋。

    李碽兒要彎腰施禮，“打擾夫人歇息了。”

    馬秀英揚手阻攔，“你都這樣了，還不趕緊坐下，有事讓白菱、粉荷她們過來說一聲就是，自己不要亂走動。”她看到李碽兒身邊隻跟著紅豆和蠶妞，就問道：“那兩個丫頭在你院子沒有偷懶吧？”

    “白菱姑娘和粉荷姑娘都是夫人精心調教來出的大丫鬟，有她們在婢妾身邊，婢妾輕鬆了不少。”李碽兒謝過馬秀英，方才緩緩坐下，嘴唇微闔，欲說還休。

    “可是有什麽為難的事？”馬秀英見她想說又不說，仿佛帶著顧慮的模樣，不由主動問道。這個點，如果沒有大事，李碽兒是決計不敢來打攪她的。

    李碽兒抿緊嘴，牙齒磕在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都被咬出來，她還是低著頭沒有出聲。

    馬秀英最煩這種不痛快的人，既然來找她，無非就是想請她幫忙，那就直接道明來意，何必吞吞吐吐，難道這樣遮遮掩掩就能把事情解決了，到最後還不是要說。她睥睨了李碽兒一眼，問紅豆和蠶妞，“碽姨娘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求夫人為姨娘做主。”紅豆拉著還有些茫然的蠶妞跪下，把郭惠要求過繼孩子的事一一道出。

    馬秀英聽得眼皮直跳，無法想象郭惠腦袋裏裝的是什麽，怎麽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李碽兒辛苦懷胎十個月，她一句話就想把孩子要走，憑啥啊？李碽兒不答應，她就用惡毒的語言詛咒孩子，這種無恥行徑簡直超出了馬秀英的認知。

    此時李碽兒已經淚流滿麵，紅豆、蠶妞泣不成聲，就連馬秀英房中的幾個丫鬟都麵露不忍，遜影更是悲憤地握緊了拳頭。

    馬秀英遞給李碽兒一根手絹，安慰道：“你放心，孩子出生後一直跟著你，誰也不能搶走。”

    “國公也是這樣說，可是婢妾怕惠夫人她……她說婢妾的孩子能不能順利出生都是個問題……”李碽兒淚水流得愈發洶湧，郭惠的詛咒像根針紮在她的心上，讓她寢食難安。

    “這女人！”馬秀英怒由心生，李碽兒的擔憂不是無的放矢。她不在國公府的日子都是郭惠和郭寧蓮在打理庶務，郭惠多多少少也積攢了一些人脈，如果真要對李碽兒不利不是沒有機會。

    想到郭惠的母親大張氏，馬秀英的眸子一凜，老妖婆幹得出喪心病狂的事，郭惠是其女兒沒準也遺傳了那些惡毒基因，這樣的事情不能不防啊。她想了想，說道：“這兩個月，你且搬到我的院子來住，等孩子平安無事出生後你再搬回去。”

    李碽兒喜出望外，馬秀英的院子固若金湯，仆從皆隻聽她的號令，如果自己能在她的院子待到臨產，安全方麵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沒準還能借此機會多和朱元璋見上幾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