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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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烈並未留意母親有些異樣的表現,他現在想著的全都是密信上所說的事,隻草草同王妃打了聲招呼,便往外朝北境王的院子去了。
他走後很久,王妃還是愣愣的垂首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麽,流鏡有些擔憂,小聲的喚她,“娘娘,娘娘......”
王妃回神看她,溫聲道,“怎麽了?”
流鏡還當她在擔心適才那封密信上的內容,安慰道,“娘娘不必憂慮,若是真往虎都去了,世子爺也定會護好您的。”
“我擔心的不是......”王妃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隻重新起了個話頭不再說這個,“今天也是鬧夠了,眼下我也乏了,收拾收拾便睡吧。”
流鏡雖是心中疑惑,但也沒有再問,應了聲便帶著兩個小丫鬟到後頭去整理寢具。
王妃單手撐額,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虎都,煙柳滿城的虎都,繁花似錦的虎都,她,長大的虎都......
......
......
南苑門口的侍衛請敖烈直接進門去,“王爺說了,世子來直接進去便是,無須通傳。”
敖烈原本打算停下的腳步一緩,點點頭直接進了院子去。
正屋門口有恭敬掀簾的小廝,待他進了屋子又輕輕將簾子放下。
“今兒個怎麽,地龍沒有燒著麽?”敖烈原想解去披風的手一頓,皺眉扭頭,想去尋個奴才來問問。
“我叫他們滅了的。”北境王坐在矮榻上,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眸深深的注視著他,“太熱了悶的腦子疼。你要是覺著冷,左不過也不會說多久,你便會回去了。”
敖烈聞言便行到矮榻另一側盤腿坐下,“密信之事?”他也不廢那許多話,直截了當的開口,“可是真要去?”
北境王倒是很平靜,低頭拾了兩枚核桃在手裏轉著,“陛下都那般發話了,還排了專人來接,自是真要去的。”
“我倒是無所謂,可那信上的意思是要將母親也一道帶上!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何經得起顛簸!”敖烈沉聲道,他語速很快,看得出是非常擔心。
北境王略有深意的掀起眼簾瞟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憐惜你母親。”
敖烈微微眯起了眼睛,正想開口說什麽,又聽他繼續道,“你那母親,雖是身體不好,但身手可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北境王似是感歎,又似是懷念,“人生若隻如初見,人生若隻如初見啊。”
敖烈一直都知道自己母親在入府便會些拳腳功夫,似乎是從前在娘家之時學過,所以逃難之時才能憑著女兒身跑了這麽遠,後來又遇到北境王,入了王府才真正安定下來,隻是身上的內傷暗傷已經是治不好了,所以身子一直不大好。
他嗤笑一聲,“您拐著彎子說這些,莫不是在可憐西苑那位如花似玉,手無縛雞之力的側妃娘娘,替她抱不平呢?”
北境王手上動作一停,“你殺了我兩個兒子一個養子,還不許我說兩句了?”他語氣平淡,竟連半絲憤恨也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敖烈輕輕扯出一個有些殘忍的笑意來,慢慢開口道:“他們那都是自找的。”
北境王不再說話,似是不想再同他爭論什麽。
但是他越是不想,敖烈越是樂意把不想的傷口上狠狠的戳。
敖烈頗為惡意的開口道:“您那位撿來的便宜兒子究竟是什麽來頭,不用我多說了吧,您這樣都能受得了......”
他故意拉長了聲調抻了抻身子去看北境王的反應,果不其然,北境王雖然還是麵無表情,但臉色已經一層層的黑了下去。
“不過這從某種層麵上看,也算是您對那位側妃娘娘的一往情深了,不是麽?”敖烈輕笑一聲站起身來,“有時候我還挺疑惑的,這麽些年,您究竟在忍些什麽?”
他也沒想得到北境王的回答,自顧自的轉身往屋外走去,頭也不回的道:“左右這虎都是去定了的,我這邊便將母妃的東西一應準備起來了,您若是也想叫我準備,叫個人來同我說一聲便是。”
敖烈瀟灑的掀簾走了出去,徒留渾身僵硬的北境王一人,坐在冰冷的屋中很久很久。
......
......
孝期還未過,衛國公主顧子弋便被一封聖旨派往北境,接北境王、王妃,以及世子,一同前往虎都。
原本不足五萬人的鎮西軍,經過皇帝的親令,正式匯編入十五萬的衛國軍麾下,且衛國軍全軍改墨綠之色為銀白。
此令一出,顧子弋手握二十萬雄兵,成為整個碧玄掌握兵權最多之人。
朝野上下不是沒有上書反對的,但全都被皇帝一力鎮壓了下去。而見皇帝態度如此堅決,眾人也都知道了此事的不容置疑,且顧家父子一去,滿朝武將之中竟沒有能夠堪用之將,所以雖仍是有不甘心的人,但也明白隻有顧子弋可以掌控住衛國軍的帥印,也就漸漸歇了聲音。
新的衛國軍之中,除去原本跟著顧家父子征戰沙場,忠心耿耿的老人之外,也有新入軍懵懂不識的軍士,他們麵對這年僅十九便登頂一軍之首的女元帥,自然是有著諸多不服,顧子弋攔住了想要出手替她教訓的叔叔伯伯們,直接張榜設擂。
“打贏我,你就是元帥。”顧子弋一身男子樣式的素色麻布勁裝立在擂台之上,背手握著一柄銀槍。
有膽子大的新兵扯著嗓子喊道:“打女人勝之不武!”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軍中的老人們聞言,不由揶揄的互相擠眉弄眼,而後一窩蜂的蹲到場邊看起熱鬧來。
顧子弋眼神清淡的劃過一眾新兵,準確落在喊話的那人身上,緩緩牽出一個挑釁的冷笑,“不敢麽?是怕自己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
結果自然是這群人被狠狠教訓了一番。
顧子弋走下擂台,後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哀呼,目光憤憤的新兵。
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白七安跟上來輕聲道,“武力並不能使他們真正的心悅誠服於您。”
顧子弋點頭,腳步不停的偏頭同白七安說道,“我知道,但我也隻需震懾便可,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追隨於我。”
她的脊背挺直,下巴驕傲的揚起,高高束起的長發在身後擺動著,晶瑩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身上,而後又給她拉出了一道鋒利如劍的影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