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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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空還是一片黑暗的時候,虎都中有要去上朝的官員們的宅子裏卻總是早已經燈火通明有一會兒了,這些品階高低不同的官員們,在仆從的侍候下淨麵,漱口,換衣,而後提上燈籠,踩著夜,色往淩雲門的方向去。

    敖烈坐在前廳,身上穿的是昨日謝公公親自送到府裏來的,符合他品階的磚紅色蟒袍,他有些新奇的看著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笑眯眯的和在他麵前翻來翻去檢查著的王妃道,“這還真是生平沒有過的體驗,還從未穿過這麽一板一眼的衣裳呢。”

    王妃嗔怪的斜了他一眼,“你這孩子,這虎都可不是北境,可不由得你胡言亂語的,竟連朝服也敢打趣的。”

    敖烈不再接話,麵上仍是帶了笑,“您今兒個不是也要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麽?怎的到現在沒有換衣梳妝,也都不急?”

    王妃垂著頭輕輕嗯了一聲,“皇後娘娘她……早間鳳德殿有人來過了,說是娘娘昨夜受了涼風著了寒,今日見不了我了。”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心情紛亂莫名,在得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先是心下一鬆,至少可以再拖延個幾日……而後卻又緩緩的緊張起來,因為無論如何,這都是早晚的事,不是靠拖延就能逃避來去的。

    敖烈點頭,也沒把這件事放在新上,又見那後頭穿了一身絳紫色一品蛟龍袍子的北境王轉了出來,便起身同王妃告了別,父子二人一道出了門。

    兩人沒有帶隨行的仆從,他們住的這出宅子選的極為僻靜,悠長的街道隻有他們靜靜的走著,沒有見到有旁的官員出來。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中,隻有燈籠晃出來的影子在一片夜色中辨的分明。

    不多時總算從小道之中轉上往淩雲大道去的一條主道,兩旁也點了燈盞,明晃晃的照的一片通明,原本漫不經心的敖烈忽的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在他們前頭不遠處那個長發高束,作武將打扮的女子,不是顧子弋又是誰。

    她似是正靜靜聽著身側那個敖烈並不認識的官員說話,不時輕輕點點頭,淡淡的應著。

    敖烈原本想衝她打招呼,卻不知又想到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叫她。

    隻是顧子弋若有所覺的偏頭看來,見後頭的是北境王和敖烈,便側身行了一禮——這是碧玄上朝時的規矩之一,路上若是後頭跟著比自己品階大的大臣,不必停下或是讓其先行,隻需側身行禮便是。

    顧子弋身旁的丁遙見她忽的側身向後頭行禮,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後頭的人竟是一身紫色朝服的北境王,不由有些微微詫異,也跟著行了禮。

    丁遙倒是認識北境王的,從前他年紀很輕剛入朝為官之時,還不是北境王的敖麒便已經是太子身前的紅人了,甚至說他是太子除了衛國公之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心腹都不為過。

    他是老北境王的獨子,老北境王為了能讓他學到更多的東西,特意上書請求先帝,能否讓敖麒到虎都小住,學習生活一段時間。先帝最是喜歡這種勤奮好學的孩子,自是同意了,排專人將敖麒接回來,還把他安排在太子身邊伴讀。

    可沒過幾年,老北境王去世,敖麒隻得轉回北境繼任北境王的位子,從那之後丁遙就沒有再見過他了。

    丁遙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感慨又唏噓,時間真是匆匆而過,轉眼遍是三十多年過去了,當年自己這群少年郎現如今也都是些中年漢了。

    ……

    離著淩雲門越近,踏上淩雲大道的官員便越多了起來,雖然都知道今日北境王敖麒同世子敖烈將會上朝,但真正見到之時還是有些震驚。

    北境王父子二人常年居於狂風冷冽的北地,身上的氣勢怎會是這群生在溫軟南方的官員所能比的,普通官員隻消看一眼便已經感到有些怯意,不敢再抬頭去。

    而有些同丁遙一般早些年曾見過敖麒的人也不由的在心中感喟,曾經那個單薄清秀的少年終於也在時光的洗禮下,長成了英俊成熟的男人。

    照舊在下馬橋下了馬之後,北境王十分熟稔的往德光門的方向走去,路上不乏碰見些上來打招呼套近乎的,北境王連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去,一派高冷冷漠的越過這些人自顧自的走了。

    倒是他後頭的敖烈,笑眯眯的同那些大臣打招呼,倒是顯得很彬彬有禮,溫潤如風的感覺,令這些大臣看了都開始懷疑,那個傳聞中殘忍無情的北境世子,同眼前這個翩翩佳公子是不是同一個人。

    他慢悠悠的邁進上極殿略略一掃,看到謝公公正引了北境王到武官列前頭,擺著的一處黃花梨木椅上坐定,略略一笑,徑直往那處走了過去,“想必謝公公定是也給我備了椅子,我便直接厚著臉皮過來了。”

    謝公公見他也是笑道,“世子這是哪兒的話,陛下昨個兒特意吩咐奴才們的,自是早早就給您備下了。”

    敖烈瀟灑的往北境王後頭的椅子上一坐,摩挲了幾下光滑的扶手,又望了望側麵陸陸續續進殿站好的官員們,不由低笑出聲,“此時若是有瓜果閑食在手,那便是再好也沒有啦。”

    謝公公到底是這麽多年的老內侍了,聽了這話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著說自己要去服侍皇帝,便轉身離開了。

    原本靜靜閉眼小憩的北境王,忽的半睜開一隻眼,斜斜看向敖烈,“總不需要讓本王再來告訴你在什麽場合應該說什麽話吧?”

    他的語氣平靜,卻隱隱透著股子威脅和冷意。

    而敖烈隻是不以為然的隨意嗯了一聲,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站在武官列最前頭,也是離他最近的,麵無表情的顧子弋身上。

    ……

    滿殿的男子,隻她這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竟還站在一眾彪形體壯的武將前頭,重點是竟沒有讓人感到有什麽違和,就仿佛她生來就應該站在那個位置上。

    敖烈靠在椅背上,單手撐著額頭,上上下下打量著顧子弋,再一次饒有興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