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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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整個虎都都很忙碌的一個月,皇帝大婚,宮內宮外無不張燈結彩,比之過年的熱鬧程度也不相上下了。

    然後在舉城的歡呼聲中,楚畫盞十裏紅妝轟轟烈烈嫁入皇宮,從此成為碧玄皇後。

    顧子弋在夜宴大殿中靜坐了會兒,看著高台之上端坐著,無論相貌氣質都無不般配的帝後,起身悄悄離開。

    她轉到外殿,飛身上了一處無人的宮頂。

    忽然聽到有人喚她,她回神循聲看去,竟是白七安長身玉立在下頭,正抬臉笑盈盈的看她。

    顧子弋有些發怔,“你怎麽......”

    白七安仍舊是帶著笑,“顧淼將軍心中擔心公子,這不,一到天雪城便急急打發我回虎都來。”

    他還是似一貫的那樣穿著一襲淺灰色的薄衫,雖說眼下已經開春,但有些乍暖還涼,所以又在外頭披上了一件深色的狐裘鬥篷,倒是暖和。

    顧淼的確擔心顧子弋,她如今一個人留在虎都,外頭看著似是皇帝體恤,不必再經受刀光劍影,卻不知虎都才是最危險——明爭暗鬥,眾矢之的,若是一步踏錯,很可能便是頃刻崩塌。

    心思剔透如顧子弋怎能不懂顧淼的擔心,她心頭微暖,“你幾時到的虎都?怎的現在才來尋我?

    她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埋怨,似是有些不大高興的意思,白七安有些好笑,“緊趕慢趕才在城門關閉前進的城,一進城就去了國公府,然後聽說你一早就入了宮,我又連忙持了令牌進宮尋你。”

    顧子弋有些懷疑的瞅瞅他,終於大發慈悲的旋身下地,緊接著不待白七安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腰帶,直接將人拎上了宮頂。

    “......你就不能先說一聲?”白七安有些頭痛的捂住心口,預感若是再這樣多來幾次,怕是總有一日要心悸而亡。

    顧子弋不以為然的從身後取過個酒罐遞過去,“喝麽?”

    “帝後大婚,舉國同慶,自然是要喝的。”白七安接過酒罐,揭開上頭的酒封,二人輕輕碰撞了下酒罐,飲下一口。

    半空中突然升騰起巨大絢麗的煙火,映得滿城皆是五彩喜色。

    白七安偏頭看去,顧子弋麵容澄淨,一雙明眸雖把朵朵美麗的煙花盡收眼底,卻仍舊平靜無波,無喜無悲。

    “你無需自責,即使你不提,她也隻能是在楚府當一輩子的準太子妃,如此一來,她至少成為後宮之主,普天之下,再沒有誰能夠隨意欺辱她了。”

    白七安輕聲對她說道,幽深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擔憂。

    “但若這十裏紅妝,普天同慶,根本已不是她想要的了呢?”顧子弋聲線輕微,很快被夜風吹散開去,恍若一聲低喃。

    ......

    ......

    皇後進宮後,朝中大臣便開始接連上書,請求熙輝帝廣開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說是忠心於朝也罷,其中目的也不乏含了私心的,就是想要變著法的把自家女眷送進宮去。

    眼見今上後宮之中一後一妃,均是出自楚家,熙輝帝再想似從前那般了事已是不能,隻得在同年五月,廣開選秀。

    而在後宮各位皆有定位之後,有些閑不住的大臣,又把目光投向了顧子弋這邊,打起了她的主意。

    “不過也是,你現下手中握著京城巡防,四處駐守的衛國軍實際上仍舊是聽你的,儼然一塊香餑餑,若是說不想來試一試,那是不可能的。”

    聽了消息的顧子弋在廊下同白七安喝茶,聽他輕搖折扇如此調侃,頗有些不屑的冷哼,“一眾酒囊飯袋之流,量他們也配。”

    白七安搖頭,“先且不論他們有自知之明與否,你也知道,這些人想同你結親的目的就是你手裏的兵權,配得上如何,配不上又如何。”

    顧子弋倒是不以為意,伸手給白七安重新斟了杯茶,“難道我不嫁,還會被強嫁不成?”

    她話音剛落,似是想到了什麽,摩挲著自己的杯子低頭不語。

    白七安知道她是想到了如今鳳德殿中的楚畫盞,心中微歎,靜了半晌笑著扯開話題。

    “聽說過幾日宮裏要有馬球比賽了?你可是要進宮去看?”

    顧子弋點頭,這是為了慶賀皇後入宮,特意舉辦的一場比賽,也是楚畫盞成為皇後之後第一回出現在大型場合,於公於私她都是要去看看的。

    “你小心些,莫又要被人暗中傷了。”白七安笑盈盈的叮囑她,顧子弋知道他在說的是曾經六藝會試上鬧出來的事情,也是一笑。

    ......

    ......

    那廂在鳳德殿中的楚畫盞,她在宮中的時日,既同她想的一樣,卻也同她想的不一樣。

    遠遠飄來一陣悅耳動人的樂聲,楚畫盞有些恍惚的想到了大婚的那一日。

    那是她和熙輝帝時隔多年之後第一次見麵,她身著正紅九天飛凰嫁衣,頭上壓著一頂華麗的鳳冠,麵上戴著細密珠玉串成的麵簾,一步步走上玉階來到同樣一身華服的他身旁,然後被他微涼的手牽過,昭告天下她楚畫盞從此便是他蘇成赭的妻。

    她有些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十三歲的楚畫盞笑靨如花,滿心滿眼都是期許,“太子哥哥,你等盞兒再長大些,便可以嫁給你啦。”時光流轉,二十三歲的楚畫盞身披吉袍,昏昏噩噩的隨著那個男人祭拜天地祖宗,而後接受萬民的歡呼,眼中卻隻剩茫然和荒涼。

    ......

    入了夜,熙輝帝來到婚房外,隻靜立了片刻,而後囑咐鳳德殿宮女要用心照料,又讓人傳話,叫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不多時,遠處住著楚妃的那處宮殿隱隱傳來樂聲和笑聲,鳳德殿的宮侍皆是低頭不敢言語,梨白很是擔心的看著自家小姐,眼眶含淚,小心翼翼的喚她道,“小姐......”

    楚畫盞的目光穿過麵簾,不知落在何處,半晌扯出個苦澀的笑來。

    “沒關係的梨白,”她輕聲喚梨白過來,柔聲道,“來幫我把頭上的這些拆了去吧,可累了我一天啦。”

    如此也好,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罷。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這樣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