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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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顧子弋這麽冷不防的一推,讚達祿頗有些踉蹌的邁進了殿中,但他也不覺得慌張或是惱怒,隻等站穩了身子,才笑著抬頭行了個碧玄覲見君王的禮。

    不過他穿了一身吐蕃的裝束,行這禮倒是有些不倫不類奇奇怪怪的別扭感。

    然後就是熙輝帝同他之間一番客套的對話,顧子弋自顧站進朝臣的隊伍中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心中猶自想著其他。

    忽聽讚達祿一陣爽朗的大笑,把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原是讚達祿聽了熙輝帝所說,要舉行馬球比賽兩方切磋的話,連連點頭應下。

    顧子弋盯著這吐蕃三王子的背影思忖著,老吐蕃王派了這個孫子來果然是有道理的,光在這朝堂之上侃侃而談,同熙輝帝說話大方得體來看,也不是個什麽簡單的角色。

    散朝後顧子弋慢慢隨著人潮往宮門外走,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大聲叫喊,“哎!前麵那位小將軍!等等!你等等!”

    眾人皆是回頭,都想看看是什麽人敢在宮裏這般沒分寸的大聲呼喊,隻有顧子弋沒有回頭,繼續往淩雲門的方向走去。

    讚達祿一路狂跑,又擠開那些擋路的大臣們,總算是氣喘籲籲的到了顧子弋邊上。

    “你剛沒聽見我叫你麽?還走得這麽快,可跑死我了!”

    顧子弋腳步不停,連個眼神都沒有丟給他,隻是淡道:“三王子若是沒什麽事,還是早些回驛站歇息,為後日的比賽養足精神。”

    讚達祿不在意的揮手,“嗨,你們碧玄的皇帝都說了,不過是隨意切磋,要那麽認真幹什麽。”

    他頓了頓聲,環顧打量了一圈四周,又湊近顧子弋小聲道,“如果比的是別的,那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既然是馬球......”讚達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又驕傲的弧度來,“能叫我們吐蕃全力以赴的隊伍都還沒出現呢!”

    顧子弋斜瞥了他一眼,“你同我說這個作甚?我們似乎並不是很熟。”

    讚達祿被她堵得一時語塞,還好及時想起了要問什麽,連忙拽住顧子弋的袖子,“哎,你叫什麽名字啊,我進宮前就想問了,沒來得及。”

    他看著顧子弋投過來似笑非笑的眼神,急急鬆開手,又退後兩步有些諂媚的衝她笑,“那我是想以後想找你的話也好找不是麽。”

    “三王子說笑了,我不過一介小官,王子若是有事,京城中隨處尋個人便能將事情解決的妥妥帖帖。”

    顧子弋麵色冷淡,心下隻覺得這吐蕃王子難纏且煩,半分都不想再搭理他,腳下步子也越發快起來,丟下有些愣愣的讚達祿立在原地,呆看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這家夥,個子不高,氣性倒是比別的男人傲上不少。”

    “三王子......那可不是什麽男人。”周遭有大臣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那位是衛國公主顧子弋......”邊說便歎氣搖頭,“還好是在宮裏,您這話要是被外頭的百姓們聽到了,怕是少不得要被罵一頓呢。”

    讚達祿:“......”

    ......

    ......

    待顧子弋回到家,已經先一步得知了發生了什麽的白七安,已經坐在前廳搖著扇子,似笑非笑的等著她了。

    “你做什麽,笑得一副狐狸模樣。”顧子弋沒好氣的說著,卸去身上的佩劍,坐在白七安對麵端起茶水喝起來。

    白七安搖搖頭,“對那吐蕃王子,敷衍過去便是了,我雖沒見過他,但聽說他不過孩童心性,極喜房屋建築,堪稱癡迷,對權術謀略倒不放在心上。”

    他不過擔心顧子弋的性子,看不下的事情往往忍不住要說出來,也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得罪到其他人,眼下雖然看著熙輝帝仍舊對她寵信有加,實則卻已經有些忍耐的意味在其中,往後即使她不願意,卻也需謹慎再謹慎。

    顧子弋聽了,知道白七安擔心的是什麽,她先是點點頭,然後輕聲嗤道,“你是沒見過那吐蕃王子在朝堂之上同陛下對話的那副架勢,侃侃而談遊刃有餘,要說他對權力不放在心上,我是一萬個不信的。”

    白七安眉間微蹙,“這樣麽?那倒是不該小覷了去,無論他,或是吐蕃在盤算著什麽,我們多提防著也是沒錯的。”

    “想必你也知道,過幾日宮中又要辦馬球賽。”

    白七安有些微微詫異,“是同吐蕃的麽?但馬球在吐蕃風行已久,技術已然十分純熟,這若是贏了還好,若是輸了......”

    顧子弋點點頭接道,“若是輸了,碧玄泱泱大國,無論如何也是丟不起這個臉的。”

    她抬手接過侍竹端來的一碗蓮子羹,今日因著要出門迎吐蕃一隊人,起的比尋常都早了許多,而後又直接進宮,直到眼下快中午才回來,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吞了幾口下肚,待腹中的不適感才漸漸消退了些,才繼續同白七安道,“聽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在吐蕃最引以為傲的馬球上打敗他們,方得以彰顯碧玄的國力。”

    白七安忍不住收起折扇搖頭,“實是有些冒險了。”

    “哼,你倒是說的委婉。”顧子弋斜斜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其實就是愚蠢,狂傲罷了,何須替他遮掩什麽。”

    “......這毒舌的性子就不能改了麽?”白七安頭疼的按住太陽穴,“好歹那也是碧玄的皇帝,這麽說要是被有心的旁人聽了去,必定要參你一本。”

    顧子弋不以為然,“蠢事都做的出來,還怕被人說麽,就是參我又能如何,現下朝中無人,若是我沒了去,誰替他收這麽多雜七雜八的爛攤子去。”

    說話間她又接過侍竹端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大快朵頤起來,看的白七安好氣又好笑,“你倒是看的清楚,膽大包天。”

    回答他的是顧子弋百忙之中抬眼丟過來的一個白眼。

    他看著對麵那個女子,心緒複雜,不過也確實如顧子弋所說的那樣,熙輝帝其實對這一點很清楚,現如今的碧玄,不過是一具華麗的空殼罷了,若是再沒了顧子弋和衛國軍,怕是,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