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監考人員剛把作文拿走，就有選手忍不住發問。
    另一個選手也湊過來：“同學你寫的什麽？剛才兩個監考老師，一直站在你旁邊看。”
    轉眼間，陳貴良就被圍住。
    一起坐火車來的米蘭和羅堇，此刻默默走到考室門口。
    陳貴良身邊人太多，他們懶得去擠。
    “陳貴良肯定能拿一等獎吧？”羅堇說道。
    米蘭點頭：“監考老師站了那麽久，恐怕寫得不是一般好，好到韓韓《杯中窺人》那種地步。”
    羅堇嘀咕道：“A組一等獎，隻有二十多個名額，現在又少了一個囉。”
    “你們說什麽呢？”
    陳小平從隔壁考室走來，他身後還跟著雷宇傑和李禎。三人都來自大佛市，時時刻刻走在一起。
    羅堇朝裏麵一指：“陳貴良被圍住了。”
    “他怎麽了？”雷宇傑問。
    米蘭講述道：“時間考到一半，兩個監考老師，就站在陳貴良旁邊不動了，一直守在那裏看他寫作文。收卷子的時候，還把陳貴良的作文放最上邊。”
    “怕是要一等獎啊！”雷宇傑驚呼。
    跟著他們過來的女生問：“陳貴良是誰？”
    “陳貴良也是我們川蜀選手，”陳小平簡單解釋一句，又介紹道，“這位同學叫陳雪緣，蓉城外國語學校的。陳同學，這兩位是米蘭、羅堇。”
    “你好！”
    “你好！”
    米蘭和羅堇，都仔細打量陳雪緣。
    她那蓉城外國語學校，在川內已經頗有名氣——貴族學校，哈佛女孩劉亦婷的母校。
    貴族學校的學生，有手機很正常，陳雪緣撥打電話說：“喂，你們人齊了嗎？人齊了就過來，我在A組考場外邊。”
    轉眼間，來了七八個B組選手，全是外國語學校的高一、高二學生。
    A組總參賽人數200人，實到199人。
    B組總參賽人數200人，實到196人。
    在395個實到選手當中，足足有39人來自川蜀。
    魯、湘、豫、鄂、浙的選手也特別多。
    尤其是魯，僅次於川。
    “他什麽時候出來啊？”米蘭又往考室裏麵看去，發現圍著陳貴良的越來越多。
    也不知怎麽傳出的消息，而且傳得越來越離譜，說陳貴良被內定為一等獎。
    就連隔壁幾個考室都知道了。
    陳貴良特別無語，隻能大喊道：“我選的是第二題！以小鳥象征中國曆代仁人誌士。樹枝象征中華文明堅韌不拔的精神。大海的風浪波濤，象征華夏數千年遇到的劫難。”
    “立意很高啊，我怎麽沒想到？”
    “也不算什麽。”
    “你說這些不具體，是不是用了《杯中窺人》那種寫法？”
    “同學，你QQ號是多少？我們可以通過QQ討論文學。”
    “……”
    陳貴良奮力往外擠：“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狼狽逃離現場，陳貴良看到米蘭幾人，他加快腳步說：“我先回酒店了！”
    此時已經中午十一點半。
    選手們在入住酒店時，就已經訂了每頓的套餐。
    陳貴良害怕再被纏上，直接把飯菜弄回房間吃，然後坐在窗前聽歌打盹兒。
    不多時，在火車上認識的五位選手，全都吃完飯跑來打聽消息。
    那個叫陳雪緣的女生也跟來。
    “剛才在下麵吃飯，我專門問過了。十個有八個都選第一題，而且作文中心思想還差不多。”雷宇傑說道。
    陳小平垂頭喪氣：“我也選的第一題，恐怕是凶多吉少。”
    米蘭問道：“陳貴良，你到底寫的什麽啊？說得具體一點。”
    其餘幾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陳貴良說：“寫了一首詩，又給詩寫了段序。”
    羅堇驚歎道：“你膽子真大，作文大賽居然敢寫詩！難怪監考老師一直守著看。”
    他們都以為是現代詩，便沒有再追問。
    陳雪緣提議道：“要不我們去外灘逛逛？還有什麽淮海路、金陵路。”
    李禎問道：“這兩條路，距離外灘遠嗎？”
    “不知道。”陳雪緣搖頭。
    米蘭說：“算了吧，剛才又開始下雨了，去逛街也逛不高興。”
    “咚咚咚！”
    眾人正聊著，敲門聲突然響起。
    羅堇過去開門，外麵站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以為是新概念大賽的工作人員，連忙鞠躬道：“老師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鄙人姓韓，石油出版社的編輯。”
    見這屋裏足有六七人，中年男子非常高興，連忙掏出一摞名片發放。
    雷宇傑瞅著名片說：“出版社找我們做什麽？”
    這位韓編輯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出版社呢，打算出一本《新概念大賽獲獎者作品選》。隻要是這一屆獲獎者的稿件，我們都照收不誤。稿費非常可觀！”
    米蘭仔細查看名片信息，狐疑道：“新概念大賽的獲獎作品選，我已經連續買了三屆。出版方好像不是你們吧？”
    韓編輯笑著解釋：“我們出版的是《獲獎者作品選》，不是《獲獎作品選》。”
    獲獎者作品。
    獲獎作品。
    一字之差，意思就變了。
    眾人仔細琢磨，有些哭笑不得。
    韓編輯詳細說道：“新概念大賽主辦方，隻擁有你們初賽和複賽文章的出版權。你們完全可以拿其他文章來賺稿費。一等獎的文章，千字200元。二等獎的文章，千字150元。三等獎的文章，千字80元。”
    價格報出，除了陳貴良，所有人都心動了。
    在貴族學校讀書的陳雪緣，雖然從來不缺零花錢，但自己賺的稿費不一樣啊。
    陳雪緣連忙問道：“離開魔都之前，就必須交稿子嗎？是不是還要簽合同？”
    韓編輯說道：“五月份之前交都可以。當然，我們也是要審稿的，隨便亂寫的稿子我們不要。幾位如果有什麽好的文章，隨時可以投寄我們出版社。我們是正規公司，如果不信可以去查詢。”
    確實正規，而且一切合法。
    但每年都把新概念主辦方，以及合作出版社給惡心得夠嗆。
    主辦方出版的是《第X屆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作品選》，書名長達十七個字。
    而山寨版呢？
    隻在書名裏加一個“者”字，把“獲獎作品”改為“獲獎者作品”。
    極難辨別，但不犯法。
    學生或者家長去買書，本來打算買李逵，稍不注意就買到李鬼。
    “就不打擾幾位同學了。再見！”
    韓編輯快速閃人，又跑去敲隔壁房門。
    羅堇伸出腦袋瞅了瞅，重新把房門關好，喜滋滋道：“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千字一兩百啊，我寫一萬字就能賺一兩千！”
    陳雪緣說：“我現在就想寫文章，自己賺稿費花！”
    “你們都覺得自己能獲獎啊？”陳小平笑道。
    米蘭說：“再不濟也是三等獎，如果拿入圍獎太丟人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又有雜誌社編輯來敲門。
    看來李鬼們也在競爭。
    這次的稿費報價，比前麵那位整體高出千字20元。
    屋裏的幾個小家夥，瞬間就忘了什麽韓編輯。
    他們既為能賺稿費而興奮，又對比賽的結果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晚飯時間，眾人結伴下樓吃飯，然後各自回房間等電話。
    羅堇恨不得把那部座機抱在懷裏！
    他焦急等待許久，回頭一看，卻見陳貴良在寫東西，不由笑道：“這就急著賺稿費了？”
    “無聊啊。”陳貴良說。
    羅堇舍棄座機走過去，想看看陳貴良的文章，隻掃了一眼就驚呼：“我草！你居然在做卷子，還把數學書都帶來了！大哥，我們是來參加作文比賽的。你做什麽數學題啊？”
    陳貴良道：“打發時間。”
    他沒有說謊，確實太無聊了。
    沒有智能手機，隻能看電視節目，還不如做數學卷子呢。
    陳貴良前兩天坐火車時，就經常躺在軟臥看數學書。
    “你真牛逼。絕了！”
    羅堇豎起大拇指，也不知是誇讚還是吐槽。
    接下來50多分鍾，一個守著座機，一個做著卷子。
    “嘟嘟嘟嘟~~~”
    座機鈴聲響起。
    羅堇仿佛全身觸電，右手迅速彈出，抄起電話就說：“喂，你好，我是羅堇。”
    電話裏傳來聲音：“我是萌芽主編趙長田。陳貴良在房間裏吧？”
    “在。”羅堇答道。
    趙長田說：“你們兩個一起過來，見一見各大高校的老師。”
    羅堇激動得渾身輕微顫抖：“趙主編，我們拿獎了嗎？”
    “對，都是一等獎，”趙長田說，“明天正式頒獎，今晚先跟招生老師們溝通。”
    “謝謝趙主編。謝謝！”羅堇連聲感謝。
    他掛掉電話，在房間裏又蹦又跳。
    發泄一番，羅堇又跑過去，合上陳貴良的書卷：“還寫個屁的數學卷子。我們都得獎了，而且都是一等獎！”
    陳貴良稍顯驚訝。
    他驚訝的是，自己的臨時室友，居然也拿了一等獎。
    兩人結伴離開客房，在樓道裏隻走幾步，就看到米蘭也出門。
    “你們拿獎了？”米蘭驚喜道。
    羅堇問：“你幾等獎？”
    米蘭說：“一等獎啊。”
    陳貴良道：“……”
    這層樓的客房，不斷有人來到過道。
    全是一等獎獲得者。
    陳貴良甚至看到來自大佛市的李禎。
    這次的川蜀選手，四個A組一等獎、四個B組一等獎。
    就很離譜。
    眾人互道恭喜，說笑著前往樓上大廳。
    李禎說道：“各校好像名額有限，我們可以商量著來，免得撞車互相競爭。”
    “我也打聽過了，”羅堇說道，“這幾屆新概念，複旦和北師大給的名額最多，南大、廈大、華師大給的條件都不錯！”
    米蘭說道：“我要報複旦！”
    “我成績沒那麽好，我報北師大。”羅堇說道。
    李禎說：“那我選華師大。”
    “陳貴良呢？”
    三人看向陳貴良。
    陳貴良也不知道，他想先看看各校的情況。
    忽工作人員在喊：“A組走左邊，B組走右邊。”
    B組是高一、高二和少數初中生，他們自然不可能來談錄取的事，主要谘詢夏令營、冬令營等相關信息。
    比如清華的冬令營，就願意給新概念B組名額。
    這玩意兒如果運作得好，也是有可能走捷徑讀清華的。
    蓉城外國語這種貴族學校，為什麽高一、高二紮堆來參賽？
    人家奔著冬令營、夏令營去的！
    指不定在冬令營唱首歌，就能直接保送清華。
    “陳貴良，快過來。”
    胡瑋時在遠處朝他招手。
    作家們今晚嗨皮去了，在場的全是各大高校教授。
    有不止一所重點大學，給陳貴良準備了優渥招生條件！
    某些學校，暫時還沒申請到名額，但不妨礙他們先忽悠一下。
    ——
    （本屆一等獎情況確實離譜，川省、浙省和帝都獲獎人數並列第一。這三個地方的一等獎，直接占了總數的40%。）
    （感謝echo axiu大佬的盟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