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望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少年，他承認在這一刹那他有些心動，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少年，是一個高明的說客。

    對於秦王政能夠任用一個八歲的孩子，因為有了一絲評判。

    在呂不韋看來，嬴高甚至於遠比甘羅更為危險，也更加的出乎預料。

    心中念頭閃爍，呂不韋搖了搖頭，隨及微微一笑：“三公子，既然你也認可《呂氏春秋》，當清楚老夫的目的也是為了王上，為了大秦。”

    “商君法製可用於大秦，但是六國之土，用商君法製必然人心惶惶，大亂必生其中……”

    聞言，嬴高沉默了。

    他能夠聽出呂不韋笑聲之中的悲涼，以及英雄遲暮。想當年，他進入鹹陽，由一個商賈搖身一變成為秦王仲父，大秦丞相之時，是何等的意氣奮發。

    匆匆歲月，他一頭青絲到白發，今日不同往昔。

    “文信侯，亂世用重典，商君之法，能夠讓父王在最短時間內統一六國，而且商君之法，能夠讓大秦迅速接手六國之土。”

    “一切的寬法緩刑，都不是在這個時候，而是當天下一統，經曆了冷酷森嚴的商君法製之後，如此更有利於天下歸心！”

    嬴高心裏清楚，人都是賤骨頭，若是一開始就是寬政緩刑，六國遺民必然不識好歹，不念大秦的好。

    若是一開始便是森嚴冷酷的商君法製，等到六國統一數年之後，逐漸推行寬政緩刑，六國遺族更能念朝廷的好。

    “大道不兩立，老夫已經退無可退，三公子請回吧！”呂不韋搖了搖頭，直接下達了逐客令。

    “告辭！”

    話到嘴邊，嬴高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他就算是再能言善辯，也拉不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心中念頭閃爍，嬴高轉頭看了一眼文信學宮，心下喃喃自語：“就讓呂不韋的血，為父王的王權渲染出至高無上吧！”

    “去鹹陽宮——！”嬴高登上馬車，輕聲吩咐一聲。

    “諾。”

    點頭答應一聲，馭手驅車向著鹹陽王城所在而去，一路上安靜的落葉可聞，嬴高都能聽到車轍與青石板接觸的聲音。

    嬴高心裏清楚，這一次他的勸說沒有成功，呂不韋沒有按照他設計的道路走，時至今日，嬴高才感覺到想要改變曆史大勢的艱難。

    一念至此，嬴高心下有些沉默，甚至於有一絲著急。

    “三公子，鹹陽宮到了！”在嬴高心中念頭翻滾之際，耳中傳來了馭手的聲音。

    “嗯。”

    ……

    “父王在何處？”嬴高瞥了一眼趙高，語氣幽幽，道。

    “王上在書房！”趙高對著嬴高微微一笑，語氣恭敬，道：“王上有言：三公子到來，不用稟報，直接進去就是了。”

    “嗯。”

    來到鹹陽宮，嬴高直入書房，對著秦王政肅然一躬，道：“兒臣嬴高拜見父王，父王萬年，大秦萬年——！”

    “起來吧！”

    秦王政抬起頭看了一眼嬴高，語氣幽幽，道：“文信侯如何說？”

    “稟父王，文信侯說：大道不兩立，他已經退無可退……”對於秦王政，嬴高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將原話說了出來。

    “呼……”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一刻秦王政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

    “此事到此為止，你回去吧！”半響之後，秦王政揮了揮手，道。

    “父王，兒臣待在王府無所事事，請父王外放兒臣！”目光幽深，嬴高對著秦王政肅然一躬，道。

    這是嬴高思來想去，許久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不管如何，他都想搬出去住，而不是時刻被人監視下。

    “外放？”

    呢喃一聲，秦王政目光肅然，死死的盯著嬴高，道：“你才八歲，就算不在王翦的府邸之上住下，也應該回到王宮之中！”

    “我大秦，還沒有公子八歲開府的先例——！”

    聞言，嬴高苦笑一聲：“可是父王，兒臣已經是郎中，秩比三百石，若是繼續留在王府，亦或者宮中，都不妥。”

    “下去吧！”

    秦王政揮了揮手，就像趕蒼蠅一樣，對著嬴高，道：“這件事，本王會交給趙高去辦！”

    聞言，嬴高對著秦王政肅然一躬，臉色欣喜，道：“兒臣多謝父王成全！”

    ……

    走出鹹陽宮，嬴高滿臉的歡喜，他隻要在外麵自己住，無疑要自由的多，要不然，不是在秦王政的眼皮底下，就是王翦的眼皮底下。

    每天麵對這樣的大能，他心下發慌，而且這也不利於他接下來的一番動作。

    心中念頭閃爍，嬴高轉過幾條街，便回到了王翦的府邸。

    “嬴高拜見老師！”嬴高走進書房，隻見王翦人在，卻不見王賁。

    “嗯。”

    微微頷首，王翦放下手中的兵書，深深的看了一眼嬴高，道：“老夫聞三公子前往文信學宮，文信侯意下如何？”

    呂不韋對王翦有恩，他自然對呂不韋的事情極為關注，見到嬴高到來，直接開口詢問。

    “老師，文信侯鐵了心要與父王決裂，學生苦口婆心勸諫，依舊無用！”

    嬴高將實際情況對王翦並沒有隱瞞，他心裏清楚，文信侯呂不韋無視了秦王政的示好，彼此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

    接下來的朝會一旦開始，大秦朝廷之上必然風起雲湧，到時候，也該是群臣選擇之時。

    嬴高希望王翦提前做好準備，如此才能夠應對一切。

    “哎！”

    歎息一聲，王翦心下苦澀。他可是清楚秦王政是一個固執的人，而呂不韋同同樣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大秦隻有一個主人，兩者之間，勢必有一個人要倒下。

    “老夫知道了！”

    沉默了許久，王翦才一揮手，道：“下去休息吧，今日就不用練劍了，明日開始跟著王離練習拳腳。”

    聞言，嬴高心下大喜。他可是清楚拳腳，在這個時代，才是安身立命的資本，也是他底氣十足的資本。

    “諾！”

    點頭答應一聲，嬴高目光炙熱，他可是向往久了西楚霸王項羽，溫侯呂布等人縱橫沙場的無雙霸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