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一場傀儡戲
字數:3683 加入書籤
六界九道,總有那麽一些地方,是窮盡神魔之力亦不可奪的,如天界的墮神台,又如這魔海之濱。
清歌又低聲說了一句:“魔海之濱的戰約,通常都是不死不休的。”
這樣的戰約,又稱死鬥。有了死仇,才會有死鬥。不死不休,所以連逞凶好戰的魔族通常也不敢提,可一旦提及了,卻也是不能夠推卻的所以,莫棄提出這樣的約戰,夏侯君即便不願意也隻能應下,而後退走了。
個中凶險,她怕他不清楚,才又說了一遍。
但莫棄好似全不在意,半點沒有緊張害怕的神色,反倒是眯了眯眼,眼底裏帶出了幾分笑意,問:“你是在擔心我?”
清歌沒有否認,隻是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她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頓了頓才道:“夏侯君想當魔尊想了很久了,他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我怕你應付不了。”她原本是想說“你不是夏侯君的對手”的,但話到嘴邊上,還是給他留了幾分麵子。
莫棄卻問:“若是魔尊,可能收拾了那夏侯君?”
清歌愣了愣,點了點頭。
魔界是講實力的地方,雲離雖是先代魔尊的血脈,卻也是踩著一眾魔君魔將才上位的。
莫棄笑道:“既是如此,又有什麽好擔憂的。從前能收拾了,如今自然也是可以的。”他輕描淡寫,好似真的就像是收拾腳下一坨垃圾那麽簡單。
清歌眼角抽了抽,心說這到底是哪裏來的這麽大自信呢?!
她卻沒發現,他說這樣的話,顯然是將自己代入到魔尊這個設定裏去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似乎就這樣平靜地接受了。
若說小師妹心大,隻怕在這件事情上,他的心比小師妹大了幾倍不止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莫棄撲哧輕笑了一聲,又道:“妖皇也是這樣說的,他堂堂妖界之主,總不至於坑害我這樣的小人物吧!”
他為了安撫清歌免叫她憂心,連妖皇都抬出來了,可憐白寂難得清閑了一會兒,為此狠狠打了兩個噴嚏,還以為是開物在背後念叨,連毛都差點炸出來了……
可不管如何,妖皇這個擋箭牌果真好用,清歌低頭想了想,雖還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白寂這廝行事看似不靠譜,一顆狐狸腦袋卻轉得比誰都快,於是就順了他的意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轉了一小圈,才回到休憩的地方。
阿牙遠遠地看到他們並肩而來,雖看不出有多少親昵,但卻絕不陌生疏離,清歌簡單束起的鬢發間,甚至還別著一朵紅豔豔的祭魔花,驚得魔狼將軍下巴都差點兒掉了。
什麽情況?!
清歌會陪著莫棄一道走回來,其實也有來找妖皇的意思。
她在天界時,就和白寂關係不錯,雖她的性子熱絡不起來,但終歸是能說上話的。後來更是知道,比起她來,白寂和雲離的交情才是真的好,連三天兩頭往天界跑,也是為了雲離……這麽一想,他大抵是不會害莫棄的。
可關係到莫棄,她總也不能完全放心。
白寂輕易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地問:“是為了魔海之濱的那個戰約來的?”
清歌嗯了一聲,道:“他不是夏侯君的對手。”
莫棄不在,她不用顧忌他的麵子和心情,倒是說得格外直白。白寂聞言哈哈笑了幾聲,忍不住道:“你這樣直接,他聽到了可要傷心死了!”
清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白寂咳了一聲,總算沒有再繼續幸災樂禍。他想了想,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他去蒼山取藥,你們也覺得他不是蒼山鬼王的對手?”
清歌自然是記得的。
白寂又問:“你莫非從來沒有想過,那時他是從何時開始慢慢有了從前的力量,又是從何時開始漸漸恢複了記憶?”
從前的往事,已經很久沒有提起了,如今驟然被問及,她頓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那是我隻當他是尋常人,從不曾刻意留意過。”與其說沒有刻意留意過,倒不如說刻意回避無視了。
白寂嘖了一聲,明顯很不以為然,不過也難得地沒有吐槽她,繼續道:“力量是不會憑空而來,也不會憑空消失的,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契機。”
清歌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覺得和夏侯君約戰就是這樣的契機?”
白寂笑了一聲,道:“人間界有句古語,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生死一線,那是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清歌的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地道:“可也有可能……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白寂攤了攤手,神色很是無辜:“那就是命了。”
這不靠譜的!
清歌差點沒拔劍砍了他那些狐狸尾巴!
白寂看她臉色,大概也怕她真的拔劍,又趕緊道:“你要相信他呀!你先前也看到了,他能用雲離的刀削那夏侯,就證明他是不排斥魔尊這個身份的也許是因為你這個魔妃,也許是別的原因,但隻要他心裏麵是樂意接受這一切,沒有想著要去抵觸,就還有很大機會的……還是說,你真的要這樣眼睜睜地將他拱手讓與旁人?”
清歌又沉默了下去。
她自然是不願意,可不願意卻又不行。
君哥與她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情債最是難還,緣已經成了孽,若是這樣一世又一世地糾纏下去,因果越積越深,誰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還不如還她一世,自此之後兩不相欠,雲離也能安安穩穩地陪在你身邊,豈不更好?”
為了這一席話,她將宛如初生嬰兒的雲離重新取名莫棄,交托給了開物,再由天工城主親自托付了五靈仙宗的掌教真人羽化子,而她則獨自踏上了前往魔界的道路……一晃十數年,當日情景卻還曆曆在目,恍若昨日!
白寂當時並不在場,但玲瓏心腸如他,哪怕是靠猜都能猜到幾分,他對清歌當日的抉擇並未多加置喙,隻嘖嘖了兩聲:“她們那些老姑婆呀,沒有經曆過情之一字,自然是站在說話不腰疼!你這樣大方,他可未必會感謝你。”
清歌有些失神,低聲呢喃了一句:“我要他感謝做什麽……”
白寂又笑了起來,也沒有再說什麽。
他能說上這許多,還是看在和雲離和清歌許多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