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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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京的補考顫顫巍巍的通過了,終於獲得了期末考試的資格,總算了免於畢不了業的境地,不過未來的考試科目業不輕鬆,樸京完全沒有把握,如果這一次考試再有不及格,機械工程學院將會對他作出警告,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警告,樸京將會拿不到畢業證。聽不懂課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聽懂課之後,卻對老師布置的題目一無所知,這是道口大學讓人不解的地方,更為讓人覺得神奇的是,老師在課堂上講比課本裏知識更高層次的知識的時候,竟然有很多學生能聽得懂,老師們渾然不顧學生們能不能夠聽得懂,他們隻管朝最難,最前沿的方向講,像樸京這樣的學生畢竟是少數,教授和講師們認為學生學起這些東西來,完全沒有壓力,布置的作業僅僅是個皮毛,真正的考試比布置的作業還要難,所以學生們總是超前學習,樸京恐怕是班裏為數不多沒有提前學完大學課程的學生了,不是樸京不想學,而是再往深了去,他自認為沒這個能力了,每布置一次作業,樸京就會自我反問,我真的是考上這裏的?確定不是老天安排的嗎?

    更大的打擊在於,學習成績好並不是道口大學學生們唯一的長處,恰恰可能隻是他們的一個陪襯,在樸京他們機械工程學院裏,籃球水平達到專業級的學生比比皆是,歌唱的好,經常到學校附近賣唱的也不在少數,許多人不但琴棋書畫等中國傳統項目樣樣精通,就連英語、德語、日語都說得很溜,這些功課學生甚至有外交學院外交官培養項目來挖角,他們不但家世顯赫,可謂是學習能力超強的天才,在道口大學這樣得學校裏,樸京這樣平庸的人恐怕才是少數,這一學年快要結束了,樸京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才是自己所諷刺的書呆子、做題機器。

    樸京覺得自己在這樣的學校裏學習一直是仰視其他人,讓他仰視得頸部酸痛,他累了,現在唯一支撐他衝刺得就是現在道口大學宣布公派留學的名額也將通過自主命題來考試和平日成績相結合的方式來確定人選,道口大學的自主命題中外語能力測試占不小的一塊,有英語、德語、日語,英語方麵涉及美式英語和英式英語兩方麵,這恐怕是樸京覺得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地方,可這德語和日語是他頭痛的地方,他完全沒接觸過,但這和那些需要打量融會貫通能力的科目不一樣,他可以運用他最擅長的方式死記硬背來應對了,他不隻是背教材,他幹脆直接拿著昂貴的難買的德語字典和日語字典來背。得益於經常和外教海頓交流,所以一直讓樸京對本遙不可及的公派留學抱有希望。

    在學習這些外語的時候,樸京遇到了困惑。

    樸京看了看周住後說:“雕,你說我們為什麽要學英語、德語和日語?”

    現在周住有了一個外號,叫雕。因為有次樸京路過胡同口買了一包洗衣粉,樸京沒太注意看,就直接拿回來,誰知道仔細一看這“雕”牌洗衣粉成了“周住”牌洗衣粉,自此雕在幾天之內成了周住的外號,周住歎了一口氣後說:“我靠,又叫我這個外號,我給你起個外號得了,叫樸正熙,或者叫樸哥什麽的。你現在就暴露出咱國家的問題,叫品牌意識和隻是產權意識保護嚴重不足,知道為什麽美國人那麽囂張麽,人家經濟好,這是他們囂張的本錢,那為什麽人家經濟好呢?他和他的歐洲小弟、日本小弟、韓國小弟有數不清的品牌,他們從不山寨,你叫我雕,那就是品牌的力量。”

    樸京一驚,這周住竟然能用自己的外號引申出這麽一大段有道理的話,他歎服道:“沒想到你扯這麽遠,雕。”

    張一軍笑著說:“雕說得對,中國和美國都是有核國家,美國之所以這麽囂張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經濟實力強大,腰板硬,我們也的確需要能夠走向世界的品牌,要止住山寨之風,對吧,雕?”

    周住被兩人唱雙簧弄得徹底沒脾氣,他又開始埋頭看不知道哪裏搞來的數學書,據他說那是1990年菲爾茲獎的獲獎論文,叫什麽對超弦理論作了統一的數學處理,是一些完全超出大學課程範疇的東西,這是一個美國人的研究成果,又是全英文的東西,樸京湊近一看那是美國式的東西,雖然許多數學上的專業術語他看不懂,但能明顯看出這是一個篇和《華爾街日報》語言風格差不多的論文。

    306宿舍討厭美國,卻無處不在的學習美國的東西,樸京在學習美國式的發音和美國式的思維,而周住則在學習美國的數學研究成果,學的最多的是“國際關係解構大師”張一軍,他在學習各種他所謂的大家都未曾聽說的語言,他說那是計算機的語言,而不是和人溝通的語言。

    期末考試開始的第一天,樸京如臨大敵,考試之前他想過卑劣的作弊手段,但卻立刻放棄了,因為他差點忘了道口大學的考試卷子根本沒有作弊的可能,因為那些卷子裏的題都是從未出現過,隻有真正會才可能會做。

    夢遊式的考試又開始了,第一天的考試竟然像他高考時候的感覺一樣,他開始有些信心了。工程力學的答題他竟然提前十分鍾完成了。而接卸設計基礎的最後一個設計大題,樸京按照自己的想法畫了上去,那都是課本上都沒有的東西,樸京僅僅是憑感覺來,周圍的同學考試的時候表情都不太輕鬆,可能是最後一個機械設計大題難住了他們,所以樸京對自己畫的東西越來越沒信心,他想做出修改,可是考試結束了。

    第二天的英語考試是他最為拿手的,雖然都是機械製造方麵的英語,但樸京覺得遊刃有餘,因該應對有餘。可是當考試將要開始之前,李冰找到他,她說她父親的病情出現了惡化,救護車這個時候因為沒有空車了所以無法出診,劉興在考試,沒辦法把她父親從家送到醫院,她隻想到了樸京,她再也找不到親戚來幫忙了。這時候樸京第一次看見這個性格爽朗的北京大妞哭的時候,才明白她的爽朗是多麽的可貴。

    李冰幾乎使用祈求的語氣說道:“我知道這個時候來找你是不對,但我家離道口大學近,所以我想到了你。”

    考試就要開始了,樸京看了看教室外麵的掛鍾,說道:“可我馬上考試了,我不能再掛科了。”

    李冰的淚水再一次湧了出來,她抽搐著說:“求求你,我找過劉興,可他堅定的說他考完試再說。”

    看見李冰這樣,樸京難受的心如刀絞,他不明白是什麽讓他對李冰說出“我們立刻就去。”這句話的,是救人心切?還是愛?樸京覺得都不是,而是自己不願意看到一個被自己純粹喜歡、視為良藥的人被痛苦吞噬。

    當樸京從李冰家的四合院,把那個臉色蠟黃的重達九十多公斤的過度肥胖的老人用小推車退出來的時候,烏雲密布的天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都被雨狠狠的淋濕了,好在小推車上有頂棚,所以李冰她爸才能免於雨水的衝擊,樸京這才明白李冰隻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根本沒辦法做這些,她隻是一個女人,父親的突發疾病讓她方寸大亂,無法理智的想到用小推車就能解決移動問題,樸京想,這種時候,他需要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