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京這才明白，所為的法庭，是用來嚇唬人的。

    激烈的辯論讓法庭不再像法庭，雖然法官敲下法槌之後法庭會立刻肅靜下來，但隻要開始辯護，過程讓人覺得是無止境的，樸京在做自我稱述之前覺得，如果這樣下去，或許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有個什麽結論，美國法律、國際法、中國法律，甚至是牽扯到代工的歐洲、日本企業適用的法律，都被牽扯到這場非正式的辯護之中，盡管這裏都是專業的法律人士，專業的官、專業的律師，就連法庭警察也是專業的，但樸京漸漸覺得這不是法庭，更像是一場解決國際糾紛的事件，用什麽法律都沒辦法說清楚，樸京在作個人陳述之前，就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麽個人陳述，這些法律界、外交界的權威就把自己想說的東西都挖了個底朝天，更有甚者，這些大哥們甚至開始了合理的推測，甚至開始性格分析，用上了心理學之類的專業學科，但這些不足以成為證據，樸京到現在才回過神來明白這實際上是一場國際爭端的解決，因為其並沒有公認的法律準則，一切就像一場無休止的辯論會，更為扯淡的是，這場辯論會還他媽的沒有一個裁判，樸京見法庭變成這般模樣，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覺得恐慌，慶幸的是這樣“群雄爭霸”的局麵李，自己很可能獲得一些有利局麵，恐慌的是，這樣的曠日持久戰讓人抓狂。樸京覺得徐瑞華在辯護的過程中竭盡全力讓人欣慰，中國外交官不斷的用祖國的堅強後盾在支撐著這場消耗戰，讓樸京甚感欣慰，他覺得在美國遭受的所有冰冷的折磨，都在這時候消融，他現在很想看地圖，很想看中國地圖，他還想看紅旗，很想看五星紅旗。

    辯護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勞倫斯這樣的大律師有些手足無措，完全丟掉了其往日在法庭上閑庭信步的表現，這就叫戰爭的殘酷，這還是文明的小規模“戰爭”，如果換做是真刀真槍的戰爭，人們會徹底撕破臉，徹底無底線，就像樸京剛剛聽見勞倫斯和徐瑞華兩師徒之間讓人大跌眼鏡的辯論過程。

    “herry，是否因為他是華人，你就這樣帶著主觀意見去偏袒這個中國留學生？你是美國公民。”

    “我並沒有偏袒過任何人，如果說您在說出這句話之前，我還是你的徒弟，那在你說完這句話之後，你顯然不是我的師傅了，因為這讓我見識到你真實的水平，一個和水平低劣的政客在競選辯論的時候使用的下三濫的招數一樣的水平，是您從前教導我們理性、不帶任何個人情感、不偏袒任何人的去使用法律武器，而現在，你表現出的個人情感讓人失望、震驚，這是我的師傅嗎？”

    “因為你們都是華人，不得不讓人往那方麵想，況且這是你第三次為他辯護了，世界上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確實這麽巧，就像人類總是有打不完的戰爭一樣。”

    樸京覺得這是在舞文弄墨，雖然兩人辯論的過程中表現出讓人敬畏的神情自若，但其實質上就是在吵架，隻不過是文明的吵架，文明的撕破臉皮。

    歐文和詹姆斯兩大財團的辯護團隊完全陷入了雙方的“戰爭”，就當樸京不存在一樣。

    “你們利用一個留學生在竊取屬於洛瑪公司的隱形戰鬥機專利，你們成功的用他當了擋箭牌，不過可惜的是卻為此付出了暴露精英機密的代價。”

    “你們不也暴露了顱骨會那些事嗎？彼此彼此。”

    這完全是非理性的辯論，即便這些智商極高的人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樸京覺得，這人啊，撕破臉皮起來和小孩子和動物比起來也高明不了多少。

    樸京在休戰的間隙，冒了句：“我能說句話嗎？”

    這時候眾人的目光第一次聚焦在了樸京身上，仿佛這時候大家才想起來實際上案件的核心任務是樸京，他像一根針一樣來回穿插，卻被人們忽視了。樸京在發問之前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有意思的罪犯心理，當一個幸運的逃過追查的罪犯被警察漸漸淡忘的時候，他的心情是低落的，他甚至不惜以暴露自己的方式告訴大家，自己才是犯罪之王。

    “這不是陳述時間。”法官冷冷的說。

    “這不是法庭。”

    法官啞然，他眼珠子轉了一圈，這才意識到這已經是個不像樣的法庭，說：“你說吧。”

    “我有證據證明我設計的隱形飛機並未抄襲任何人、任何公司的設計。”

    法庭嘩然，漢斯集團的代表律師嘲笑：“可笑，你之前把你的所有設計和專利都賣給漢斯集團，我集團擁有完整的專利……”

    洛瑪公司自然不會統一這樣的說法，其律師說道：“那為何會和我公司的設計如此之相似。”

    樸京清了清嗓子，說道：“或許天無絕人之路，在我被關押的這段時間裏，我收到了我十四歲時候自己胡亂用粗劣的圓規和直尺、鋼筆畫出來的飛機原版圖紙，時間正好在洛瑪公司秘密涉及隱形戰鬥機之前。”

    “這可以偽造。”

    “印跡無法偽造，你們大可以找筆記鑒定師，用科技的手段來精確鑒定這份圖紙的確切時間，我知道你們能夠做到。”

    就這樣，法庭又來了另一批專家，大家期待著這份圖紙的最終鑒定結果，議論的焦點終於從專利糾紛來到了樸京身上。徐瑞華朝樸京笑了笑，之所以樸京能夠這麽快速的收到這份圖紙，全是母親和李冰的功勞。母親小心的留存了那些樸京兒時的玩弄設計，她認為這很有意義，即便其中很多都顯得很幼稚，當母親把圖紙交給李冰，李冰又把圖紙交給了赴美考察的中科院院士手中之後，經過三十六的個小時的接力，這才出現在了徐瑞華的證據庫裏。

    鑒定結果顯示，遞交的這份圖紙，時間在1979年，那一年蘇聯入侵阿富汗，中國和美國恢複建交不久，時間在洛瑪公司的設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