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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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建勇把左梅遞上前的藥盒一把打翻,怒斥道:“我不會吃這些藥的,你當我是吃藥的豬嗎?”

    樸京瞬間自責起來,他覺得自己竟然殘忍的決定了父親的命運,他想到了張一軍的電話號碼,他很想立刻找個電話打給張一軍,說他想要張一軍的幫助,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全家人為了治療父親而陷入精力和金錢消耗的無底洞,即便父親挺過了那一關,腦部也必然受損,未來的生活將會受到影響,父親曾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如果未來我得了什麽絕症,你們就別浪費大好年華了,錢那是小事,無用功就別做了,多陪陪我就好。”

    那一刻,樸建勇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認真的說道:“我之前不是說過嗎?如果我得了什麽絕症,陪我走完最後的時光就好了,別搞這些費時間的東西。”

    “有病就得治!吃藥!吃了這些藥就好了。”左梅氣急敗壞的說。

    樸建勇突然大笑起來,笑罷,說道:“梅子,這麽多年,你還是不懂我,我是個不願拖累任何人的人,我的病,我自己心裏有數,做了股票這一行,承受的心理壓力大,早些年體檢的時候,健康醫生就建議我要多休息,快我哪能斷了那癮啊?我控製不住自己去想,越想越強,越強壓力越大。造成今天這個地步,那都怪自己,怨不得別人,我知道,我腦子裏有東西,你們帶我去看醫生,樸京進去醫生辦公室這麽久,我就明白,我腦子裏那東西不好搞,現在家裏沒錢,樸京一定是有所顧慮,所以才采取吃藥這樣的保守治療方法,他做的對。梅子,我之前對不起你,你的心血都被我毀於一旦,我這輩子可能沒辦法陪你了,我隻能來世再報。”

    樸建勇說著的時候,左梅靜靜的聽著,漸漸的哽咽起來,到現在的泣不成聲,樸京和李冰也跟著哭了起來,樸建勇那種無畏的赴死心態讓他們心如刀絞,瞬間,父親在樸京心中從塵封已久的豐碑形象,瞬間被一陣淩厲的光芒所開封,那是不同於舍己為人的偉人形象,父親形象所流露出來的人性光輝,讓他此刻銘記。

    但他做不到就這樣讓決定父親的生死。他衝上前一把抱住父親,說道:“爸,你的病我一定治,即便傾其所有。”樸京說著用看了一眼李冰,從李冰那兒得到了肯定的眼神答複,李冰抹了抹眼淚和樸京、樸建勇抱在了一起,說道:“爸,我和你們一起。”

    這一幕讓左梅徹底放開嗓子哭了,她哭的是那麽撕心裂肺,他未曾想到一家人竟然在這時候有如此團結,曾經集團董事會的分崩離析,董事會成員的落井下石讓他看到了人性的陰暗麵,但現在,人性的光輝麵再次讓她重拾希望,她的淚花中沒有別的,隻有希望。

    “傻孩子們,我昨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就夢到有人會帶我走,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他不是死神,是閻王爺,他是一個慈祥的老人,這或許是一個不做壞事的人最好離開世界的方式吧。”樸建勇說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身子卻有些站不住了。

    “爸,我們留在深圳,我會求張一軍幫我,這裏有國內最好的腦科醫生,我們一定能把病治好。”樸京說著,眼淚奪眶而出。

    “傻孩子,你去了美國那個推演人類叢林法則的地方,還是這麽理想主義,幼稚的可笑,人家幫了你,你拿什麽還人家?他是有能力讓我多活幾年,但你認為人家幫了你,你以後還能抬起頭來做人嗎?孩子,有些道理必須到一定歲數才能明白的,這個世界,寧願別人欠你,也別欠別人。我在炒股那會兒我就錯誤的認為人不為(wei)己,天誅地滅的意思是人得不計一切代價去獲利,那才算活著,可後來的這場失敗讓我明白,這句話是讓我修身的,人家是人不為(wei)己,天誅地滅,如果不不自己修為,那自然規律一定會把你給毀了,我就是個例子,我毀在太貪心。”樸建勇說著,看著烏雲密布的天,似乎這就是他人生所參透的終極奧義。

    “你……你必須得回去,該怎地怎地,立刻馬上。”左梅對著已經無力站立而坐在地上的樸建勇大聲說道。

    “我的夢告訴我,深圳是我離開的地方,我的夢向來很準,在股票虧空前夜,我就夢到我的股票已經虧空了,這無法解釋,這就是神奇的第六感,弗洛伊德也沒法解釋,我這叫回光返照,說不定下一秒我就瘋了。”樸建勇嘴角微言,坦然的說道。

    左梅嗬斥:“你夢個!屁快走,馬上火車就要開了,全家人都陪著你在這兒瞎耽擱,到時候誤了火車,我們就再也沒錢買票回家了。”

    樸建勇搖搖頭,笑著說:“事實上,現在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什麽東西了,我隻是在憑感覺和你們說話,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前幾天我的視線早已變得模糊,我在之前就明白這是我的那顆瘤開始在我腦子裏作怪了,我篤定,今天就是我走的日子。”

    三人駭然失色,樸京趕緊憑著本能走到父親眼前用手晃了晃,父親依然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樸京記得從前看過心理學書籍除非受過特殊訓練,否則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眼睛都會有反應。

    “爸……”樸京顫抖著說。

    “這種病來的就是這麽快,我們還是到人少的地方去吧,否則在這大庭廣眾的出了什麽事可不太好看。”樸建勇指了指前方。

    待坐在人少的候車座椅上的時候,全都以淚洗麵,這對於大家來說,就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的離開。

    “時間……不多了,我能撐到現在,我真是佩服自己,或許是覺得自己還有很多話沒說完,但之前我沒法控製自己說什麽,我隻能極力的做思想鬥爭,今天,終於有這個機會了。”樸建勇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