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何不食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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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聰的擔心可不是多餘的,因為何遷真為了兒子的事去求嚴嵩了,而嚴嵩也準備抬抬手把楊聰刷下來,拉攏一下何遷!
嚴嵩也覺著,要把個考生抬上去可能有點困難,要把人刷下來確實很簡單的事情,因為主考官都要複核試卷,以免閱卷的考官聯合考生作弊,他隻要隨便找點借口便能把楊聰給料理了。
鄉試結束之後大約十餘天,閱卷的考官把試卷都評定完之後,名次也大致定下來了,嚴嵩便帶著副主考鄒守益和湛若水來複核試卷了。
這個時候名次都大致排定了,考生的名字上糊的那層紙自然早已揭開了,嚴嵩隨意翻了翻就翻到了楊聰的試卷。
他是想隨便找個借口把楊聰給刷下去,但楊聰這卷麵整潔的很,連個汗漬都沒有,就更別說墨點了,貌似這卷麵上是沒什麽毛病可挑,故意圖點口水把某個字弄糊這種事情他又不屑去做,那就隻有在文章裏麵挑刺了。
結果,他拿著楊聰的試卷看了半天,愣是沒挑出什麽毛病來,楊聰這家夥,著實有點文采,這文章做的也著實不錯,要從文章本身挑毛病貌似也很困難,怎麽辦呢?
想著想著,他突然一愣,楊聰?
當今皇上可叫朱厚熜,當朝首輔張璁都為了避諱這個“熜”字,改名張孚敬了,你竟然敢叫楊聰!
好啊,這理由很好很強大。
想到這裏,他突然把臉一板,假裝生氣道:“這個考生也太不像話了。”
鄒守益和湛若水自然知道嚴嵩想借機收拾楊聰,因為楊聰已經寫信向他們求助了。
他們見不見楊聰是一回事,幫不幫楊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們不見楊聰是因為楊聰輩分太低了,而且隻是個秀才,還沒資格讓他們親自接見。
但是,別人想欺負楊聰卻是不成,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這楊聰可是徐階的至交,等於就是陽明一脈的後輩了,敢當著我們這些做前輩的麵收拾我們的後輩,那怎麽行。
兩人對望了一眼,比較老成持重的湛若水隨即開口問道:“怎麽了,嚴大人?”
嚴嵩悶哼道:“這考生也太不像話了,竟然敢叫楊聰,這不是擺明了欺君嗎,首輔大人都知道避諱,他不知道避諱嗎?”
尼瑪,陽明一脈最恨的就是張璁這個馬屁精了,為了拍皇上馬屁,這家夥把自己名字都改了,簡直太無恥了,
這年頭當然要講究避諱,但是,避諱也不是這麽避諱的。
鄒守益正值壯年,那脾性可是剛的很,他見嚴嵩這副模樣,這心裏蹭一下就來火了。
不過,他並沒有逮著嚴嵩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那是二愣子所為,他還沒那麽二。
他想了想,突然問道:“湛大人,您吃肉嗎?”
湛若水聞言,眼珠子一轉,隨即打趣道:“何不食肉糜,老夫這一天不吃肉就渾身沒勁啊。”
這“何不食肉糜”用在這裏並不恰當,他的意思其實是暗暗點出嚴嵩是為禮部主事何遷出頭呢。
嚴嵩滿臉懵逼的看著這倆家夥,壓根不知道他們唱的是哪出。
這並不是因為他腦子不夠靈活,主要這倆家夥說話太莫名其妙了,他正說楊聰呢,鄒守益突然問湛若水吃不吃肉,這他嗎扯的也太遠了,他一時半會真反應不過來。
鄒守益見狀,又對著他問道:“嚴大人,您吃肉嗎?”
他當然吃肉,而且他出了名的愛吃肥肉,這家夥不是明知故問嗎?
這家夥搞什麽鬼?
陽明一脈跟他們皇黨可不怎麽對付,人家挖坑讓他跳那是很有可能的,嚴嵩小心的回道:“老夫跟湛大人是同好,無肉不歡。”
他這意思,你想咬我嗎?
我跟湛大人一樣的愛好,你咬我就等於咬湛大人,你咬啊。
鄒守益當然不會咬嚴嵩,他貌似思索了一下,又莫名其妙的問道:“湛大人,您吃的是什麽肉啊?”
湛若水很配合的道:“豬肉啊,雞肉太膩,羊肉太膻,牛肉咬不動,唯有這豬肉最是合老夫胃口。”
尼瑪,這正複核鄉試試卷呢,你倆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麽了,專門在這討論吃肉!
嚴嵩正要開口阻止他們,把話題重新扯到楊聰身上去,鄒守益卻突然對著他道:“嚴大人,您吃的也是豬肉吧?”
尼瑪,沒完了是吧,嚴嵩幹脆打斷道:“是啊,豬肉的問題我們以後再聊好吧,現在正複核試卷呢,你們說,這楊聰是不是太狂妄了,這種考生,怎麽能讓他中舉!”
楊聰狂妄?
有你狂妄嗎?
鄒守益搖頭道:“楊聰這名字倒是小事,嚴大人,您吃的可是豬肉啊!”
他故意把這豬肉的“豬”字拖的很長,很明顯是讓嚴嵩好好體會一下這豬字代表著什麽。
嚴嵩自然一聽就明白了,“豬”跟“朱”同音啊!
楊聰還隻是名字不湊巧跟當今皇上名字裏麵有個同音字,他可是吃“豬”肉啊,要這麽算起來,他這欺君之罪還不知道比楊聰嚴重了多少倍呢。
尼瑪,避諱可不是這麽避的,同一個字才需要避諱,要同音字都要避諱,那這天下誰人沒有欺君,老百姓就算沒吃過豬肉,那也想吃豬肉不是。
嚴嵩正想開口反駁,卻猛然意識到這不自己打自己臉嗎,楊聰的“聰”可不是皇上那個“熜”。
他正愣那裏不知所措呢,鄒守益突然又嚴肅的道:“要說這首輔大人,那也相當的張狂,他竟然敢姓張,姓張啊,太張狂了!”
尼瑪,姓張怎麽了,天下姓張的多了。
嚴嵩正想開口反駁,猛然又意識到不對了。
臥槽,皇上他祖宗叫朱元璋啊,這“璋”和“張”也是同音啊!
鄒守益這家夥是挖了個大坑讓他往下跳呢,這種當可不能上。
他仔細想了想,突然打了個哈哈,搖頭笑道:“開玩笑,開玩笑啊,老夫就跟你們開個玩笑,你們何必這麽認真呢。”
說罷,他直接把楊聰的試卷塞回原處,表示自己認栽了,不玩了。
“嘿嘿,老家夥,跟我們玩這個,你還差的遠呢。”,鄒守益心中暗自得意,不過,他表麵上卻是跟著打哈哈道:“嚴大人,我們也是開玩笑的,您可不要當真啊。”
有時候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真要為了這種小事翻臉,那他們早就鬥得你死我活了。
嚴嵩也知道,要比無恥,這兩個家夥肯定比不過他,但是,玩這種文字遊戲,他還真玩不過這兩個家夥。
其實,他也就是看何遷心夠黑,又跟他是老鄉,想拉攏一下,擴充一下自己的陣營,所以,他才會答應何遷把楊聰刷下去。
但是,這會兒他已經知道了,楊聰是陽明一脈的人,為了個小小的禮部主事去得罪整個陽明一脈,這種蠢事他自然不可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