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八章 不能做牆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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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聰就這麽莫名其妙的來了,又莫名其妙的走了,直到坐上馬車他還沒整明白,誠意伯找他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這劉瑜貌似是想給他說媒,又好像是想拉攏他,不過,每每說出那麽點意思來,人家又不繼續往下說了,搞得他著實雲裏霧裏。

    那麽,劉瑜為什麽找他呢?

    其實,很簡單,是魏國公徐鵬舉請誠意伯劉瑜做媒。

    不過,魏國公徐鵬舉也沒說一定要把小女兒嫁給楊聰,他隻是讓劉瑜先考校楊聰一番,看楊聰有沒有資格娶他的女兒。

    這公侯勳貴的子女看似尊貴,其實並不是那麽回事,除了嫡長子能襲承爵位,其他基本都是聯姻的工具,尤其是女子,她們在家是能享盡榮華富貴,但是,婚姻卻不能由自己控製,不管她們喜不喜歡,隻要對家族有利,她們都得嫁。

    這魏國公一係貌似還沒到要靠女兒來獲取利益的地步,但是,洪武勳貴卻被收拾的太慘了,永樂朝至今一百多年時間裏,魏國公這一係基本上就是光杆司令,勢單力孤不說,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朱明皇室跟他們翻臉,削了他們的爵位。

    這朱明皇室可是出了名的狠辣,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勞,他們要想收拾你,就收拾你。

    比如,功勞堪比漢代丞相蕭何的韓國公李善長,莫名其妙的就被牽連進胡惟庸案,一家七十一口,全部被賜死,要知道他兒子還是朱元璋的女婿呢。

    又比如宋國公馮勝,就因為朱元璋懷疑他跟自己的兒子,也就是馮勝的女婿周王朱橚圖謀不軌,也賜死了。

    還有戰功赫赫的穎國公傅友德,壓根就沒罪,也被朱元璋給賜死了!

    魏國公一係可不認為他們的祖上曾經出過個皇後就能高枕無憂了,老朱家如果發起狠來,自己的兄弟子侄都殺,更何況是他們這種姻親。

    原本他們都絕望了,每天隻能提心吊膽的等著,等著哪天皇上看他們不順眼,一把將他們收拾幹淨。

    沒想到,這嘉靖皇帝上位不久,突然如同發神經一般,續封了五個洪武勳貴,又把南京五軍都督府全部交給他們掌控。

    這事著實讓當代魏國公徐鵬舉喜出望外,不過,洪武勳貴的處境還是沒有得到徹底改觀,因為他手下才幾個勳貴,而且,這會兒早不是武將的天下了,而是文官的天下,他們就算掌控著五軍都督府也沒有調兵的權力,說白了就是掛著個都督的頭銜,名義上管著一些衛所的屯衛,要調兵,那還得兵部的調令呢。

    他真不想再這樣提心吊膽下去了,他想給自己編織一張保護網,保住魏國公一係的榮華富貴。

    而這會兒跟皇室聯姻已經不可能了,而且也不保險,唯有與掌權的文官集團搭上夥才有可能高枕無憂。

    正好,這楊聰找上門來,他還真沒想到一個商戶的子弟能考上秀才,後麵楊聰的表現更是令他刮目相看,這小子竟然考了個鄉試第六,這成績,很有離金榜題名已經不遠了。

    所以,他想試試,他想把女兒嫁給這個有前途的文官,看能不能讓洪武勳貴擁有自保的能力。

    說白了,楊聰包括他自己的小女兒都隻是他的試驗品而已。

    如果實驗成功,那就按這模式發展下去,跟特定的文官集團結成聯盟,讓他們為自己保駕護航。

    如果實驗失敗也沒什麽,自己也就“損失”個女兒而已。

    楊聰還不知道他已經成為人家魏國公的實驗對象了,這會兒他隻想趕緊拿到文書去京城呢。

    他焦急的等了兩天,這鹿鳴宴終於開始了,六十多桌,就擺在貢院裏麵的明遠樓極其附近的空地的上。

    這鹿鳴宴可不是一跑過去就吃,規矩多著呢。

    一開始是主考官嚴嵩和副主考官鄒守益、湛若水致詞,大致意思就是恭喜他們高中舉人,希望他們再接再厲,爭取金榜題名。

    緊接著就是發放文書,也就是證明舉人身份的公文。

    然後就是齊唱《鹿鳴曲》,一曲唱罷,大家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這鹿鳴宴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雖說這鹿鳴宴的流程比較的死板複雜,但是最後的酒宴卻是相當寬鬆的,大抵是因為參加鹿鳴宴的考生都有了舉人的身份,已經算是士紳的一員了,所以各級考官對考生都相當的客氣,席間你想找誰敬酒,隨意,絕對沒人會給你甩臉子。

    這次鹿鳴宴自然是主考官嚴嵩最是受人追捧,因為主考官名義上就是這些考生的座師,隻要考生附上去,這師徒關係基本上就算是坐實了。

    而且,這嚴嵩還是京城禮部尚書夏言的鄉黨,夏言一係即將掌權的傳聞可是早就傳開了,這個時候不攀附更待何時!

    所謂“天地君師親”,這年頭師生關係甚至比父子還要緊密,拜個好的老師,那可比重新投胎還有用,所以,大部分考生都蜂擁跑去嚴嵩那敬酒,搞得嚴嵩那桌都擠得水泄不通了。

    楊聰自然不會去攀附嚴嵩,這個時候他考慮的是要不要去給鄒守益和湛若水敬酒。

    他可是已經被人打上陽明一脈的標簽了,兩位陽明一脈的大佬近在眼前,不上去奉承一下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

    這年頭,要站隊,你就堅定的站到一個隊伍裏,牆頭草那是最為人不恥的,一般人家兩派開打之前都會先拿這些無恥的牆頭草祭旗,他可不行最後被嚴嵩一黨和陽明一脈聯合打擊。

    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麽好猶豫的了,他直接招呼了一聲俞大猷等人,然後便端著酒杯往鄒守益那桌走去。

    正好,這時候湛若水因為禮部那桌人太多也跑到鄒守益這桌來了,他倒不必跑到嚴嵩跟前去“挑釁”了。

    鄒守益和湛若水對楊聰的表現很是滿意,不但跟他對飲了一杯,還拉著他坐下來好好勉勵了一番。

    楊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鄉試就是會試和殿試的試金石,同時也是排名會試和殿試的參考,鄉試前一百基本都能金榜題名,鄉試前十不說一甲前三,基本上二甲是沒問題的,有時候如果考生的文章差不多,直接就拿鄉試名次來做參考也是有可能的。

    這意思,隻要不出意外,他這金榜題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楊聰正興奮的渾身直哆嗦呢,無意間一轉眼,竟然看到嚴嵩那陰冷的目光朝他瞟了過來。

    他心裏著實嚇了一跳,這下,真跟嚴嵩杠上了。

    老家夥,你先得意著,總有你哭的一天。

    他假裝沒看見,直接轉過臉去,和鄒守益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