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恩斷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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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蘅蕪苑。
    蘅蕪苑不同於竹林環繞的瀟湘館,也不同於半山上視野開闊,可觀雲起雲落的雲來閣。
    它位於大山之間,三麵被大山環抱,一麵被巨石所擋。
    從外麵看起來,盡是光禿禿的山石,無趣的緊。
    但繞過巨石後,便可看到鬱鬱蔥蔥的綠色。
    即使已經深秋,依舊深綠。
    雖無花卉綻放,但亦有累累果實。
    暗香撲鼻。
    因為四周被山石環繞,所以蘅蕪苑即使入了秋,也並不清寒。
    山石釋放著白天從太陽裏吸收的熱量,暖融融的。
    上房。
    薛寶釵麵無表情。
    薛姨媽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可薛寶釵還是這樣靜靜的坐著。
    鶯兒在一旁看的心憂,卻不敢上前打攪。
    因為她們姑娘和其她姑娘不同,瀟湘館的紫鵑甚至能替林黛玉做主,雲來閣的翠縷也能和史湘雲聊天。
    但在蘅蕪苑,鶯兒隻有受教的份,不敢逾越身份半點。
    可是,看著自家姑娘這般難過,從未有過的難過,鶯兒心裏跟刀子紮似得。
    她不敢對薛寶釵說什麽,更不敢對賈環有什麽指責,可是對罪魁禍首薛寶琴,卻充滿了怨念。
    真真是……不要體麵了。
    連自家堂姐的男人都……
    隻是,這話鶯兒誰也不敢說。
    在薛寶釵麵前,她不敢沒有大小。
    在賈環麵前,就更不敢了。
    她知道,賈環似乎不怎麽喜歡她。
    他喜歡紫鵑,對翠縷也馬馬虎虎,最喜歡小吉祥,可是從不大睜眼看她。
    如果讓賈環知道她亂嚼舌頭,一定會發作她的。
    唉!
    門口遊廊下,鶯兒放下了手中的絡子,沒心情再打。
    雙手捧著臉,看著頭上的明月。
    “是三爺來了?”
    遊廊盡頭,隱隱門房處傳來看門嬤嬤的聲音。
    鶯兒聞言,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再遙遙聽到隨著夜風傳來的男聲,頓時激動的臉都紅了。
    起身將絡子往一邊一丟,就往裏麵跑去。
    “姑娘,姑娘,三爺來啦!”
    壓抑著興奮的聲音,鶯兒蹬蹬瞪的跑進房內,說道。
    然而,薛寶釵卻動也沒動,還是靜靜的坐著。
    猶如一盆涼水倒在頭上,鶯兒臉上的笑容凝固,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裏。
    薛寶釵淡淡的道:“你去睡吧。”
    鶯兒猶豫了下,有些不放心,卻還是不敢執拗,點點頭,道了聲:“哦,那姑娘你也……”
    沒說完,看到薛寶釵看過來的眼神後,頓時不敢言語了,退了出去。
    鶯兒退去沒多久,賈環的身影,出現在了上房內。
    ……
    一場巫山雲.雨,分做襄王神女。
    這就是薛寶釵討人喜之處。
    她恪守婦人之道,恍若王夫人,縱然鬧的再凶,卻從不會在賈政麵前失禮,也不會拒絕賈政上.床……
    千萬別疑惑,一月裏,賈政總還有一兩天歇在王夫人那裏。
    所以說,每個貴族,都是道貌岸然的渣渣……
    賈政王夫人尚且如此,深受規矩教化的薛寶釵,自然不會抗拒賈環。
    雪膩的肌膚上,呈現出大片大片的瑰紅。
    即使已經停止了劇烈的運動,依舊嬌喘不息。
    有人說,征服一個男人,就要征服他的胃。
    而征服一個女人,就要征服她的生命之源……
    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薛寶釵此刻的情況,要比最先前清冷如雪的狀況,好了太多。
    從開始木然的承受,到漸漸的情動,再到熱情似火的回應,哀婉的求饒……
    如今即使已經結束,還是緊緊的依偎在賈環懷裏。
    未經人事的林黛玉和史湘雲再也想不到,賈環會用這種方式,打破了僵局……
    手中還握著一處軟膩,賈環吻了吻薛寶釵耳邊濕淋淋的發梢,笑道:“心情好些了?不好就再來!”
    薛寶釵也不是不會反抗,輕輕的打了賈環一下,但並未說話,還在喘息中……
    賈環也不強求,笑著將她又摟緊了些,道:“我並沒有輕辱賈家的意思,我明白,琴兒的事,本來並不該發生,我本也無意讓它發生。
    雖然她長的極好,可到了我這個地步,再怎地膚淺,也不至於再以色取人吧?
    更何況,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天香國色,琴兒也未必勝過你們。
    隻是陰差陽錯下,成了事實,所以我總不能沒有擔當,不認她。
    那樣的話,對你和薛家,才是真正的不尊重。
    至於名分……
    再等等看吧,今兒幼娘才得了一個二品誥命。
    日後有機會,總要給你們每個人都討一份才是!”
    前麵的話,薛寶釵並未聽到心裏去。
    每一個精明的人,心裏都會有些偏執。
    但最後一點,卻讓薛寶釵驟然揚起了頭,依舊殘留著濃濃春意的杏眼,亮晶晶的看著賈環,艱難道:“二品誥命?”
    二品誥命,可並不簡單。
    如果是賈環正室,這區區二品,自然算不得什麽,因為可以獲得一品侯夫人的誥命。
    一品誥命中,分三等:一品國公夫人,是第一等,也就是賈母的誥命。
    論起尊貴來,連賈環這一等候都比不上賈母。
    這也是賈母在賈家地位最高的緣故之一。
    出身侯門,又身任一品國夫人的誥命,尊貴非常。
    第二等,便是一品侯夫人。
    比如武威侯張氏。
    神京城中,比張氏還尊貴的外臣誥命,屈指可數。
    第三等,便是一品伯夫人。
    比如鎮國公府牛繼宗的夫人郭氏,以及奮武侯府溫嚴正的夫人劉氏,皆為一品伯夫人。
    公侯伯三爵,俱為超品,所以夫人皆為一品。
    這個誰也比不來。
    縱然是文臣宰相的夫人,都沒有這般尊貴。
    再之後,便是一等將軍夫人,這個誥命雖然也是一品大誥,但論含金量,比起前三者就遠遠不如了。
    但是,再不如,也是一品誥命!
    鳳冠霞帔,一個不少。
    進衙門,低於一品的官員都要先給她行禮。
    比如沒被史家坑前的王熙鳳。
    再之後,便是二品誥命。
    雖然不如上麵幾等誥命尊貴,但亦是國朝二品大員正室夫人才能取得的誥命。
    所謂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方不負大丈夫平生。
    封妻,便是為妻子取得誥命。
    國朝二品大員,加起來才有幾人?
    這怎讓薛寶釵不為之心動?
    賈環身為國侯,有一正妻二平妻,還有四個如夫人可以冊封。
    這裏的冊封,指的便是誥命出身。
    正妻自不用說,是一品侯夫人。
    平妻亦是一品,隻是沒了一個侯字,遠不如正妻尊貴。
    四個如夫人,就不值錢的多了,隻有區區六品。
    比如董明月,再比如她薛寶釵。
    可是,公孫羽如今卻取得了一個二品的誥命。
    “你若喜歡,我去給你討一個來不是難事……”
    難得見薛寶釵這般心動,賈環撫著她豐腴的身子,柔聲笑道。
    薛寶釵眼睛閃了閃,卻還是咬著薄唇,搖了搖頭,道:“幼娘救治了皇太後才得的賞,我雖羨慕,又怎能讓你去乞求?”
    賈環笑道:“無所謂乞求不乞求,朝廷欠我的功勞多了去了,若讓我換成誥命,他們隻有高興的份兒。不過這段日子先消停消停,正在風口浪尖上,都中不大太平……
    釵寶貝,不惱了?”
    賈環在薛寶釵身上掏了把,戲謔笑道。
    薛寶釵羞容滿麵,漲紅了臉,嗔道:“我多咱惱爺了?”
    賈環聞言,嗬嗬笑道:“要不是我以身相許,誰知道你惱到什麽時候呢?”
    說著,竟站起身來,穿起衣裳來。
    薛寶釵見之一驚,顧不得羞澀,坐起身來,任憑薄被滑落,露出雪一般的嬌軀,道:“這個時候,爺還要走?”
    賈環看她眼神中有些驚慌,又坐下來,捏起她的下巴,道:“你啊,就愛多想……
    不是你想的那樣,如今朝中形勢頗為緊張,似乎要有大變……
    我都摸不準脈。
    雖然肯定不會波及到我賈家,可總要防備著。
    東府裏好些人都在等著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那爺你……”
    薛寶釵臉上有些愧色,問道。
    言下之意,既然東府還有大事,你瓜娃子跑來禍禍我作甚?
    賈環嗬嗬笑道:“對我來說,再大的事,又哪裏會有你們重要?
    我所奮鬥拚搏的一切,不是為了高官厚祿,爵位錚錚,而是為了你們。
    不打出一片安寧的天空為你們遮風擋雨,你們又去哪裏使小性兒,嗬嗬!”
    “爺,我……”
    這番話在薛寶釵聽來,不似訓斥,勝似訓斥。
    因而被激的麵色漲紅,一臉的羞愧之色。
    賈環見之,好笑的正想說她又多想,可看到她那一身的雪膩耀眼,不點而紅的朱唇,眼珠子忽然轉了轉,心裏壞笑了聲,靠近薛寶釵附耳道:“釵寶貝,你若很感動的話,不如替爺我……”
    “……”
    薛寶釵聽完後,眼神羞憤的看著賈環。
    賈環忙舉手投降,道:“算了算了算了,我不過開個頑笑罷了,你也惱……我還是去做事情去吧。”
    說罷,一臉蕭索的要著衣離去。
    “不要……”
    薛寶釵雖然明知賈環在裝腔作態,可是還是心甘情願的上當。
    戀愛中的女人不是智商為零,隻是她們明知那是陷阱,也願意跳而已……
    撲在賈環健壯的身上抱住後,看著賈環嘴角彎起的壞笑,薛寶釵羞惱的在他唇角咬了口。
    而後……一路向下咬去……
    “噢……”
    ……
    寧國府,寧安堂。
    賈環一臉春風的回來時,都已經過了子時。
    寧安堂前廳內並不寂靜。
    軍師索藍宇、青隼二鐺頭卿眉意兩人時而論述著什麽,時而又發生爭論。
    即使看到賈環進來,也隻是短暫的停了停,草草一禮後,又繼續。
    賈環自然不會怪罪,是他命令他們不要被俗禮耽擱正事,說了幾次後,才有了如今的效果。
    他坐在正座上,安靜的聽著。
    “如今陛下正在盡力提拔那些身家‘清白’,沒有太多勳貴印記的將軍進京……”
    “還重用將門中相對中立的一些門第,比如神武將軍府……”
    “如今的內閣閣臣,一大半都是從外部大員任上調進京的,而且,還不是從富庶之省份上位,而是從偏遠省份的督撫位上上位。
    這些人,都可算作是當年的潛邸舊臣……”
    “這次出手暗算公子的,便多是這些人……”
    “太上皇時代的老臣,逐漸被打發到閑職上去,即使李光地李老相爺的門生也……不過我感覺,這是因為李老相爺還活著的緣故。”
    “黃沙係出身的武勳,最近和灞上大營出身的武勳,還有黑龍軍團出身的武勳,鬧的很不開心。
    金城子家的衙內,和威遠伯府的衙內打了幾次了,鬧的動靜也越來越大,拉幫結派。
    但是背後的大人沒有管束……”
    聽到這裏,賈環眉尖一挑,道:“他們不是在好漢莊動的手?”
    索藍宇搖頭道:“不是,是在東市的一家酒樓裏,要麽是在街道上。
    雖然沒出人命,但也有兩個重傷的。
    而且,還殃及了些商販。
    不過他們都賠了銀子……”
    賈環道:“讓大哥明日帶兵去看,再有動手的,直接拿下。
    帶回兵馬司衙門,關進牢裏。
    有不服的,當場打斷腿。
    告訴他們,想打架的,去好漢莊打,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賈環雖然官職被扒,但五城兵馬司主事的職位,卻落到了韓大身上,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有韓大出麵,其實和賈環出麵沒什麽區別。
    好漢莊裏有牛、溫、秦三家的家將鎮著場子,他們就算想下死手都沒機會,所以出不了事。
    索藍宇記下後,又道:“宮裏傳來消息,東宮最近似乎複蘇了。”
    “複蘇了?”
    賈環眉頭皺了皺,問道:“什麽叫複蘇了?”
    索藍宇麵色凝重,道:“鹹福宮周圍的駐軍撤走了,雖然還有些黑冰台和中車府的番子,但是,鹹福宮中的人,又可以隨意進出了。
    而且,公子你回來那日的朝議,東宮出席了。
    這是自太上皇大行之後,第一次。”
    賈環看向索藍宇,道:“那位……到底在想什麽?”
    索藍宇搖搖頭,道:“不知道,天威難測……不過,我可以肯定,不管那位有什麽打算,但一定不會是想讓東宮重新上位。
    這一對天家父子間,早已恩斷義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