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的季節很快就過去了，桃子很快在枝頭成熟。

    為了采摘野桃，明月經常是天還沒亮就起來將米加水支在灶台上，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開屋門去山上采桃子。

    每一天明月都會摘兩個新鮮的野桃放在亡夫的靈位前，然後將前一天的桃子自己吃掉一個，分一個給孟綸。手機端 一秒記住『→\b\iq\u\g\\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這一天明月才剛出門，睡在屋梁上的孟綸便睜開了眼睛。他抱著枕頭從梁上躍下，跟在明月後麵出了門。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看見她揣著小竹籃一路大量著綴在枝頭的果實。孟綸幾次見她踮著腳要伸手去摘果實，卻都停下了動作，不由得有些好奇。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後麵。”明月的聲音帶著笑意。她雖然看不到孟綸在哪裏，但那種被人盯著的熟悉的感覺讓她開了這個口，“我摘不到高處的果子，你要幫幫我。”

    孟綸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暗道自己真的是太過疏忽了，竟然被人給發現了。

    明月卻是笑顏如畫地指著桃樹高處的果子，“那顆大的，已經紅透了，一定很甜。”

    她不管如何都夠不著的高度，孟綸卻是輕輕一躍就將那果子摘下來了。帶著絨毛的果子被他遞到了她手中，她卻掏出帕子將桃子仔細擦了一遍，“這個你嚐嚐，定比平日裏的好吃。”

    在明月的目光中，孟綸將桃送到自己麵前咬了一口，清脆香甜，“嗯，好甜。”

    明月的嘴角忍不住地翹了起來，她衝著孟綸仰首，“其實山上還有更好的果子呢，隻不過我平日裏一個人不太想上去了。今天我們可以上山。”

    自她亡夫過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上過山了。今天有孟綸陪著，她竟產生了上山的念頭，就連心境，似乎都回到了當年。

    “我們以前每年春天都會到這山頂上來，站在山頭，俯瞰這漫山的桃花。”明月笑著向下麵的綠林張開雙臂，“你看到的這一大片，全都是粉色喲！”

    “是這樣的嗎？”

    孟綸的話來的沒頭沒尾，讓明月有些奇怪地回頭，卻在目光看向孟綸的瞬間釘住了，“夫君……”

    此時此刻落入明月眼中的，不再是孟綸那張儒雅的麵龐。輪廓剛毅，一些沒有剃幹淨的胡須給下巴帶上了點點青色。眼睛算不得大但目光深邃，看著明月的目光柔情似水。

    明月的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此刻盛滿了淚水，雖然裏麵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孟綸卻知道她此刻並不是在看自己。他的臉還是自己的臉，但他卻使用靈氣，讓明月能夠在自己身上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在他看來，這就是明月的夢，所以他替她實現了她的夢。

    可他不明白，為什麽此刻他覺得有一些難受呢？可背後受傷是明明不一樣，卻一樣的疼。

    “謝謝你。”明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孟綸麵前，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孟綸你不是凡人，所以很感謝你能夠讓我再見我夫君一麵。”

    “你還想再見他嗎？我還可以幫你實現的。”

    “不用了。”明月再睜開眼睛，那張麵孔已經變回了孟綸的臉，“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這一趟上山之後，明月發現她再起床，靈位前的果子已經都被替換了，而前一日的果子也是被洗好了擺在桌邊。看著那上麵來沾染著清晨的水霧的果子，明月淡淡一笑，便將洗淨的果實送入了腹中。

    孟綸還是那般怕人，明月基本沒有見他在白天離開過房子。但家裏卻不再需要明月來收拾打掃了，孟綸會在她出門幹農活的時候把家裏打掃幹淨，甚至連生火煮飯也會了，隻不過炒菜還是不行，都是準備好一切等她回來做。

    可光這樣，就讓那個明月感覺到了日子輕鬆了很多，甚至有些回到她男人還在的時光。有時候在做飯的時候，她隻需要一個眼神，孟綸就會把需要下鍋的食材放入鍋裏。那般的懂事乖巧，真的讓明月感覺自己有了一個弟弟。

    隻不過家裏多了一張口，讓原本明月能夠自給自足的狀態被打破了，這讓她開始不得不幫村子裏的別家做一些事務以換取一些糧食或者肉蛋。今天明月照常去別人家裏幫忙澆水除蟲，卻在田間滑了一下，雖然沒有傷著那裏，卻在手撐地的時候，將手腕給扭了，所以當她回到家裏的時候，纖細的手腕已經紅腫了。

    “你這是怎麽了？”孟綸有些驚慌地將明月按到了凳子上，然後自己坐在她的對麵牽起她的手，開始替她輕輕按壓、梳理靜脈。

    這是兩人第一次肌膚接觸，就連孟綸受傷那段時間都沒有過的接觸。明月在他的指尖觸碰到自己的手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要躲開，可孟綸的力度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抽出自己的手，加上她確實感覺到有暖流在舒緩自己的疼痛，也就任他動作了。

    “你在哪裏學的這種按壓的手法？”明月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了，很是驚訝。

    “我以前扭了手腳，我媽就是這樣做的。”孟綸的目光一直都在明月的手上。那手雖然看起來小小的白白的，可不管是指腹還是掌心的肌膚都有些粗糙，一摸就知道是一雙勞作的手。

    “夫人的手，很漂亮。”

    這話讓明月的手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從孟綸的手中抽走了。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孟綸沒有反應過來，他很是詫異地抬頭，對上的卻是明月那雙同樣詫異的眼睛。

    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為什麽自己會突然有這樣的過激反應，咽了咽口水，明月避開了孟綸的目光，“你在我這裏已經呆了快兩個月了，可以離開了。”

    孟綸是萬萬沒有想到明月會在這個時候趕自己走，他張了張嘴，卻由於不善言辭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終隻艱難地擠出三個字，“為什麽？”

    “村裏麵已經有人發現你的存在了，開始有人說我不守婦道了。”明月不敢看孟綸的眼睛，隻得盯著桌麵上那隻水壺，“我不能忍受這樣的流言……”

    “那我娶你，我們在一起！”孟綸這話說得果斷，好像已經在心中預演過了無數遍一樣。

    “不可能，我不能對不起我的夫君。”明月也是回絕得果決，“而且你一個小孩子家家，和我這寡婦在一起不好。”

    “我不是小孩子！”孟綸抓過明月的手，寬大的手掌將女人的小手包覆在手心，“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是化形的獸。我比你大，比你死去的夫君大，我甚至可能比你們村裏任何人都要大。我雖然不會農活，但我有玉，我有錢，我們可以搬到城鎮上去，開一家玉石鋪子。”

    孟綸這兩個月來都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但他此刻在用盡自己會的詞匯向明月描述光明的未來，“甚至你相見你夫君也可以，我可以讓你看見他……”

    卻是一個巴掌結束了孟綸的喋喋不休。他沒有想到明月會打她，詫異轉頭，入眼的卻是明月滿臉的淚水。

    她將插在發髻上的玉簪子摘了下來塞到孟綸手中，“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為什麽……”還是這三個字，卻如同黃鶯啼血，聞者落淚。

    “孟綸，人妖殊途，你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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