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無所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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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真的是一種既頑強又脆弱的東西。
    頑強的時候,可以在一片近乎荒蕪的環境中光光依靠自體循環堅持許久,也可以在百病纏身的情況下一直堅持到自己放棄的時刻,甚至於在末世之中依靠自己製造的各種設備頑強的存續下去。
    當然,這一般是出現在小說或影視中的情節,但依舊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相對於世界而言,人類大概是最令其絕望的一種病症了,因為這個族群真的是很難被消滅掉,哪怕是天降隕石,地球毀滅,他們大概也能造出如“諾亞方舟”一般的飛船去宇宙那大片的虛無之中流浪他們總能想到各種奇奇怪怪的辦法讓自己活下來。
    然而光從生理角度上來說,人類事實上也很脆弱。
    相比起蟑螂斷頭不死,蚯蚓腰斬複生,人類的生存能力真的很弱,還不如這些他們眼中低級生物,殺死他們隻需要一把槍,一把刀,或者一根釘子甚至於什麽都不做,光把他們放在一個沒有聲音沒有畫麵的黑屋子裏,他們自己就會把自己逼瘋,繼而自我毀滅。
    人真的很脆弱。
    葉爍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了這一點或許是在那片郊外扭斷收容人員脖子的時候,或許是在林初墨在她懷裏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或許是格雷福斯在雪原上笑著消失在光裏的時候……她意識到,普通人到底是有多麽的脆弱,脆弱到任何一種小小的打擊都足以將他們毀滅殆盡。
    和大部分人一樣,葉爍並不在意犧牲,也不在意生命的逝去,因為那和她都沒什麽關係,經曆過這麽多事情,她早就已經沒了那麽多傷春悲秋的情緒,世界上本就無時無刻都在發生死人,甚至於,葉爍親手殺過的也不少,她對於死亡這種事情早就沒有以前看的那麽重了。
    但前提是死的是陌生人。
    葉爍體會過很多次自己認識並且關係不錯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經曆,林初墨、格雷福斯……這些其實都隻是她認識時間很短的人而已,但她依舊會因此而做出一些反常的行為。
    林初墨死的時候,她在西伯利亞不人不鬼的遊蕩了很長一段時間。
    格雷福斯死的時候,若不是那基地自爆,她自己就會直接拆了那個基地泄憤。
    她可以對陌生人的生死漠不關心,但她真的很在意這些自己認識的人,尤其是那種她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她就是這麽自私的一個家夥。
    就像當初在剛見到陸茗香的時候,陸茗香告訴葉爍說她殺了王萌,然後在那個幻境裏,她直接摧毀了一整個城市一樣,對於這些相交多年的朋友,她看的更重。
    老白真的是她很好一朋友,在當初剛進公司那會就認識了,隨後幾年時間一直擱一塊工作成了固定的工作搭檔,下班了也是一塊喝酒開黑,雖然沒一塊經曆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但關係就是很好。
    所以對於能在路上偶遇到他,雖然有些尷尬,但那更類似於一種“近鄉情怯”的心情,葉爍其實還是打心眼裏高興的,尤其是在知道他過的還不錯的時候,心情就更好了。
    然而她現在就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
    一層被撕碎的人皮宛如破爛的衣服一般被丟在一邊,那隻收容物藍色的爪子從白鍾濤的眼睛裏插了進去是的,它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了,之前與葉爍戰鬥所留下的傷勢完全不見了蹤影,完好的就和葉爍初見它是一樣。
    哪怕是一個普通人都能看出來,白鍾濤已經死定了,所以葉爍沒有動更準確的說,她愣住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收容物的爪子從白鍾濤的眼眶裏收回來,爪尖上甚至還黏連著一絲不知道是什麽絲液,緊接著,又一次插進去,然後拔出來,重複了幾次後,又從別的地方探進去,每次出來的時候都會帶出一些細碎的血肉。
    它的動作很快,卻也很小心,人體內裏的血肉被潑灑的到處都是,外皮,甚至於白鍾濤的衣服卻都沒有任何的損壞,那隻爪子的動作狂亂而粗暴,卻又如手術刀一般的精準,動靜之間帶著似庖丁解牛一般的流暢。
    原本應該算的上格調清雅的房間因為血肉而變的陰翳而恐怖了起來,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其間,很快的,又一張完整的人皮出現在了那隻收容物的爪子上。
    它似乎並沒有發現葉爍的存在,又或許是它不在意它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畏懼葉爍,或者它其實根本就沒有畏懼這種情緒,就如同它沒有痛覺一樣。
    它就當著葉爍的麵,將白鍾濤抽筋剝皮,隨後,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鑽進了那一張皮裏。
    原本幹癟的皮如同充了氣的皮球一般膨脹起來,也不知道那個收容物是怎麽做到了,按照常理來說,以它的體型和身體構造是絕對會將那張皮給撐壞了才對然而沒有,它十分完美的用那一張皮包裹住了自己,將自己的外表完全變化成了另外一種形態,那股一直攜在身上的腐爛惡臭也消失無蹤。
    它變成了白鍾濤。
    “白鍾濤”轉過頭看到了呆愣在門口的葉爍,臉上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很傻,人畜無害。它就那麽傻笑著,走過來,嘴裏對著葉爍喊道:“幹活了!幹活了!”不論是語氣還是斷句,全都和白鍾濤之前說的時候一模一樣。
    葉爍突然全身一個機靈,就像是剛從某種失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了一般,一陣戰栗從她的腦袋一直蔓延到全身,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
    以後好像再也不能找老白喝酒了。
    這麽想著,葉爍對著麵前那個正在對著她傻笑的“白鍾濤”,不再刻意的束縛自己的力量,麵色十分平靜的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葉爍此刻的力量有多麽恐怖呢?
    這麽說吧,若是不加以控製,她甚至於連衣服都穿不了,那些脆弱的布料和可能在她走動時候就會被不經意的撕扯成碎片,而更別提像是揮拳、跳躍這些動作了,僅僅隻是在發力瞬間便幾乎可以在瞬間摧毀掉一切附著在她身上的裝備迄今為止能避免這種結局的衣物就隻有那件基金會裏形如白衣的束縛裝置。
    所以葉爍這一拳打的很認真。
    事實上,她之前朝人揮拳的時候也很認真,隻不過那些認真體現在對自己的力量分配上,哪怕是壓抑之後也是如此,這是為了避免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結果……是的,當力量達到一定程度後,真的會出現很多自己並不想看到的連帶反應,就比如此刻這一個簡簡單單的揮拳動作,在氣流被破開後,因為速度太快而產生劇烈的摩擦,那股高溫暫且不提,其中更是會出現一個短暫的真空狀態,有時候甚至會讓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朝著她轉過來。腳下的發力會讓地麵坍塌,因為葉爍那過輕的體重,那股反震力甚至會讓她產生不必要的位移,讓她一不小心就成為一個人心炮彈畢竟她還不會飛。
    為了避免這些情況,也為了讓自己不至於赤身裸體,葉爍努力的控製著自己身上肌肉的每一絲蠕動,盡力將那股龐大的力量全都集中在拳頭上,這甚至於讓她揮拳的動作看起來有種“很慢”的錯覺她真的是很少像這麽認真,並且全力的去“打”一個人。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她隻想將眼前這個收容物打成渣。
    對於葉爍來說,什麽招數,什麽姿勢都已經不重要了,這並不是她不會雖然係統近乎崩壞,然而那些插件和模板還是依舊存在在她身上的,“近身格鬥”模板讓她閉著眼睛都能直接打中人體的要害。
    然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的拳頭不論打在什麽位置,結果隻會是兩種要麽變成漫天的碎片,或者被她直接洞穿,這取決於她對於自己力量的把握和她想要什麽結果而已。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做的,隻有卯足了勁兒,然後……打出去。
    沒有聲音,也沒有什麽花哨的光影效果,這裏的景象看起來更像是一部被剪切到跳幀了的電影,或者是切換的幻燈片,隻有開始和結果,中間的過程卻消失了沒有什麽抬手的動作和過程,葉爍從垂手而立,突然就變成單手揮拳的姿勢,那隻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拳頭就這麽毫無花俏的打在了“白鍾濤”的臉上。
    這是一幕超出了視覺停留的畫麵,刹那之間仿佛是連這個世界都沒反應過來,時間似乎都在此刻靜止了那麽一兩秒,隨後……
    一陣風,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流突兀的爆發了出來,那股氣流幾乎形成了實體,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肆虐起來,它們仿佛也驚懼於此刻的葉爍一般,裹挾著所有它們能裹挾的事物瘋狂的朝著相反的方向逃離,脆弱的玻璃窗幾乎是在瞬間便被震碎,無數的血肉雜物從中噴湧了出去。
    而直到這時候,樓底下的人們才聽到了那股可怕的聲響那是一股很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音,就仿佛是指甲摩擦著黑板一般,卻又混雜著一陣極其低沉的爆破聲,吵雜,混亂,如同幾千隻鳥在同時鳴叫,又似是無數炸彈在同一時間爆炸。
    沒人能說清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可怕聲音,在聽到的瞬間,身體求生的本能就趨勢著他們朝著地上或者掩體撲去,就仿佛是有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即將到來一般,讓他們心悸而恐慌到不能自己。
    這真的是極度可怕的一拳。
    哪怕僅僅隻是餘波,都幾乎要將葉爍所在的房間給毀掉了,殘餘的氣流幾乎將走廊上的牆紙都給刮壞,那麽,這一拳的目標呢?
    讓我們把時間,放慢一些,再慢一些,隻有在這種時間流速下,才能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那一拳之下,“白鍾濤”從中拳的地方開始,那一層完美如同藝術品一般的皮開始漸漸的皺起,龜裂,哪怕僅僅隻是亂竄的氣流都足以將其撕的粉碎是的,就是像一張紙一樣的被撕扯成碎片。那一層皮就這麽化作了漫天飄舞的飛雪,顯露出了底下那一個肮髒而醜陋的真實。
    正常來說,此刻那隻收容物也應該像那層皮一樣爆散成無數的碎片才對,葉爍很清楚這一點,她知道自己這一拳應該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然而現實卻是,在收容物那方形的頭炸開,其中那無數泛著惡臭的汙濁漿液還沒來得及爆開的時候,葉爍的拳頭卻沒法子再在它的身體裏前進一步了。
    並不是那收容物變的有多硬,而是它的身體開始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朝著外麵砸了出去,將牆壁轟出一個大洞後,餘勢不減的朝著外界飛了出去。
    這是原本完全不應該出現的結果,葉爍很確信,自己的拳頭能在將對方擊飛出去之前就打穿對方的身體,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如同打棒球一樣的將其打飛出去。
    葉爍能很清楚的看到,那個收容物在那瞬間改變了自己的樣子,轉化成了一個全部由肌肉和眼睛組成的球體或者說,繭?那瞬間,它的外壁似乎堅硬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程度,哪怕是葉爍那一拳,也僅僅隻是在其表麵留下了一個凹痕罷了,隨後便在那股力量下,朝著外麵飛了出去。
    然而哪怕是在半空中,那由肌肉構成的繭上,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也在死死的盯著葉爍的方向,葉爍能感覺到,那裏麵似乎是正在孕育著什麽十分可怕的東西。
    不過那又如何?
    葉爍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汽車的急刹,人群慌亂的喊叫,不知所措的哭聲……以及更多更多亂七八糟的聲音,看了一眼已經被摧毀的七零八落不成樣子的房間,隨後,直接從那個收容物砸出來的洞裏跳了出去。
    她沒有再管什麽赤炎的禁令事實上,她現在的所作所為早已經將能違反的條例都違反了一個遍,再多一個也無所謂了吧?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葉爍如同驚鴻過隙一般從馬路的上空掠過,緊追在那個收容物之後,在越過一段不短的距離之後,她落到了地上。
    原本平常的公路被砸出了一個大坑這當然不是葉爍所為,而是那個收容物落下所造成的破壞,但在那布滿了龜裂的坑底卻沒有了剛剛那個繭的蹤影,而是站著一個人。
    一個紅色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