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比起震耳欲聾的雷鳴，指尖觸碰身體的悶響，實是細不可聞。

    一圈淡淡的真力波紋從雅黎紗心口處散開，她前胸的獸皮衣甲，當即碎成了齏粉。

    青蔥玉指大部分武學之力已為雷霆劈散，靈紅英這一指，幾乎純粹是靠真力催動的招數。

    可她是度厄境級別的強者，縱是一般的拳腳功夫，又豈是煉金術師能夠承受？

    “噗嗤……”

    雅黎紗要害中招，一口血狂噴而出。靈紅英這一擊穿透力極強，衝擊力卻沒多大，因而她隻是腰肢往後弓了弓，人卻還站在原地。

    靈紅英旋即又是一指點在了雅黎紗的眉心上。

    “嗡——”

    這一聲巨響卻是來自雅黎紗腦海。

    靈元受到重擊，雅黎紗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虛弱感和深入神魂的劇痛瞬間彌漫全身，她隻覺得身體如在海上飄蕩，那一刻竟是連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待得她意識清醒，才看到自己已經倒在了十數米開外。

    靈紅英顫巍巍地趴在地上，所剩不多的頭發已變得枯敗蒼白，臉上和身上的皺紋深如刀刻，比過去更顯蒼老。她氣息奄奄，渾身傷痕累累，哪裏還有一代宗師的風範？儼然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嫗。

    最後那一搏，已燃盡了她所有生命。

    雅黎紗傷勢也不輕，幸而靈紅英衝近身後，功力已被消磨了大半，而靈元又是煉金術師最為堅固的堡壘，否則靈力本源直接遭受武學衝擊，就算不死也要成為廢人。

    隆隆隆隆……

    半空的雷霆洪流正在逸散，時不時閃爍的雷光，威勢依舊讓人心悸。

    雅黎紗腦袋忒自嗡嗡作響，她撐起半邊身軀，有氣無力地嘲諷靈紅英道：“老太婆，拚上性命，你還是輸了！”

    劇烈地咳了許久，靈紅英才勉強抬起頭，瀕臨死亡，她居然沒表現出一點沮喪。微微一笑，靈紅英問道：“你知道人類為什麽能主宰世界麽？”

    雅黎紗奇怪地望著靈紅英，不知她為何會問這個問題。

    靈紅英道：“人類之所以能主宰世界，靠的不光是力量，還有智慧。”

    雅黎紗嗤笑道：“說這麽多廢話有何意義？現在智慧可幫不了你。”

    靈紅英哈哈大笑，顫抖的手在儲物環上一抹，一朵鮮紅的花出現在手中。

    這朵花貌不驚人，且從枝到瓣隻有一半，但雅黎紗卻是猛地坐直了身體。

    “那……那是……”雅黎紗語帶驚惶。

    靈紅英得意地道：“沒錯，就是那小子用來給我們療傷、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神物！”

    原來靈紅英拿出的，正是從韓塵那裏得來的曼珠沙華，不過隻有半朵，想來是服用時偷偷留下的。

    以曼珠沙華的效力，莫說一半，便是三分之一，也足夠救活一名度厄境強者。

    此時這半株曼珠沙華，無疑成了決定結局的最大籌碼！

    怪不得素來謹慎的靈紅英敢這麽玩命，原來她竟留了如此強力的後手。

    這完全與智力無關，淳樸的獸人又怎會想得到這許多花招？雅黎紗忍不住咬牙咒罵：“你卑鄙！”

    靈紅英反駁道：“笑話，這是計策，與卑鄙扯不上半點關係。”一口吞下花朵，靈紅英道：“我會堂堂正正殺掉你！”

    萎靡的生命氣息飛速提升，被雷電燒焦的肌肉和頭發，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著。不到半炷香功夫，靈紅英便能自行調息了。

    雅黎紗很想幹擾靈紅英療傷，可惜靈元體脈都受到了重擊，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隻好運功恢複，但怎樣也及不上曼珠沙華的效率。她心中焦急萬分，可越急，恢複效果便越差，幾次高速轉動靈元，都差點兒出偏。

    此消彼長下，待得雅黎紗靈力重新穩定，曼珠沙華的藥力，已為靈紅英盡數吸收。

    舒坦地呼吸了幾口長氣，靈紅英冉冉站了起來。

    她氣息綿長強健，力量顯然已回到了巔峰，不過她的模樣還是那般蒼老，比韓塵初次見到她時好不了多少，看來她之前傷勢過重，半株曼珠沙華的能量，大部分消耗在了生命力的補充上，無法讓她脫離垂暮的狀態了。

    但對付現在的雅黎紗，已經綽綽有餘！

    不緊不慢地換了一套衣裳，靈紅英緩步來到了雅黎紗跟前。

    這時的雅黎紗靈元剛剛平穩，體內氣血卻還在蒸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靈紅英的對手。

    憤怒地瞪了靈紅英良久，雅黎紗無奈地閉上了雙眼，歎道：“罷了，這都是命，你動手吧！”

    靈紅英伸出手指，真力一點點凝聚指尖，及至青蔥玉指醞釀完畢，她才道：“人類有句話，叫做‘薑還是老的辣’。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有智慧的人，我算計你多次都不能得逞，隻可惜你少了點兒心眼。”

    雅黎紗一句話不說，但起伏的胸膛，顯示了她內心極度的不甘。

    武學之力一觸即發，靈紅英瞄準雅黎紗的額頭，說道：“安心的去吧。我敬重你這個對手，會把你的屍體帶回德拉諾的。”

    便在靈紅英出手的刹那，四周突然湧起一片黑暗，但這裏的雷霆元素太強，黑暗還沒包圍住兩人，就被濃重的雷光驅散了。

    靈紅英一驚：“黑暗空間？”

    雅黎紗也驚異地睜開了眼，一團碩大的綠色靈光球當即映入眼簾。

    這團綠色靈光球兩人再熟悉不過，它威力不強，但要是讓它炸開，那隨後的毒素衝擊波，絕對能致兩人死命。

    “混賬！”靈紅英駭得毛骨悚然，顧不上雅黎紗，出到一半的動作急忙轉折，滿載武學之力的手指淩空點出，大腿粗的能量指印，迎著綠色光球便呼嘯而去。

    綠色光球距離靈紅英不過十米之遙，一眨眼，武學指印便與靈光球迎頭相撞。

    “嘭！”

    悶響聲中，綠色光霧如焰火般爆散開，氣勁衝擊波與毒素相互傾軋，能量波每擴散一米，兩股力量便要減弱一大成。

    以青蔥玉指的層次，本可輕易貫穿劇毒靈光球，但光球就這麽炸開的話，毒素必然能侵蝕到靈紅英，因而她不得不及時釋放武學之力，使之與毒素抵消。

    盡管能量波蔓延到靈紅英的位置時，無論毒力還是衝擊力，都已弱化了十多倍，但靈紅英依然不敢以身犯險。縱身一躍，遠遠往後倒退開。

    雅黎紗同樣不願被劇毒沾染，靈紅英退避，她亦是躲到了另一邊。

    一條銀白色的小蛇搖頭擺尾遊到了兩人先前所在的位置上——正是那條與韓塵完成了靈魂連接的變異深淵妖蝰。

    看著齜牙咧嘴的小妖蝰，靈紅英不由啐了一聲：“該死，它是怎麽進來的？”

    一道充滿戲謔的童聲在兩人耳畔響起：“當然是跟著我進來的。”

    靈紅英和雅黎紗連忙扭頭，隻見雷神祭壇上，一道身影懸浮半空，不是韓塵又是誰？

    雅黎紗倒還算鎮定，靈紅英卻是驚駭得無法言語。

    之前她突襲韓塵那一掌未留絲毫餘力，實乃必殺一擊，莫說靈輪境的韓塵，便是天玄境、造化境、甚至普通的無極境高階強者，都必死無疑。中招後的短短幾秒，韓塵的筋肉脈絡、髒腑骨骼，便被震得支離破碎了，便是元神都受到了衝擊，以尋常的眼光看，他已是死了個通透。

    她和雅黎紗都見識過韓塵那神異的再生能力，知道一般的打擊未必殺得死他，是以那一擊她連神魂都未放過，豈料這小子居然這樣都能複活。

    按理神魂覆滅，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存活了，難不成那小子是神靈轉世，凡間的武力不能置他於死地？

    這個想法太不實際，靈紅英隻好歸結為韓塵身上還有什麽她所不知曉的護身法寶。

    事實也的確如此，韓塵靈元內有玄冥和靈犀法杖駐守，單是玄冥刀的強韌，靈紅英就無法破壞。靈犀法杖內又有巨魔老祖的神魄，其精神力並不比靈紅英弱，一剛一柔雙重防禦，靈紅英又怎能毀得掉韓塵的元神？

    呆滯了半晌，靈紅英才咬牙切齒地道：“你這隻打不死的蟑螂，實在讓人討厭至極，這次我就把你丟入雷海，看你死不死！”

    說著就要朝雷神祭壇衝去，小妖蝰一個晃身，擋在了她麵前。

    韓塵笑道：“想對付我？先過了我兄弟這一關吧。”

    “兄弟？”靈紅英皺了皺眉頭。

    打量了神情愈發人性化的小妖蝰一眼，靈紅英吃驚地道：“你們……它竟然與你連成靈魂戰獸了？”

    “沒錯。”韓塵得意洋洋：“你動我，就等於動它，它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你個蠢貨……”靈魂連接一生隻限一人，靈紅英本想說，以韓塵這麽好的條件，與人類結成靈魂戰友的好處，遠比和愚蠢的妖獸結成戰獸關係強，這麽做簡直就是自毀前程，若是自己的弟子，絕對要一巴掌將他拍死。

    但轉念一想，這小廝發展成啥樣和自己有毛錢的關聯？到得嘴邊的罵辭，頓時又咽了回去。

    韓塵飄上祭壇台階，朝靈紅英揮了揮手，說道：“你們慢慢玩，這雷神之錘，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