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安最大的不完美恰恰是她的完美！連她邁維的母親都不完美，無從改變庭葛死於矮人手的命運，更在庭葛王逝去後拋下整個多瑞亞斯。相比較起來，露西安完美的簡直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生靈，越想越覺得虛假。”

    用發表看法的方式緩解了一下氣氛，瑟蘭迪爾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改變父親。於是他稍作停頓，抿著嘴沉吟了幾秒鍾小聲嘀咕：“既然除了露西安，每個生靈都有不討喜歡的那一麵，又何必在意我父親是不是喜歡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好了。反正父親也不回來，就算回來了我也可以讓他不見你。不用……太在意他。”

    在意歐瑞費爾的感受不僅因為他是守護過我的王，更因為他是你的父親。

    不敢說出話的佛諾爾趕忙不痛不癢的附和了兩句，把話題轉到了手中上的書籍上。

    由梅蘭迪爾送來的書籍出自剛鐸平民區，內容大多數都是平民的奇思異想。無奈平民間流傳的故事對話及內容皆是貴族認為不雅的內容。縱始梅蘭迪爾請了不少學士排查，確保送來的書籍絕對不會有不堪入目的內容，卻無法摒除所有的低俗與淺陋。而佛諾爾卻並不受影響，深覺平民撰寫的書籍自有另一番趣味。瑟蘭迪爾倒也樂得見她對著泛黃的紙張會心一笑，自然也不會用“禁書”的規則去定議。雖然從出身起從未遠離過光鮮的他偶爾瞄了一眼，便被字理行間濃鬱的市井味震得即刻收回了眼光。

    這種寫平民的書籍有什麽看的？收斂了厭惡的情緒，瑟蘭迪爾無意的問了一聲：“為什麽你對平民的東西，接受度比一般貴族都要高？”

    “因為平民的愛更加純粹吧。比我們這些還要對他者負責的生靈來說，他們無所顧忌。愛也好，恨也罷，都可以灑脫的隨性而為。”用這句話搪塞了過去，佛諾爾收起了書籍故作疲憊的說道：“去睡吧。等醒了的時候，你的臉上就沒有印痕了。”

    “就該好好做一個為了子民不得不卑微的王者了。”瑟蘭迪爾長籲短歎著倒在了床上，終是在不時睜開眼看看佛諾爾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這個晚上，智者靜養的偏殿中燈光一直沒有熄滅。令守在外間的侍從感到奇怪是，明顯一夜未眠的人類皇帝雖然眼球都泛著紅，全身卻透著神清氣爽。他在敞開的大門中央停步，轉身再次對房內的船王和智者微微點頭。泰然的姿態與剛鐸權變的那個夜晚大相徑庭，惹得早就得令候在門外的撒克遜也有些愕然。

    船王的臉上則是權變之夜被人皇指責時一模一樣的淡然神情。一語不發的瑟丹隻是對人皇回應了一個擺手，便把極富深意的眼神投向了加爾多。得令的船王使者腳步急促，甚至比人皇更早離開偏殿。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一直半躺在床上的智者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使人皇又在原地徘徊了一會。

    埃爾隆德確實有些不舍。

    瓦蘭迪爾很快就要離開。從此之後，失去了剛鐸實權的他怕是不願踩足剛鐸附近，更無法走進剛鐸的大門。雖然埃爾隆德料定，人皇隻要願意，整個剛鐸會很樂意迎接他的到來。但來了剛鐸又怎麽樣？以人類最高君王的身份接受了剛鐸王的謁拜又怎麽樣？國雖仍在名下，卻不代表有決定國務的權利。瓦蘭迪爾不會喜歡這樣的感受。他與剛鐸的實際交際，終是這一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了。

    智者的萬千關懷終是被事實打擊成了一句話。埃爾隆德張嘴遲疑了一會，隻能說道：“早日回阿諾爾。那裏的人民比誰都需要你的庇護。”

    “是。那麽這裏的事就辛苦瑟丹王和導師。”誠心誠意的再鞠了一躬，轉過身的人皇帶著淡淡的笑意離去。

    心意即將達成的瓦蘭迪爾甩開了所有不好的情緒，可為其周旋的兩位精靈領袖卻一點也不覺得輕鬆，隻因接下來的事確實太大。

    “幫助瓦蘭迪爾維護威儀我很讚成，也願意出盡全力。可掩飾真相，讓後來者失去了解真相的機會……”臉部仍然可見浮腫的智者歎了一口氣，惆悵滿懷的說道：“這事也隻有船王您才有如此魄力了。”

    “是啊。這些年來我真參與了不少掩飾真實曆史的事，殘忍的剝奪後來者知道真相的權利。”自嘲的情緒充塞在船王說的每一個字裏，他還一本正色的捏著手指盤點：“最近幾十年間就有不少。參與黑門驅逐戰的隱去和伊希爾德的淡化，包括即將由我發起的，強製讓瑟蘭迪爾王抹淨魔多包圍戰的一切，簡直罄竹難書。千秋之後，不知道有多少生靈要怨我殘忍剝奪他們的知情權。”

    “怎麽會？您這是為了可以預見的未來，更是為了眼前的生靈。”見這句話並沒有讓瑟丹王的愧疚降低分毫，埃爾隆德趕緊鄭重的表態：“但凡與事實不符的記載，我都想辦法留下的線索。真相雖隱藏，卻並非無處可尋。有智者自然要知道真相並不難。”

    “這就是我想讓你做到的。”將手輕輕放在了埃爾隆德肩上，瑟丹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讓曆史記載上出現任何與剛鐸權變有關的內容，但又要留下線索，避免有心者無從尋找真相。”

    “是。在曆史的記載上，剛鐸權利更迭平和而又光鮮，線索將存在於平和的描述之中。”坐著行了一個禮後，埃爾隆德抿著嘴說道：“我等會就去說服瑟蘭迪爾。”

    “不用了。臭小子那裏我會負責。你管好曆史記錄的文字，這段時間別主動惹他。”

    瑟丹在說“臭小子”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深皺了一下眉頭。

    船王不過與埃爾隆德聊了幾句，便知道如此短暫的時間足夠瑟蘭迪爾暫別露特納斯。

    讓加爾多向精靈王透露人皇有離開的動向，是瑟丹的意思。目的在於可以與露特納斯贏得單獨溝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