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一、各有所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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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迪爾的臉色愈加難看了起來。雖然很想現在就見到精靈王,提醒他不可拿剛鐸民眾的安危冒險,最好等人皇歸國後再對魔多發起行動。可懾於瑟蘭迪爾並不怎麽好的脾氣,剛鐸王沒同意讓侍從先去通稟的提議。
“都說了不許任何生靈打擾,你還去幫我通稟?瑟蘭迪爾王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侍從是出於擔心自己,梅蘭迪爾就更不忍他們因自己的原因被精靈王雷霆對待。緩和了一些臉色後,剛鐸王裝作無所謂的說:“也沒什麽急事。你把椅子放到門邊去,我就在門邊等著。”
好在,納德沒讓梅蘭迪爾等太長時間。
剛鐸王猜得沒錯,納德的確是來找瑟蘭迪爾傾訴而來。整個戰區,除了精靈王之外,納德找不到第二個訴苦的對象。矮人?納德一說此役的收獲將是魔多全部的戰利品,矮人將領和士兵的雀躍歡呼就讓他更覺刺眼。看到他們就覺頭痛的納德寧可憋死,也不願在此時見到矮人。
想來想去,最熟悉最能說得上話也就是林地國王了。
“世人都說國王好,權利金錢皆不少。”喝得微醉的納德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晃著酒杯對剛回來的精靈王笑道:“可誰又知道國王是個最委屈的存在?”
鼻尖酸得快沒知覺的瑟蘭迪爾瞄了一眼斜躺在自己床上的矮人王,一邊在內心鄙夷對方的不客氣,一邊回應道:“你錯了!合格的國王才委屈,不合格的國王嘛……委屈全世界也不會委屈自己。”
“這種國王不出一年就玩完了!要麽被子民趕下台,要麽被官員架空。”無比煩躁的在床上坐起來,納德高高舉起手裏的酒瓶,對精靈王叫道:“來,為了委屈自己的國王幹一瓶!”
我還是真是夠委屈的!瑟蘭迪爾哈哈笑了兩聲,推開侍從遞過來的酒杯拿起了杯邊的酒瓶。用高舉酒瓶的行動回應納德時,他對侍從交待道:“抬桶酒進來。你們都到門口守著,不許任何生靈進來打擾。”
侍從轉身離去的間隙,瑟蘭迪爾已經坐在納德身邊。他挑著眉閃著晶瑩的眼睛調侃道:“一瓶哪裏夠?孤山陛下可是因親眷和官員兵將的喜好舍了最想要的榮耀。不敬上一桶酒,怎麽對得起你?”
“原來……您都知道。”隨著侍從的離去,納德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態全部化為了失落。他低著頭,無意識的用指腹繞著瓶口,低聲嘟囔:“他們會以為我也很高興吧?我感覺自己裝得還不錯。”
在意臣民的感受,又要顧及親眷的想法,可不是隻能放棄自己想要的榮耀,選擇他們想要的財富嗎?即然結果無從改變,依自己顧慮他者的慣性也不會去改變,自然隻能裝得與他們同樣愉悅了,否則不是白讓他者添煩惱?瑟蘭迪爾深諳此道,這也是他讓佛諾爾離開時故作淡漠的原因。所以,即便發現納德裝得不怎麽樣,出於一起偽裝的現在,他還是笑得淚目:“不錯,不錯!你才當了三年的國王,還是繼位後幾個月就出征的王。能裝成這樣,堪稱滿分。”
納德苦笑著與瑟蘭迪爾碰了一下瓶,灌進去大半瓶酒後才抹著嘴說道:“雖然知道這樣做是正確的,可是我就是心裏難受怎麽辦?明明很想發脾氣,罵他們沒出息——孤山滿到連鐵門都擠壞的幾十個國庫還不夠滿足,還要為了隻會發生數字變化的財富放棄榮耀?連帶著讓我這個國王心裏難受還得裝高興!”
“這是矮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就像精靈無法擺脫守護世界的使命一樣。你的矮人會被眼前的財富誘惑,無視你最想要的榮耀。我的精靈……”佛諾爾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激得瑟蘭迪爾本就有些模糊的視野更加波光鱗鱗。他趕緊用趴在床上的姿態把臉埋進柔軟的床墊中,提高聲音譏笑著:“我的精靈包容他者苛刻自己的天性即讓我憤怒和委屈,卻又讓我心痛和感動。”
“哈哈哈。原來我並不孤獨,偉大如瑟蘭迪爾也委屈。”半坐著的納德瞬間有了“同命相憐”的欣慰感。得意的拍了拍就躺倒在手邊的精靈王,他突然神色一滯,神色凝重的問道:“不對不對!即然是天性,為什麽我和你不被天性驅使?”
“你這是在稱讚我不似一般精靈那樣無私,懂得在乎自己的感覺嗎?也就是所謂的‘自私’。恭喜你說對了,我自認是全中土最自私的王者。”反手擋開了納德的手,瑟蘭迪爾把臉側在另一邊說道:“突破天性,怎麽可能?真突破了天性,你怎麽會有‘至少能得財富’的心理?我又怎麽可能對精靈的善良又愛又恨?更想要榮耀而非財富,不過是因為你出生起孤山的財政就在你父親的努力下雄厚到無國可以比擬!在黃金堆裏麵長大的納德要不是矮人,早就厭煩那些閃眼睛的東西了。至於我的自私,則是因為精靈對他族給予了更多的包容和關愛,對自己種族卻異常嚴苛。說到底,我們隻是因為某些經曆,變成了不那麽純粹的精靈和矮人。可還是沒有跳出種族天性。”
“有道理。我似乎從記事起就神煩占著地方的黃金,依我的脾氣全部變成能用的東西才好!至於您,多半是‘反正所有精靈都在關愛他者,索性不添那份助力,把關愛都給身邊的精靈了吧’?”疑慮盡管的納德繼續回歸微醺的思維,不但不介意精靈王擋了自己的手,反倒借勢一倒把半個身子靠在了瑟蘭迪爾背上。查覺身下的精靈有些微動,他也懶得理會。借著酒氣打了一個嗝後,嘀咕著:“來分享分享你的偽裝經曆吧。”
這家夥想用他者更慘痛的經曆安慰自己?
考慮到納德的這份委屈都是因為自己開了口,還借著矮人的天性算計了對方,瑟蘭迪爾停止了一切動作。他轉頭對納德說:“我的偽裝?我哪會偽裝!怕她離開時裝不下去,我連送她的勇氣都沒有。隻好表現出根本不在乎她的去留!有時候真是越想越難受。為什麽普通生靈唾手可得,甚至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東西,我想擁有就那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