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迪爾還拍著頓悟過來的剛鐸王，鼓勵道：“不管你的初衷是什麽，我隻在乎剛鐸人的獲益。你是偽裝也好，是真心也罷，隻要剛鐸人得到了最好的守護，你就是我最敬重的盟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精靈王的意思是，用足以製我於死地的證據換取我對剛鐸人終其一生的關愛？

    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多姿多彩起來的剛鐸王從坐椅上跳了起來。在此之前，他止不住的在內心感歎：瑟蘭迪爾到底是隻精靈。縱始富有手段又精於謀算，哪怕他的初衷也不能見光，卻改變不了他沒有為自己謀利的事實。比如我所認識的瑟蘭迪爾，就擁有足以征服大半個中州的能力，卻沒有為自己謀利。

    繼位十八年來，他沒有擴大過林地王國的領地；建交八年來，他從未向我提出任何援助的回報；兩年來的包圍戰，他把即將到手的戰果拱手給了孤山；就連被他不喜的人皇，他也同意為其保持稱號，並在為瓦蘭迪爾粉飾太平當中出力；哪怕是現在，他對我的製裁也是為了剛鐸人。

    這一刻，梅蘭迪爾不僅沒怪精靈王留了一個後招對付自己，反倒無比慶幸擁有了這樣的盟友。

    “明白了。”回複王者應有的威儀後，梅蘭迪爾鄭重的表態：“是剛鐸人給了我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終其一生回報他們本就是應該做到的事。您願意親自監督，是我和家族的榮幸。”

    “你說對了！還真是你整個家族的榮幸！”坐在窗邊的王者轉過頭來，睜著繁星閃爍的眼眸看向梅蘭迪爾。他一邊晃著手中的酒邊，一邊慵懶的說道：“色曼多（注）是個好孩子。近十年來在你的言傳聲教下敬民如天。相信在他的感染下，他的兒子也就是你的長孫，必然也會如你一般敬畏民眾吧？要真能這樣，我就可以少在監督你家族上麵費神了。”

    這家夥是在提醒我，不但我要善待民眾，我的長子和長孫，也就是後兩任剛鐸王都要善待民眾！

    感慨精靈的永生是守護世界利器的同時，梅蘭迪爾一點困擾都沒有。他對著維拉所在的西方半跪，無比自豪的承諾：“色曼多和他未來的長子，都會是甘願為剛鐸獻身的君王。”

    “這話回你們的祭堂說吧。那裏有眾維拉的雕像，估計他們聽得更清楚。”不為所動的瑟蘭迪爾放下手裏的酒杯，撩著垂在胸前的雜亂發絲起身。“我不聽承諾，隻看行動。”

    梅蘭迪爾被這個動作徹底震住了。結識精靈王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其耀若星辰的昳麗弄呆。

    在林地的某個露台上，第一眼見到騎鹿疾奔而回的精靈王，剛鐸王便認定有生之年見過最俊美的生靈便是瑟蘭迪爾。盡管如此，在殘酷戰爭和煩瑣政務熏陶下，早就不會以貌取人的剛鐸王還是能以政治家足夠空靈的眼睛，越過皮肉去看待中土此時最俊美的精靈。但現在，美過冠玉的精靈王居然做著撩發的動作，就連梅蘭迪爾也無法讓眼睛繼續空靈下去。

    感覺自己被無從抵禦的風情牽製住的同時，目瞪口呆的剛鐸王還沒忘在內心慶幸：還好他不是女性生靈，否則天知道有多少男人會為了他引起爭端。還好他是個男性精靈，聖潔的天性會讓他拒絕心愛生靈之外的投懷送抱，否則天知道他會聲色犬馬成什麽樣子。當然，最應該慶幸的是他是實力強大的王者，否則誰能保證不會有生靈擄劫他的美色？

    梅蘭迪爾尚在失神中，瑟蘭迪爾已經走到了床邊。沒聽到腳步聲的他當然知道剛鐸王還沒有離開。

    原準備躺下休息的他在床前轉身，很是詭異的看了一眼梅蘭迪爾。

    剛鐸王怎麽變得如此不識相？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也露出了要休息的舉止。以他一貫的細心，不是應該立刻告辭嗎？難道他還以為自己和納德一樣，我會跟他說些無關緊要，卻讓心情舒懷的排解話語？

    在船王、智者與佛諾爾的影響下，與梅蘭迪爾聯手做的事已經讓瑟蘭迪爾感到愧疚與厭惡。他又怎麽願意與梅蘭迪爾更添不必要的接觸，以回味並不怎麽好的過去？雖然很清楚梅蘭迪爾是目前最有實力，前景也是最好的盟友，他卻無法將其視為朋友。

    朋友的選擇間接代表著瑟蘭迪爾的渴求。

    納德的坦率、埃爾隆德的奉獻、佛諾爾的善良，甚至是已經離世的伊西爾德和齊爾揚。他們身上都有瑟蘭迪爾無法擁有卻為之傾倒的美德，使瑟蘭迪爾可以對他們敞開心靡。剛鐸王身上，卻沒有他想追逐的東西。

    這當然不是說梅蘭迪爾沒有優點。剛鐸王的優點很多。連瑟蘭迪爾都承認，梅蘭迪爾的苦心經營、能屈能伸甚至是忍辱負重都在自己之上，可精靈王並不追求這些。出生就沒有脫離過王權，更沒有被子民質疑過的他，從來都認為剛鐸王高於自己的品德是弱勢者才需要具備的。以攻代防的精靈王又如何會追求弱勢者才需要的品質？而梅蘭迪爾身上非弱勢的品德，卻不及瑟蘭迪爾。

    論統帥能力和政治手段，瑟蘭迪爾高於目前的梅蘭迪爾，自然也談不上有所渴求了。這也使得梅蘭迪爾終究隻能被他視為盟友，卻無法被當成朋友對待的原因。

    “你怎麽還不走？”發現剛鐸王的眼神更顯迷離，瑟蘭迪爾索性出聲催促。

    瞬間醒神的剛鐸王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感，連手都一時不知道往哪裏放。

    “啊……夜深了，是該與您告辭了。”他趕忙抬腿離開。直到走出行宮才驚覺忘了最重要的事。

    我這是怎麽了？明明是為了魔多清剿的事趕過來求援，怎麽被精靈王一個動作就弄得失了分寸。剛才說完承諾不是正好借機尋求他的援助，以減輕剛鐸清剿魔多的壓力嗎？這下好了，這麽晚了也不好去掉頭去打擾。下次再見精靈王，誰知道喜怒無常的他是不是心情好。心情不好，他憑什麽要給我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