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六、肺腑無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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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同盟”一役帶走的不光是老一輩的王者,也不光讓結束第二紀元開啟第三紀元,它還改變了生靈對王族的認知。可以說,在目前的中州,真正堪稱公主的生靈應該是國王的後代或是胞姐妹。作為阿瓦瑞至高王族分支後裔的銀月,她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早隨著第二紀元時期遠去。

    阿瓦瑞目前在中州並沒有實際的國家,銀月的兄長也不是真正的國王。若不是瑟丹在林頓王國給仍未西渡的阿瓦瑞劃出一片供其居住的土地,中州的阿瓦瑞精靈就要如同南多精靈一般,在遊曆者的身份生活。

    沒有屬於自己的領域,銀月的兄長蓋爾特隻能依靠血統原因,獲得一個“王子”的尊稱。而阿瓦瑞王國,早在幾千年前便遷去了阿門洲。可以說,隨著父母的西渡,銀月很明白自己目前在中州的處境。友好者再尊稱自己為“公主”,也終是一個空洞的稱呼罷了。

    數百年來奔波於中土各地的銀月明白世態炎涼,在外交與貿易事務中屢受磨難的她也早已甩下了公主的貴氣。便是來到林地王宮的當晚,聽到埃德蒙的刻意為難,銀月也頗為淡然。可眼前的露台上,所有的布置都是按照公主儀駕而設。埃德蒙即要刻意為難,又為何以公主儀駕迎接?

    銀月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去,對埃德蒙行的是官員相見的禮儀,並未擺出公主的儀態。卻沒想到埃德蒙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行了一個見尊者方用的曲膝禮。

    接下來的話題,埃德蒙刻意還繞開了貿易。表露了對銀月公主的恭喜之後,埃德蒙直言:

    “公主對陛下的情義木精靈無不讚歎。隻是我王事務繁忙,未必知曉。公主何不向陛下明言?”

    瑟蘭迪爾真的忙到所有生靈都能看出來的事,他卻不知道嗎?

    銀月信了。作為精靈,她從未掩飾過自己的愛慕,也不覺得需要掩飾內心的想法。而林地精靈對自己的友善,對這份情義的鼓勵,更是讓她有勇氣站在瑟蘭迪爾麵前。

    隻有三個精靈共進的晚宴結束後,銀月向瑟蘭迪爾表露要單獨聊聊的意思。帶著麵具的佛諾爾即刻起身,對著銀月投去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可她剛轉身準備離開,便被瑟蘭迪爾叫住了。

    正拿著綢布擦拭異常幹淨的雙手,瑟蘭迪爾微露錯愕的看了看銀月,淡淡的說:“露特納斯是我的親眷。有什麽事需要連她也回避?”

    銀月這才反應過來,林地顧問的名字是露特納斯。

    銀月不介意在知情者麵前傾說愛慕之意,可佛諾爾卻不想因自己的存在讓瑟蘭迪爾有所顧慮。她找了個借口,帶著所有的侍從快步離開。

    聽完銀月說的話,瑟蘭迪爾首先想到的是:佛諾爾刻意離開,是想是為了避過尷尬還是根本不在意?

    直到銀月輕輕喚了一聲,他才收回飄忽的思維,把帶著愧疚的眼光落在了銀月臉上。

    “我很抱歉,一直不知道你……”在內心鄙夷了自己的遲頓後,瑟蘭迪爾輕笑著搖頭:“請原諒我的無知——那時正是與索倫決一生死之際,我……”

    “你要統轄整個林地軍營,還要參與和索倫的對抗。我記得,你當時繼位沒多久,對國務還不是很熟絡。”銀月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直視瑟蘭迪爾的同時柔聲道:“我們都是黑暗精靈,沒有誰能事事皆顧。況且,我當時和伊西爾德還……你沒查覺再正常不過。”

    這話說得瑟蘭迪爾更覺愧疚。他直愣愣的看著銀月,在內心問自己: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查覺,還是刻意的忽略?

    示意銀月落坐的同時,瑟蘭迪爾撐著頭思考了好一會,終是無法在記憶深處翻找出屬於銀月的清晰部份。他隻是依稀記得,當時的自己有些反感銀月的接近,卻根本沒有往愛情方麵去想。

    長長的歎息聲過後,瑟蘭迪爾對著銀月行了一個擁抱禮。人前一向沉穩陰鬱的精靈王露了極難得見的動容神情,滿懷感激的說道:“很榮幸能得到你的青睞,更感激你的體諒。”

    然後,他沉默了。

    銀月等了很久,都沒有再等來精靈王任何一個字。而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埃德蒙小心的摸了摸蜷得近乎麻木的雙腿,止不住在內心腹誹:接受或是不接受,你好歹給公主一個準信啊!哪有收到表白後說一聲謝謝,即不反對又不支持的態度?這又不是什麽要緊的政務,需要考慮這麽久嗎?

    精靈的聖潔注定他們一生隻能有一個愛侶,也注定了他們在情感方麵的無力。對於銀月,瑟蘭迪爾很無力。心有所屬的他很想一口回拒,可他在極度愧疚之下,暫時失去了回拒對方的勇氣。

    果然拒絕一個愛了自己一百多年,還曾被自己刻意疏離甚至是利用過的精靈,瑟蘭迪爾心有不忍。他沉吟了半天,決定找一個委婉的拒絕方式。於是,他給了銀月自己認為,卻誤導頗重的交待:“我是一個國王,而國王無法完全屬於自己。你的真情恕我無法決定是否能接受。”

    他還自作聰明的表示:“同為精靈王者,瑟丹也不能完全決定自身——船王並未婚配,依然在守護林頓和造船,而我需要好好守護最大的森林,無瑕顧及私情。”

    這話並不完全是瑟蘭迪爾借口,也是實情。

    森林的繁茂帶來的不止是整個中州的敬畏,更意味著國務的增多。“最後同盟”戰役後,林地僅剩下萬數以上的子民,可隨著林地王國的興盛,瑟蘭迪爾的子民數量已然超過五萬眾。五萬子民與數萬子民的守護職責,可不僅僅是字麵上的五倍相差。剛鐸權變之後,漸漸繁茂起來的森林曾讓瑟蘭迪爾一度忙到連佛諾爾都難以兼顧,又怎麽可能有多餘的時間考慮其他?

    而中州精靈王者均未婚配的說明,更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