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夜(9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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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想, 長歌還是主動撥通了張如如的電話,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自己現在正是張如如頭上的現管,打電話問一下也是可以的。
接電話的聲音卻明顯不是張如如。
“喂?”一個略微帶著醉意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你哪位?找誰啊?”
這聲音長歌再熟悉不過——是關曦的。
“關曦?”長歌有些訝異, “你和如如在一起嗎?你們兩個怎麽還沒回家?這都幾點了——”
“你是……”關曦應該是喝醉了的樣子, 反應有些遲鈍, 長歌聽到她在電話那頭一下子笑開了, “這不是我小媽嘛?怎麽這麽關心我了?”
長歌:“……”
關曦猶自不覺,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怎麽了?找我有事?你最近還好吧,藥有按時吃嗎?”
關曦的話還沒說完, 電話那頭已經換了一個聲音:“對不起馮女士, 關總現在有點喝醉了, 接了我的電話……”
長歌略微有些不悅,心中估摸著估計是什麽應酬的場合吧,便道:“你們關總身邊難道就沒有一個擋酒的?怎麽她和醉了你們這些助理還是清醒著的呢?”
那頭的張如如明顯愣了一下, 然後解釋道:“今天不是什麽應酬, 是關總自己去酒吧喝醉的, 我也是剛找到她, 現在就快到家了,您別擔心。”
長歌愣了一下,不知道關曦為什麽忽然要跑去喝酒, 明明公司裏現在各種事務還是一大堆, 哪裏來的閑工夫跑去喝酒?不過不等她多想, 那邊關曦似乎又說了些什麽,張如如隻能急匆匆地掛了電話,隻說是馬上回來。
這個馬上倒真的是很快,二十分鍾之後,長歌便已經在玄關處看到了一個癱倒在地爛醉如泥的關曦,她看起來倒是還好,衣服整齊,臉色也不是很紅,隻是撲麵而來的酒氣和不清醒的神智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對了起來。
長歌一向生活作風極其健康,不抽煙也不喝酒,聞到酒味更是一陣皺眉,雖然她目前沒什麽大問題,醫生說隻要她遵照醫囑,按時檢查吃藥便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對於煙酒這些東西她還是敬謝不敏的。
攙著她的人是張如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跟長歌打了招呼之後便盡力想把關曦拖到浴室去洗漱,然而關曦已經基本上不省人事,哪裏是那麽好能拖動的,長歌身子又不方便,隻能在一旁遞個毛巾之類的,好不容易把她塞進了浴缸洗刷了一番,長歌沒出什麽力,在一旁看著張如如忙活,已經有種筋疲力盡之感,她剛想讓張如如休息一下,卻忽然發現張如如雪白的脖頸之間起了一片紅色的小疹子,嚇了一跳,立刻過去查看:“如如,你脖子上怎麽了?是不是酒精過敏?”
張如如這才點點頭,她轉過身來長歌才發現連她的臉頰間也有一片淺紅,長歌不懂醫學,也知道過敏不是鬧著玩的,程度有輕有重,張如如明顯沒喝酒,隻是因為照顧喝醉了的關曦就成了這個樣子,顯然是十分嚴重,於是長歌當機立斷地拉著張如如除了浴室,並且責怪道:“你過敏還來照顧她這麽一個喝醉的人?秘書處就沒別人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一個人怎麽說喝醉就喝醉了,她也不是這種肆意到連工作都不管的人啊。”
張如如幾乎是被長歌硬拉出去的,還頻頻想扭頭朝浴室看過去,隻不過被遮擋住了視線,長歌心想她還真是敬業——應該再漲點工資。
“我在關總身邊做事也不過一年多而已,關總以前並不這樣,就算是應酬的場合也有人專門擋酒,即使是關總自己喝,那也基本上不會喝醉,更不會出現這種獨自買醉的情況……今天關總究竟怎麽了,我也不太清楚。”張如如搖了搖頭,長歌看著她肌膚上的紅疹於心不忍,便說:“你這個樣子還怎麽照顧她?別太敬業了,資本家都是吸血的,她給你開的工資再高賺錢的也是她,你現在立刻去掛個急診看看,單子留好,明天我讓她給你全額報銷,快去。”
“可是……”張如如小姐簡直是想當勞模的節奏,本著輕傷不下火線的態度仍然想堅持,長歌隻能威脅她再不去看醫生就直接打120,才好說歹說地把張小姐送走。
然而張如如是走了,浴室裏那一大坨人形辣雞還是個大問題。
沒想到辣雞已經自己轉醒了。
關曦轉醒在浴缸的一堆泡泡中間,雪白的泡沫遮擋了她的身體,掩飾了她在看到長歌推門而入那一刻的不知所措。
“你怎麽忽然醒了……”長歌走近了一點,看清楚了關曦的表情,明顯正被酒精和頭疼折磨著,“是如如送你回來的,她酒精過敏,不能長時間照顧你,我讓她先走了,你記得明天給人家報銷車費醫藥費啊,這麽好的助理上哪兒找。”
關曦很是遲緩地點了點頭,長歌看不過去,把架子上掛的浴巾和浴袍塞給她:“我沒辦法仔細照顧你,你趕緊把衣服穿好去睡覺吧。”
長歌也不管她的酒是真醒了還是假醒,一扭腰出了浴室,又等了半天,才看到關曦扶著牆從浴室裏出來,迷迷瞪瞪地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長歌本來想坐視不理,讓她一個人爬回去,然而此情此景頗有一種老年人過馬路的既視感,讓她這個小學生不得不出手了。
“走那麽慢……不能喝還學人家電視劇裏出去買醉?”她嘴上這麽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走了過去,幫她搭了把手,半是拉扯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臥室,關曦如釋重負地躺倒在大床上,雪白的羽絨被子一瞬間淹沒了她,長歌嫌棄地把她的兩隻拖鞋甩掉,才把她整個人都塞進了被子底下。
酗酒之後的人縱然是躺在舒服的床上也不夠舒服,長歌推了她幾下,發現以自己這個身板根本無濟於事:“別睡啊大姐……你這麽睡明天起來不要命了?”
關曦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她隻記得自己在酒吧喝醉的時候是張如如來接走了自己,再後來……現在這是……自己的床上?
在辨認出自己的床之後她瞬間安心了下來,然而劇烈的頭痛和極力想清醒的意識卻彼此交織在一起,狠狠折磨著她。
這雙手……又是誰的?
那雙手先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熱度,在確認沒什麽大問題之後便狠狠地在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關曦有些吃痛,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卻……好像是那個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
那人卻恍然未覺關曦已經醒了,轉身在桌子上端了一碗什麽東西過來,扶著關曦靠在一個軟墊上,想喂她喝下去。
關曦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女人喂的恐怕不是毒藥也是翔,可是撲鼻而來的香氣卻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似乎是綠豆粥的味道。
“你是不是醒了?醒了就自己吃,有手有腳還比我大一歲,好意思讓我伺候你?”長歌騰出一隻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見她有反應,便把碗往她懷裏一塞。
關曦慢吞吞地皺了皺眉,又慢吞吞地說:“我手上沒力氣,端不動碗。”
“得了吧,喝了個酒把你喝成林黛玉了是吧,連碗都端不動?”雖然這麽說著,長歌還是把碗和勺子又重新拿起來,“張嘴。”
甜絲絲的,似乎是加了不少糖。
“這是我今天晚上的晚飯,家政阿姨來做的,本來今天如如說會在晚飯前回來,阿姨也不值班,誰知道你們倆這麽晚才回來,害得我又給人家打電話,下次記得給人家加錢,知不知道?”
關曦點點頭:“知道,知道。”
長歌伸手撥開她額頭上的亂發,一邊給她喂食一邊問:“怎麽忽然想起來去喝酒?還喝地這麽爛醉回來?是不是公司遇上什麽麻煩了,你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上什麽忙。”
她忽然換了畫風,讓關曦一瞬間有些不適應,掩飾性地別過臉去,說:“不是公司裏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以後不會出現了。再說就算公司有事,你一個孕婦,胎還不穩,難道要你挺著大肚子去幫忙嗎?”
長歌有些不悅:“我是孕婦我又不是智障,怎麽幫不上忙?再說我現在肚子也沒有很大……”
關曦的目光落在了長歌的小腹,那裏已經微微凸起,可以看出一點輪廓了,她沒接觸過別的孕婦,不知道別人懷胎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隻是覺得長歌的肚子不像電視劇裏那麽誇張。
然而在她們兩個都有所反應之前,關曦的手掌已經落在了長歌的肚子上。
在接觸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有些愣住,隨後關曦收回手,縮回了被子裏,說:“圓滾滾的,你胖了。”
長歌縱然知道自己如今在孕期胖了不少,也容不得別人這麽說自己,立刻有發作的跡象,然而關曦根本沒注意她的表情,睫毛低垂著,跟平日裏的禦姐風範大相徑庭,長歌聽見她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一把好琴,但是因為常年雪藏而有些沙啞。
“現在胖一點好看,你原先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