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恩怨
字數:4280 加入書籤
馬蹄踏在堅硬凍土上發出極有節奏的“啼噠”聲,徐莫行馭馬狂奔。
黑夜駕馬本便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好在這黃河沿岸還算平整,沒有過多的樹林枝椏。
徐莫行自離開營地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兩柱香的功夫,可沿岸的腳印仍然不絕於眼,時不時的還會有一些“有意無意”的線索出現。
徐莫行心中更是凜然,暗道自己猜的不錯,這就是個局。
不過此刻,便是龍潭虎穴,他也不得不闖上一闖!
他小心翼翼的留意著腳印的步距與四周的狀況,思索間發現遠處前方冰凍的河道中間亮起一簇火焰,而那略顯“淩亂”又清晰的腳印,戛然而止。
徐莫行心下微緊,暗道果然來了。打馬至岸邊,取下鞍下雕弓,小心翼翼的踏著結了層薄冰的湖麵前行。
感受著足底傳來的冰涼,徐莫行朝著火光處走去,片刻之後徐莫行離開了冰麵,踏上了黃河中的一處小洲,小洲不大卻也不小,黑夜裏前後皆望不到盡頭。
小洲上有許多堆砌起來的巨石,看來是常年黃河流沙席卷而來堆積而成。
徐莫行朝著那火堆處走去,隱隱約約看到了幾個人影站在火堆前的陰影中,卻看不清容貌。徐莫行心中狂跳,全神貫注,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那把繡春刀。
“嗡!”一聲利刃劃破黑霧。
徐莫行早便料到必有這出,他手疾眼快,轉瞬之間已經是人到刀出,對著右前方襲來的勁風便是回首一擊。
“乒!”兩刃碰撞,一身巨響,黑夜中竟然擦出了一絲火花。
徐莫行如遭雷擊,吃不下這力,倒退三四步方才穩住身形。
“他娘的,你這武功怎麽比起上次差了這般多?”,粗狂一聲戲謔,黑暗中走出一人,火光照亮他半張臉,厲的滲人。
此人闊麵粗獷,一臉橫肉,不是那數日前山神廟襲殺自己的別山雲,還能是誰?
“嗬嗬嗬嗬,別山雲兄弟,這餘兄弟前幾日在濟南受了重傷,竟然還能接下你這刀,也不是泛泛之輩那。”,火堆前一人抱胸上前玩味道。
徐莫行見那人走近,方才看清此人的容貌,生的一副衝天鼻,短眉扁嘴,個頭也矮了別山雲一個頭,一副精瘦精瘦的模樣,自己卻是不認識。
那人脖子後掛著兩個小銀錘,目如鷹隼,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相比於別山雲的粗獷,這人倒顯得賊眉鼠眼,不過長相歸長相,可這個瘦小的人給自己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這種感覺比起別山雲,來的更為強烈!
那人看著徐莫行兀自笑著笑著“哦”了一聲,道“失禮失禮,還忘了自我引薦一番了,在下金威鏢行鏢頭,陸安奉。”
“陸安奉?”,徐莫行眉頭一皺,倒是知道這人,果不其然是他在作祟。
那陸安奉譏笑道“不過,一個將死之人知道與否,並不重要。”
徐莫行凜然道“我家小姐在何處?”
那陸安奉啞聲笑了笑,擺擺手道“餘兄弟就是個直性子,沒想到送死都這麽著急,竟然一個人前來。”
“我家小姐在何處?”,徐莫行不去理他,再次問道。
“放心罷,二小姐她沒事。”另一人走了出來,卻是蒙著麵,不願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聽這熟悉的聲音,徐莫行自然也知道他是誰。
徐莫行皺眉道“傅昭,何至於此?你本便年輕有為,為何要自絕於淩波?還做出劫持二小姐這樣的事?”
傅昭嗤笑一聲,“你問我何至於此?”,隨即抬起眼皮,直勾勾盯著徐莫行怒聲道“你問我何至於此?那我便告訴你,便是因為你餘步行。若無你餘步行,此刻我已是官拜金陵,平步青雲了!若無你徐莫行,二小姐她會這般早早的出嫁?!”
徐莫行聽罷驚惑著傅昭後半句,暗道這傅昭竟然
傅昭淒然道“我傅某勤勤懇懇為淩波出生入死多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行主告訴我要薦舉我入朝。可是可是!因為你餘步行的出現,它變得難以捉摸,它成了變數!若是換做是你,你該作何想法?”
徐莫行長歎道“傅兄,餘某本便是一個半道之人,如若你提早與我分說,我豈能讓你難做?其實,我們兩不過都是行主與金威博弈的一枚棋子,唉。”
“那時你如日中天,炙手可熱,我與你分說?與你分說你便能急流勇退?餘步行你可笑不可笑?你欺人不欺人?”,傅昭喝道。
徐莫行淡漠無語,看著傅昭還不知道李顯嶽想法的模樣,頓時搖搖頭。
傅昭繼續道“你知道這個薦舉入朝的名額,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這不僅關係到我的仕途,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二小姐!”
“自小二小姐便與鄭家有婚約,那時我隻是個下人,我愛慕她,傾心她。可是我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我沒有資格有一絲奢望的想法”,傅昭慟聲道,“可是靖難之役使朝局巨變,千年不遇的機遇,我有了被薦舉入朝拜官的機會,我豈能不想?我日想夜盼,連做夢也想!若是做了官,便是人上人,我便不再是下人,不再是護衛而鄭家要等鄭公子高中之後才會成親,可高中這事兒誰說的清呢?若是我早些入朝為官,幫助李家做些成果,扶搖直上,這樣這樣我便可以和二小姐”
“可是!可是因為你餘步行的出現,打亂了我全盤的計劃。我不但仕途堪憂,甚至你的出現讓二小姐對你一見傾心,這讓鄭家不得不提前婚約,讓我毫無轉圜的餘地!二小姐人不是我的,連那顆心,也不屬於我!餘步行,你的出現,讓我功敗垂成。”,傅昭狠狠道“所以,今日,你非死不可!”
徐莫行聽到此處,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難怪傅昭一定要殺自己後快,自己的出現本就讓李清影與自己走的頗近,這讓愛慕李清影的傅昭本就心生嫉妒。
傅昭自己身份低微,若沒有薦舉入朝的機會,他和李清影是半點可能也沒有,可是靖難之役是他擁有了這個多年想都不敢想的,遙不可及的奢望,他是何等的振奮與澎湃。
可是自己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傅昭變得絕望,他所有的奢望變成絕望,剛剛有那麽一絲希望又被自己掐滅了。
當一個人在沙漠中幹涸將死,可前方出現了一處綠洲,當他奮力爬到時,才發現這一切隻是瀕死間的海市蜃樓,他那夢中的仙子,夜夜輾轉難眠的人兒依舊遙不可及,他該是多麽絕望
他豈能不恨!他豈能不怒!?
可是
“傅昭,是你自己的懦弱,才會將所有的錯歸結在我餘步行的身上。”,徐莫行冷笑道,“你雖可憐,卻不值得同情。”
自己又何錯之有呢?自己沒有加害任何人的心思,可是是這些人硬要將錯全歸咎在自己身上,為何?
因為軟柿子好捏,傅昭不敢抱怨李家更舍不得抱怨李清影,甚至連鄭家他也不敢,他沒有資格,所以,這一切的一切,便由自己這個無權無勢他可以欺負的人來承擔,欺軟怕硬不就是人之本性?
畏懼強大的人,對待弱小也不會心慈手軟。
“餘步行,死到臨頭你還是這般巧舌如簧。”,傅昭被徐莫行說的心虛了一下,兀自打起精神反駁道。
徐莫行此刻倒是釋然了,沉聲道“還是那句話,放了二小姐,餘步行這條命你拿去。”。
“當真?”
“放了二小姐,餘步行這條命,你盡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