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冶之滿口胡話，說得雲裏霧裏、不著邊際。岐海對這個怪物的話不肯盡信，但也不願聽之任之，因為亙古久遠之事，倘若有一件兩件是真的，那就足夠岐海受益無窮了。

    岐海心中有一個結，非得絕大的力量不能解開。

    “找到了？”岐海比烏冶之的動作還快，普通人眨眼的功夫而已，他就已經瞬移到了烏鑽風的身邊。

    烏鑽風皮膚變得更加黝黑，當然不是因為照射陽光的原因，而是體內真元越發醇厚的征兆。“老祖宗，這裏應該就是烏名蟬老前輩長眠之地了吧。”

    烏冶之隻比岐海晚了不到半步，他繞著麵前的石碓轉了兩轉，然後使勁一嗅。“恩，有他的味道，可惜時間太久遠了，本尊也拿不準主意……而且，鑽風啊，你不能叫他前輩，顯得生分。你應該也叫他老祖宗……”

    烏冶之在人前顯得凶惡無比、難以理喻，但在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子孫麵前卻時不時流露出幾分慈愛。

    岐海卻嗤之以鼻，知道這不過是烏冶之的惺惺作態罷了，若是烏冶之心情不好，隨時可以把那個地戊山莊的莊主吞入腹中，化成一團虛無之氣。“烏名蟬？這個名字耳生，有什麽手段，是哪裏出身？他跟你們兩個怪物一個姓，也是你們一家的？……你們姓烏的怎麽全是怪物？”

    烏鑽風白了一眼岐海，沒有說話，因為自己打不過對方，而且老祖宗也沒有表示。

    烏冶之實際上毫不介意，對於岐海稱呼自己為‘怪物’，反而有幾分欣喜。他並不覺得怪物是什麽侮辱的稱謂。“烏名蟬是風魔島的高徒，與我是生死之交，可惜在那無量劫之中失散，我沒死，他也不會死的……”

    岐海突然發起狠來，拿起手裏的葫蘆往麵前的石碓猛地一砸。“無量劫？又說什麽胡話，你跟道士一樣喜歡虛張聲勢。本仙隻知道四九重劫、大天劫，小天劫、美食劫、彷徨劫……什麽是無量劫？簡直是危言聳聽！……你們那個什麽烏名蟬就算真的沒死，那現在也該死了吧！還有風魔島在哪裏？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烏冶之嘎嘎怪笑，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無量劫全是因為他的識海之中有這麽一段話，包含了【無量劫】三個字，可除此以外也再無線索，所以真要他解釋什麽是無量劫，他也確實解釋不出來。

    烏鑽風卻被岐海的舉動激怒，怒吼道：“岐海，你大膽！”

    “大膽你娘個頭！”岐海的脾氣也暴躁起來，放出天火。“小鬼，你再敢跟我廢話，信不信我燒死你！”

    二十年前烏冶之跟著岐海到過神庭戰場，見識了道士的厲害，也知道岐海的手段，當下並不生氣，而是慢悠悠地說道：“岐仙別生氣，我這個小孫子隻是性子耿直而已，怕你害了他的老祖宗、我的好朋友。鑽風，你也是多慮了，我那老夥計的修為齊天平地，幾乎已經摸到了天道，又怎麽會被這麽一個末學後進所傷……”

    烏冶之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二十年前那樣的冷漠和睥睨天下的氣勢，但岐海還是有所忌憚，聞言輕哼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地往後踱了幾步。這個烏冶之深不可測，岐海和他試過幾次手，沒有占到便宜，更何況岐海還希望烏冶之幫助自己對付高歌、宇文梨和白宋，以及那個更厲害的家夥。

    烏鑽風瞪了一眼岐海，開始按照自家老祖宗所傳授的方法召喚烏名蟬。

    麵前的石碓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怎麽看也不像有人存身的樣子，但是烏冶之卻很篤定。“一定在這裏，味道越來越濃了，本尊能聞得到。這個岐海，誤打誤撞，反而幫了大忙。”

    岐海神情冷峻，雙手環抱，將自己的葫蘆懸停在身邊一尺之處，由得它上下飄蕩，顯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顯然對烏冶之的話不肯相信。因為類似的場景岐海已經見過了至少六次，每一次到了最後都是一無所獲。

    從神庭界域逃走，岐海獨自遊蕩了一段時間，最後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烏冶之。烏冶之主動邀請岐海加入自己與烏鑽風的行列，號稱要尋到一個有力的幫手，從此再不必害怕道士和造化。

    “岐仙，你跟造化有斬不斷的牽連吧？本尊可以幫你！”就是這句話，讓岐海跟著烏冶之走過了數百個界域。

    “又是無用功，什麽也沒有。那個烏名蟬已經死了吧！”今天是岐海第一次聽說那位高人的名字，但看著空空如也的亂石堆，岐海忍不住冷笑起來。“本仙竟然會聽信你的大話，跟你走了這麽多地方，尋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真是愚蠢！罷了，高歌本仙是抓不到了，本仙也不敢奢望徹底擺脫造化的鉗製，逃得遠遠的也就是了。”

    岐海一跺腳，將方圓千裏的碎石全都震到空中，以此來發泄心頭的不滿。遠遠望去，大大小小的石塊猶如一層厚雲，沉沉地壓住了大地，陽光隻能從石頭之間的縫隙中勉強擠進來，卻被石塊胡亂的折射，放出罕見的霞光，讓天地籠罩上了怪異的色彩。

    烏鑽風不由得側目，暗忖以自己的法力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個程度的，在憎恨岐海的同時也不由得暗中佩服。

    岐海話音剛落，烏冶之都還來不及辯駁，平地一股微風突起，往上一卷，推開幾塊懸在空中的石頭，然後猛地增大，形成了旋風。

    旋風不再跟石塊硬碰硬，反而十分巧妙地從石塊縫隙中穿過，來回遊蕩，利用曲折的通道加速，三息之後已成了大氣候。方圓千裏，隻要有石塊懸浮的地方就有驚天動地的旋風在呼嘯，僅僅是風聲就已經足以駭人心魄，偏偏是如此凜冽的颶風卻與空中的石塊秋毫不犯。

    岐海忍不住讚歎道：“好手段，這麽強的颶風，竟然能在細縫中來去自如，本仙自歎弗如啊！”

    烏冶之也大笑起來。“這一次本尊沒錯，老友你果然在這裏存身。咱們多少年沒有見啦，快現身出來吧！”

    聲音被法力包裹著，不懼強風，瞬間傳出去百裏，但是四周除了風聲，卻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