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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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頭到尾,裴奕都永遠在等。

    江瑟陪馮中良拜訪裴家的時候,他是送這兩人送得最遠的裴家人,記憶中很多畫麵都是關於她乘坐的車子絕塵而去,而他還站在原地望了許久的情景。

    與她通話的時候,永遠是她掛了電話,他聽著電話裏‘嘟嘟’的忙音。

    跟著她的腳步,看她看的書,吃她曾吃過的餐廳,“走你曾走過的路,念你曾念過的學校。”但每次都是她畢業了,而他還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他總是很焦急,卻又不知道怎麽去做,才能讓她注意到自己。

    當時的裴奕是矛盾的,絕望與希望總是揉和在一起,像是進行拉鋸戰似的,一麵清楚的明白無論自己做了什麽,她比自己大了幾歲,在她眼裏自己永遠是個弟弟,絕望的那一麵總想勸自己放棄。

    而希望的那一麵是總抱著一絲虛無縹緲的念頭,期待著有一天能出現奇跡。

    他明白那種期待的感覺,所以在看到江瑟的一刹那,她臉上的神情,他先是覺得有些熟悉,後麵回想起來的時候,才覺得那像自己。

    那是她在期待著什麽,她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對於曾經‘自己’的過往,還是希望能得到回應的。

    “我是嗎?”

    江瑟喃喃問了一聲,他‘嗯’了一聲:

    “是的。所以我怎麽能不找你?我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那一年自己去了法國。”

    那一次他險些失去了她,不是吵吵鬧鬧的失去,而是真正差點兒失去她這個人了。

    他不敢想像,當有一天他從法國回來,看到‘馮南’,卻發現她已經變了一個人的時候,要怎麽承受那種失去?

    裴奕做得最對的,就是發現她重生之後,鼓足勇氣的表白,他卑鄙的利用她無助的時候,把她攬進懷裏。

    “對不起。”

    江瑟平靜下來,小聲的道歉,她之前情緒失控,才會衝動之下給他打了電話,這會兒意識到自己的無理取鬧,她很快低頭認錯:

    “我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我喜歡。”

    裴奕靠著牆壁,忍著心裏小小的愉悅,這是江瑟第一次衝他發小脾氣,那種感受十分的新奇,他有些興致勃勃的開口:

    “你記得家裏那一堆攝影器材吧?”

    江瑟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他就是用這一堆東西,第一次騙了她去他家裏,其實那會兒也是因為她認識裴奕,知道他是個什麽樣性格的人,所以他自以為的‘詭計’才會那麽順利就得逞。

    “那是向秋然的東西。”他說起向秋然當時追娛樂圈裏一個小模特,還為這小模特開了個娛樂公司,當時曾捧了她一段時間,給了一些資源讓她打出一些名聲,隻是好景不長,向秋然很快失去了興致。

    那時向秋然還無意中說起過一回小模特追到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動不動發小脾氣,讓人去哄,他這樣的大少爺哪裏做過哄人的事,連身段都懶得低,最後以分手告之。

    裴奕聽到的時候,還很羨慕向秋然。

    江瑟太冷靜了,他倒希望江瑟偶爾能向他發發脾氣,讓他有個可以哄她的機會。

    “我喜歡瑟瑟這樣子。”他理直氣壯的說甜言蜜語:

    “喜歡你跟我撒嬌,喜歡你發脾氣,更喜歡你說喜歡我,但最喜歡的,是瑟瑟難受的時候會想起給我打電話,我好高興。”

    他的話令江瑟有些臉紅,她側身去拿一旁的包,抽了一張紙巾出來擦臉,忍不住道:

    “你怎麽知道我難受?”

    “我的瑟瑟從來不會哭的。”

    他很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性格,“她有不服輸的性格,做事會做到最大努力,遇到困難從不會想到放棄。”她是外柔內剛,從來不是一個容易流淚的人,哪怕是重生之後那樣的困境,她都能克服,活出她想要的人生。

    可是她打電話來的時候,卻是嬌滴滴的,帶著些哭聲。

    裴奕確實很了解她,他說這話的時候,江瑟又覺得才剛擦過的眼睛有些酸澀。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

    “因為有時候眼淚是沒有用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去看自己的手,又抿了抿嘴:

    “阿奕,我去看了我爺爺。”

    她又想哭了,連忙深呼一口氣忍住了:

    “中午留在家裏吃了午飯。”她提起午餐,提起糖不甩,提起王媽無意中說出來的話,她想起曾經的往事,才會控製不住打電話給裴奕。

    對於綁架她說得不多,她不是習慣向別人訴苦的人,她更多的時候是喜歡把自己厚厚包裹起來,不允許別人窺探她的內心。

    裴奕當年也曾隱隱約約聽過馮南曾被人綁架的事兒,但她活生生的回來了,便不以為意。

    從長輩口中聽到的時候,與從她嘴裏聽到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提起那一碗糖不甩,令他有些心疼,想起綁匪的時候,拳頭也握得‘咯咯’作響:

    “那綁匪捉到了沒?”

    “後麵捉到了。”她笑了笑,“因為我爺爺的關係,家裏人禁止在我麵前提起這事兒。”

    她險些被撕票,經曆了滿心恐懼的幾天幾夜,差點兒死在那間屋子裏,馮中良回到馮家之後,就不準家裏人提起綁架一事兒。

    再加上馮家在香港有頭有臉,此事被壓了下來,小報零星提過,很快又被其他新聞刷新了過去。

    法庭因為馮中良特殊地位,並沒有公開審理,馮南事後也並沒有刻意去打聽,隻隱約知道綁匪涉案九人,有她家的司機、傭人,其中五人被控綁架罪,其餘三人是從犯,被控掩飾及隱瞞犯罪。

    馮中良曾對香港司法機關施壓,主犯最終被判了十九年。

    “十九年……”她被綁架的時候年紀很小,算算時間,哪怕就是不減刑,這會兒應該也出獄了。

    “回頭我問問我爺爺。”

    裴奕聲音有些陰沉,顯然有秋後算賬的意思。他有些鬱悶自己當時年紀太小,不是救她的那個人,如果是現在,他一定會拚了命保護她的。

    他原本想問江瑟還記不記得綁匪的資料,但並不想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

    事實上江瑟確實也記不大清了,現在回想起來,綁匪的主犯身材高大,那一口流利的華夏語她印象很深,不像是香港人,事後她曾無意中聽馮家的人在綁匪被抓獲後提起過,好似主犯姓江,名字倒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