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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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組裏許多簽約的一部份配角演員都沒出現,這個天寒地凍的清晨,可能都在飯店呼呼大睡,沒有戲的時候,沒人願意出來受這份罪。

    陶岑能有今日的名氣地位,除了她自身的演技、手段外,可能這樣的品質也是她名動華夏最重要的原因。

    “各就各位。”

    劇務拿著喇叭,喊了起來,燈光師與攝影師已經作好準備,街道上緊閉的商鋪大門給這被霧氣填充的寒冷清晨更添冷清之意。

    進入了片場的陶岑少了活動時的輕鬆,表情極為認真,她今日過來,也是想看看江瑟的演技。

    雖然早就知道江瑟近幾年名聲很好,參演的電影票房也佳,主演的幾部電影口碑、話題都足,可是她仍想觀察一下江瑟在拍攝時的狀態如何,夠不夠資格被她重視。

    在陶岑心中,總覺得江瑟的名氣,是有一定水份的,她近幾年入圍法國電影節的兩部電影,都有與劉業合作的前提,且導演本身就足夠優秀,會調教人。

    劉業從業多年,演技毋庸置疑,也很會將自己的情緒傳遞給新人。

    要是江瑟的‘盛名’是依靠外物,而非本身,可能這部電影裏,她會被自己牢牢打壓著,徹底成為不起眼的背景板呢。

    這種打壓,對江瑟來說,可能比起其他方式更加的致命。

    陶岑想到這裏,心裏隱隱有些興奮,她是需要醞釀這種感覺的,所以她根本兒沒有抑製這感覺的意思,任其壯大發酵,以便與《犯罪嫌疑人》中試圖將蘇溢這個‘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的沈熏然心境聯係在一起。

    周圍攝影機及劇組都被陶岑所忽略,宋佚在她耳邊輕聲的說著什麽話她也沒有聽清,霧氣蒙蒙的清晨,一條安靜的街道出現在她眼簾,隱隱約約間,似是有‘哢哢哢’的聲音傳來。

    人還沒到,陶岑便已經在腦海裏勾描出一副圖案了,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帶著滿身血氣緩緩而來,可能她的表情有殺人後的慌亂與不知所措,可能她還有些狼狽與慌張,興許她手會抖著,低垂著頭,不敢見人。

    故事裏的劇情一幕幕湧進陶岑的腦海裏,蘇溢此時除了慌亂之外,應該還夾雜著一絲殺人後的興奮。

    她的手會揣在外套兜裏,兜裏極有可能藏著凶器。

    “陶姐……”

    有人喚了她一聲,陶岑頭也不回:

    “噓,她來了,別出聲!”

    一個窈窕瘦高的身影出現在街道的轉角處,正式闖進鏡頭裏,與陶岑想像中似是一致,又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情景。

    江瑟確實手揣在兜中,那件米色的長款風衣扣得整整齊齊,腰間係著的腰帶把她細細的腰肢勾勒得不堪一握,風衣下是一雙漂亮的長腿,腳上配的,是一雙細高跟鞋,那腳踝在高跟鞋的襯托下,美得不可思議。

    她的風衣袖子約九分,露出一截白膩的皓腕,她含著笑意,遊走在這安靜的清晨,像誤闖了凡間的精靈,卻在下一秒,她似是發現了有人的偷窺,下意識的抬起了頭來,緩緩勾起嘴角,露出幾顆雪白整齊的牙齒,對著鏡頭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一眨眼的微笑,如點睛之筆,使得整個畫麵一下就鮮活了起來。

    不知為什麽,那一笑明明無比美麗,卻又讓人膽顫心驚,能感染到周圍的人,敏銳的察覺出她笑容裏的惡意,卻又不由自主仍被她所吸引。

    霍知明筆下那‘雍容得體’、‘笑容明麗’、‘心懷殺意’卻又如‘罌粟花一般吸引人’的蘇溢活生生的從劇本文字中,走向現實。

    ‘麻煩了’,這一刻的陶岑腦海裏,湧出這三個字。

    江瑟的表現,與她想像的並不一樣,光是這一絲笑容,便已經透露出大量的信息,供人去揣摩、討論。

    這一幕是《犯罪嫌疑人》的開場,陶岑想像得到,她這一笑在電影中出現時,會使多少觀眾受到其感染,並為之驚豔。

    江瑟與她想像中的花瓶並不一樣,可能這一次《犯罪嫌疑人》電影,她不止沒法力壓江瑟,還會遇到一個最大的對手,表現如果不出色,極有可能會被她反壓住上位。

    陶岑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表情逐漸變得認真,江瑟的表現蠱惑了片場裏許多的人,包括霍知明。

    他曾看過江瑟的演出,在確認江瑟要出演自己的《犯罪嫌疑人》時,已經看過她所有參演過的電影,包括《北平盛事》中豆蔻的憂鬱、《關於我愛你》中周唯的追悔、《惡魔》裏張玉勤的麵如死灰,還有《一線生機》裏唐靖的自我救贖與肯定。

    每一個角色都被江瑟賦予了截然不同的生命,除了早期僅靠外賣為賣點的電影,她成功的塑造出了許許多多經典的不同人物形象。

    她帶給導演、觀眾許許多多的驚喜,霍知明沒有想到,她還會給自己另一個驚喜。

    江瑟這一眨眼的微笑並沒有在霍知明原本的預計裏,劇本中蘇溢從街頭走出來的這一幕,他原本想的是一種‘蘇溢’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感覺,以突出她與此地的疏離感,鏡頭在對準她時,她應該淡淡望一眼,隨即將臉別開。

    但她微笑之時,卻展現出比霍知明原先的預計更驚豔、更特別,他立即叫停,拿起喇叭,喊話再來一次。

    一條並不長的街道,江瑟從六點來來回回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就為了拍攝這幾十秒的鏡頭。

    霧氣將她的頭發浸濕,這裏一天之後,會出現一樁命案震驚整個望津,霍知明要讓蘇溢的出現,使觀眾第一時間將她的麵龐,與後來那樁駭人聽聞的殺人凶案聯係在一起,給觀眾以巧妙的心理暗示。

    這樣的心理推測下,江瑟才從旅館走出來,她的頭發應該是不會濕的。

    拍到七點半,這一段霍知明依舊不滿意,並讓造型師重新替江瑟把她被霧氣潤澤的頭發吹幹並重新挽成一絲不苟的樣子。

    片場暫時休息,江瑟走了這麽久,一雙小腿裸-露在外,已經凍得有些刺疼。

    莫安琪與陳善等人拿了準備好的熱水袋貼在她小腿上,另外一個小助理有些心疼的脫了她的鞋,替她揉被細高跟鞋磨出來的水泡及紅印。

    江瑟近幾年代言能力眾人是有目共睹的,許多品牌都渴望能與她合作,就是夏超群那裏吃了閉門羹。

    一些精明的廠商就將目光放在了她出演電影的衣服、鞋包的讚助上,以另一種方式讓江瑟間接性的替自己公司‘打廣告’。

    拋開《惡魔》中她飾演的是一個母親,衣服、鞋子為了符合張玉勤的身份有意穿得並不合身之外,她每部電影中所穿的衣服、鞋子,背的包,甚至戴的首飾都成為華夏小女生潮流的標示。

    《犯罪嫌疑人》剛放出江瑟要加盟的消息之後,除了投資商接連與霍知明聯絡之外,不少衣服、鞋、包的廠商也向霍知明拋出了橄欖枝。

    這些商人提出,隻要江瑟或是陶岑願意穿自己品牌旗下的衣物、鞋襪,哪怕付大筆費用也在所不惜。

    尤其是江瑟最受青睞,她很受年輕人的歡迎,陶岑相較江瑟年紀增漲了一些,粉絲也不是年輕人,像周太太、翁太太之流那樣擁有一定社會地位及經濟基礎的人士偏多,照電影中人物造型買衣服的可能性不大。

    再加上她在電影中的身份,不像陶岑,定型為警察,這樣的身份使她穿著打扮會受一定的限製,不如江瑟自在,所以廠商合作的對象,指明江瑟的更多一些。

    霍知明早幾年前無人問津,是屬於‘窮怕了’的類型,對於這樣的讚助,自然喜不自禁。

    能為劇組提供戲服,且又有一定的費用提供,使劇組能將這筆錢花在更該用的地方,他當然不會拒絕。

    好在霍知明劇組的工作人員眼光不錯,選的衣服質量也行,算是輕奢品牌。

    但是鞋子就差了一些,細高跟的外觀美麗又極富女人味兒,卻實在是磨腳得很,霍知明又實在要求嚴格,一段短片來來回回拍了十數次,江瑟皮膚又嫩,十幾回走下來腳上起了好幾個水泡,直看得小助理觸目驚心,連望著霍知明的眼神裏都帶著埋怨之色。

    望州地型特殊,似盆地一般,所以大霧會比華夏其他省城更濃,散得也要慢一些。

    但隨著太陽出來,霧氣仍舊是會慢慢散去,這一幕仍需要快些拍完,否則就得拖到明天再重拍。

    霍知明預計拍完了望州的戲,還要轉移去其他地方,能在今日解決是最好的,稍稍休息了幾分鍾,江瑟的腿還沒捂暖,頭發剛一吹幹,那頭霍知明就已經在開始催著繼續拍攝。

    好在這一場戲不負重望,江瑟重拍了三次之後,終於通過了。

    清晨這個時候穿著薄薄的風衣來來回回這麽拍了幾圈,江瑟幾乎已經要凍僵了身體,她坐到攝影機旁邊的時候,手都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

    手腕處肌膚雞皮疙瘩直立,原本坐在攝像機旁邊的陶岑已經不見了蹤影,估計已經回了飯店,準備她的第一場戲。

    她起得太早,莫安琪在一旁拿了外套替她裹上,一麵勸她卸了妝回飯店休息,江瑟搖了搖頭,想看看自己先前拍的那一場戲。

    拍完這一場戲後,劇組暫時停工,聽到江瑟的要求,攝影師順從的按出先前她拍攝的片段,回放給江瑟看。

    霍知明拉著凳子過來,這個倔強的老頭子很難得的對江瑟露出一個他自認為的好臉色,對於今日拍攝,顯然有些得意。

    “想看回放?”

    他問了一聲,江瑟點了點頭,這是她的習慣,拍完一段之後,總會看看自己表現,能不能有再更進一步的可能。

    “看一下有沒有不足的地方需要改進。”

    她的話讓霍知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深。

    今日與江瑟的合作,讓霍知明刷新了對於江瑟原本的看法,他的脾氣他了解,今日這樣的一場戲,她第一次拍的時候就感覺很好,張力飽滿,情緒感染到了每一個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人,畫麵也美,在許多人看來本應該一條就過的片子,霍知明卻偏偏讓江瑟重複了無數次。

    江瑟的幾個助理都有些不太開心,這種情況下,在霍知明數十年執導拍攝的生涯裏也曾發生過很多次,早年他還有名氣的時候,大小明星多少還會給他臉麵。

    後麵他名氣大不如前了,說得多了,一些名氣並不怎麽樣的明星也要跟他理論一番,爭那一口氣,片場通常情況下是火藥味兒四濺的,很不和諧。

    江瑟與霍知明以往合作過的明星相比,自然地位、名聲不是之前霍知明幾部電影中合作的明星能比,她是世紀銀河與陶岑並列的當之無愧的頂梁柱,是華夏影視界最有號召力、影響力的女星,這種情況下,她本來可以發脾氣,但讓霍知明嘖嘖稱奇的,是一旦他喊‘開始’,她總會再一次走到最初的位置,重新再走一次,連他為什麽認為這一段‘no good’的原因她都不問。

    “年輕人有這樣的自省能力是好的,《論語》中曾子都說,一日三省。”他說到這裏,有些得意,那眉毛揚了揚,看得莫安琪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在我這裏,這一段就再沒有你反省的餘地了。”

    他這麽自信,陳善頓時不開心了,忍不住出言譏諷:

    “霍導,既然您這裏這段沒有反省的餘地,那為什麽先前那麽多次,您還讓瑟瑟走來走去?”

    小女生懷疑霍知明是在故意整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不滿之色。

    江瑟脾氣好、涵養佳,不跟他計較,拍完還在謙虛怕自己表現不夠好,但旁邊的人聽到霍知明的話難免氣憤。

    霍知明也不跟她一般見識,示意攝影師將先前拍攝的幾段播放給江瑟看:

    “你要是剛剛在片場拍攝的時候不服,要跟我爭個輸贏,讓我跟你說哪裏拍得不對,我偏不說。”

    這老頭子脾氣也是古怪非常,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喜滋滋的:

    “不過你剛剛不問,現在來看,我又喜歡得很,倒是可以教教你。”

    他讓江瑟自己先看,也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