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大戰起因(番外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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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一個傭人慘白著臉色端著一碗藥前往地下室,卻在半道被人攔下了,是連席。連席看著這碗即將扼殺一個小生命的藥,深吸了一口氣後,道:“給我。”

    “可這是老爺……”傭人才起了個頭就不敢往下說了,連席的臉色實在可怕,何況老爺得罪不得,少爺也得罪不得,他一個做下人的,自然隻能靠邊站。

    連席接過藥,見傭人嚇得跪在地上了,便道:“這藥,我親自端給她。”

    傭人一聽,趕緊把頭貼在地上,哎,作孽啊,好好的一件喜事,怎麽就這樣了?連席走遠了後,這個跟了連席父親幾十年的老傭人才掙紮著爬起身,回去複命。得知連席親手把藥端給妲納後,連席的父親像是老了十歲一般的無力的擺擺手,道:“罷了,隨他去吧,天要作弄人,人如何能抵抗?哎,冤孽啊,冤孽。”

    搖搖頭,連席的父親看了一眼老傭人,道:“痕跡都掃幹淨了嗎,可有遺漏?”

    “幹淨了,都幹淨了,這就幹淨了。”老傭人說著,掏出一瓶藥喝下了下去,這不會致人死亡,隻會讓人變成啞巴。連席的父親看著老傭人的舉動,無奈一歎,道:“這事決不能走漏風聲,連家四麵楚歌,斷不能再讓人抓住把柄。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他們,我日後必會遭到報應,隻求別報應到我的孩子身上就好。”

    老傭人離開後,連席的父親走進了書房裏的密室,這裏掛著一幅畫像,畫像上的女人十分俏皮可愛,叫人一看就喜歡。而她便是連席的生身母親,那個病逝了的女人,不過是一個擋箭牌,連席的父親在救這個擋箭牌之前,從未想過要娶了她,他的心裏隻有連席母親一個。可惜,連席的生母是一隻凶獸,獸形為烈焰狐,身份之差,叫他們注定不能長相廝守,他也知道自己該斷情,卻難以自控。

    他們一開始隻是狩獵者和獵物的關係,陰差陽錯之下,卻相愛了,年少輕狂時的愛戀總是熱烈的。想過未來,卻想得不長遠,以為可以和整個天下對抗,卻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世俗。烈焰狐懷孕了,人和凶獸結合是此前從未有過的事,更不曾想到他們會有一個孩子,烈焰狐知道她和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這個擁有凶獸血脈的孩子一出生就會備受歧視,便心一狠,帶著孩子離開了摯愛的人。

    連席的父親找遍了每寸土地,都沒能找到烈焰狐,卻意外的撿到了一個高官的女兒。這個女人被人設計陷害,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折磨,甚至還失去了生育能力,當時的他也不知怎麽就靈機一動,勸說高官不要把這麽殘忍的事實告訴給這個可憐的女人,瞞著她,再給她找一個老實人嫁了,日後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會太傷。高官感念他的善意,隱瞞了事實,且對他另眼相待,覺得他值得托付。

    而他也需要這麽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來做戲,就順勢表露了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同情,慢慢的擠進這一家子的生活。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後,他想辦法給烈焰狐傳出了隻有他們才知道的暗語,烈焰狐一番權衡之下,決定把孩子交給他。畢竟跟著她,孩子要承受的風險更大,野獸叢林的生存法則是非常殘酷的,她不認為擁有人類血脈的孩子能夠在叢林裏生存下去,在人類世界的話,還能有幾分生機。

    就這樣,連席的父親娶了溫婉端莊的妻子,也在婚後不久,設計讓妻子知道了她不能生育的真相,在妻子質問的時候,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告訴她,沒有孩子他也依然愛她。妻子心地純良,信了他的話,卻為自己不能生育感到愧疚,便想著領養一個孩子,烈焰狐就是在這個時候發動的,生下了擁有九條尾巴的連席。為了掩藏連席身上的凶獸血脈,烈焰狐在連席的父親麵前燃燒了靈魂之力。

    烈焰狐神魂俱消,灰飛煙滅,卻終是保住了連席,連席的父親忍著悲痛,私下運作一番後,成功的讓妻子領養了連席。為了保護連席,維護家族聲譽,連席的父親和嶽家聯手抹消了連席被收養的痕跡,看在妻子眼裏,卻是他這個做丈夫的一心一意愛著她。連席的父親騙過了所有人,卻騙不過自己的心,他愧對烈焰狐,讓烈焰狐懷上了不能打掉,打掉即死的孩子,最後還付出了那樣的代價。

    他也對不起無辜的妻子,為著他的私心,他利用了她的善良,編造了一個謊言,讓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成了別人的棋子。他唯一對得起的大概就是後娶的這個小妻子了,起碼小妻子是活在真實中的,接觸的也是他的真實一麵。他以為他對得起的人還有連席,他和烈焰狐做這麽多都是為了保住連席,連席小時候潛進野獸叢林的事驚到了他,讓他不得不毀掉連席的記憶。

    更殺了一批人,斬草除根,不讓消息有一絲一毫走漏的可能,隻為連席安全。

    但現在,他卻讓連席承受了喪子之痛,凶獸血脈不單是妲納有,連席也有啊,卻讓妲納承擔了所有罪名,連席直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要親手殺了那個孩子。

    連席以凶獸血脈為恥,不能容許自己有個身為半獸人的孩子,卻不知他的孩子注定都是半獸人。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錯了,以為烈焰狐封印了連席身上的凶獸血脈就不會有事了,卻不知命運難戲弄,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這次的事,可以全都推到妲納身上,下次的事呢?若不想露出破綻,連席怕是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想到這裏,連席的父親握緊了拳頭,花了一輩子的心思來隱瞞這個謊言,值得嗎?為了一個謊言,斷掉自己兒子延續香火的希望,值得嗎,值得嗎?

    “炎炎,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連席的父親看著畫像上的女孩,低歎道。

    “啊……”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驚得連家上下全都抬頭去看,不知情的心裏隻有驚疑,知情的卻是心如刀割。連心卻在這個時候清醒了過來,摸著脖子上的繃帶,艱難的說道:“媽媽,小嫂子怎麽樣了,你不要怪她,她是被人害的。”

    連心的母親看著女兒的臉,一個沒忍住,哭了起來,作孽啊,作孽啊。

    好好的一樁喜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她的大孫子啊,她的大孫女啊,就這麽沒了,她舍不得,卻勸不了丈夫,何況她也知道這個孩子生下來後會是什麽命運,再怎麽舍不得,也隻能舍了。連心見母親哭得天崩地裂的,一個沒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母女倆比賽似的嚎啕大哭,叫守在一邊的連赦也有些鼻子發酸了。

    連席一身是血的走到書房的時候,連席的父親已經離開了密室,坐回了原位。

    上下打量了連席一眼,這個鬢角生了白發的中年男人低聲道:“解決了嗎?”

    “孩子已經流掉了。”連席想起他逼迫妲納喝下墮胎藥時,妲納絕望哀傷的眼神,以及最後那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心內就是一陣顫抖,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妲納是不會原諒他了,無論他是出於什麽目的,都無法得到她的寬恕。

    “嬌嬌呢?”連席的父親深吸一口氣後,有些焦急的問道,隻因烈焰狐和妲納一樣,都是愛情的犧牲品,不同的是烈焰狐甘願犧牲,妲納卻一無所知,她連她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是連家將她拉近漩渦裏,卻又狠狠地插了她一刀的,她有理由恨,有理由怨。連席想起那一地的血,握緊拳頭,道:“她沒事,隻是混過去了,醫生說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能康複,但那碗藥藥性太烈,會影響生育。”

    “她可能,可能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連席的手緊緊握著,手心都被掐出了血。連席的父親睜大了眼睛,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半晌,低歎一聲,道:“是連家對不住她,但她不能再待在連家了,待她好一些,就送她走。”

    “父親?”連席滿是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記住,你是連家人!”連席的父親心裏也滿是苦澀,卻狠下心腸訓斥道。

    連席握緊拳頭,死死的看著父親,半晌,頹然無力的道:“好,我知道了。”

    妲納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動不動,她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一個星期了,期間連家人輪著來看她,都勸她振作。妲納卻隻覺得虛偽,孩子都被他們弄死了,還來裝什麽好人?隻有連心,連心能得她幾分好臉,因為連心什麽都不知道,連心待她的心又是真誠無雜質的。所以,她決定利用連心,逃出連家這個牢籠。

    連席不想送妲納走,打算找個地方軟禁妲納,養妲納一輩子,失去孩子的那一刻瞬間恢複所有記憶且衝破了身上封印的妲納怎甘心如此?便哄得連心偷來了鑰匙,趁著連家人精神鬆懈的時候逃了,遠遠的逃了,不曾有過片刻遲疑。

    “我以心頭血立誓,有朝一日定要回來向你們討回血債!”妲納潛進最近的一個野獸叢林前,回過頭,看著連家所在的方向,抓傷了心口,滴血為誓。

    同一時刻,邢子忽的驚醒,嚇得黃佳佳也跟著醒了,見她臉色發白,便道:“可是做噩夢了?”

    “我夢見妲納被人欺負,血流了一地,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呢?”邢子捂著胸口,蹙眉道。

    “夢是反的,她現在一定好好的呢。”黃佳佳勸慰道。

    “希望吧,她可是鳳凰,浴火重生的不死鳥,不會輕易叫人欺負了去。”邢子點點頭,拉著黃佳佳繼續睡了,不管未來如何,她的身邊都有黃佳佳陪伴。

    邢子要求不多,一個知己,一輩子,足夠了,至於愛人,哈,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