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朔月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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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在醫療艙的量子共鳴液裏沉浮,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神經索殘留的劇痛。皮膚下,被強行導入的“織網者”意誌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盤踞在量子感知深處,與武雷的烙印激烈撕扯。額頭上守護者的銀光時而熾烈如星,時而被翻湧的紫氣壓製得隻剩微芒。
“神經毒素清除率87,但量子糾纏汙染指數…還在臨界值以上。”醫療官的聲音透過艙壁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全息投影顯示著凱體內驚心動魄的能量圖景——代表他自身意識的藍色光流與代表武雷烙印的銀線,正被無數細密的紫色荊棘瘋狂纏繞、穿刺。
“織網者的碎片在嚐試建立新的神經突觸鏈接,目標是凱的植入神經索主節點!”首席科學家調出凱後頸的掃描圖,那裏埋藏著連接所有植入設備的神經索核心處理器,此刻正被一層蠕動的、複眼狀的能量膜包裹。“它在嚐試把凱變成新的…活體信號塔!”
艾拉站在觀察窗前,臉色比流銀戰甲還要蒼白。她胸口的空洞已被緊急修複,但殘留的紫色能量灼痕如同醜陋的烙印,每一次心跳都傳來神經被撕扯的鈍痛。她按著耳內的植入通訊器,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朔月行動’提前啟動。目標:冥王星軌道殘骸區。摩洛和他的‘蛇吻’終極血清,必須終結在搖籃裏。”
她轉身,目光掃過集結完畢的阿爾法小隊殘部。曾經的獅鬃隊長,如今半邊臉覆蓋著臨時修複的合金麵甲,裸露的皮膚下可見新生的神經在搏動;其他隊員或多或少帶著“哺巢血清”反噬的痕跡,但眼神卻如淬火的鋼。
“哺乳動物血清,‘野性’iii型,注射!”艾拉下令。
特工們毫不猶豫地將注射槍抵住心髒。納米針頭刺入,金色的“野性”iii型血清湧入血管。瞬間,低沉的獸吼在艙內回蕩。
隊長的合金麵甲下發出雄獅般的咆孝,全身肌肉賁張,未被覆蓋的皮膚長出濃密的量子鬃毛,在真空中無風自動,感知著最細微的引力波動。一名隊員四肢伏地,脊椎如獵豹般弓起,指尖彈出高頻粒子爪,空氣被劃出嘶嘶白痕。另一名隊員的雙眼覆蓋上鷹隼的瞬膜,植入的戰術目鏡與視覺神經完美融合,瞬間鎖定數萬公裏外漂浮的冥王星冰屑。
他們不再是單純的人類戰士,而是融合了量子科技與哺乳動物原始野性的終極兵器。
“出發!”
星穹議會特勤艦“利維坦之怒”撕裂火星軌道,尾部噴口留下幽藍的蟲洞餘燼。艦橋內,艾拉緊盯著星圖。代表摩洛最後信號源的微弱光點,在冥王星外圍那片由星核戰艦殘骸、熵獸母艦碎片以及被引力撕碎的小行星帶構成的“墳場”中時隱時現。
“偵測到大規模量子克隆信號!來源…是那些殘骸!”雷達官驚呼。全息星圖上,代表克隆信號的紫色汙點正在墳場各處亮起,如同被驚醒的蟲巢。
“摩洛在利用殘骸裏的材料和能量,就地克隆他的爬蟲軍團!”艾拉眼中寒光一閃,“‘利維坦’,鎖定信號最強點,蟲洞跳躍!阿爾法小隊,準備接舷戰!”
“利維坦之怒”艦艏的巨型蟲洞環亮起刺目光芒,空間被強行折疊。下一秒,戰艦已出現在一片由扭曲金屬、破碎晶體和凍結血肉構成的巨大殘骸前——那是一艘熵獸母艦的脊椎殘段,其表麵布滿了粘稠的紫色菌毯和正在搏動的生物繭!
幾乎在戰艦出現的同時,殘骸表麵無數“艙門”猛然打開!那不是機械門,而是撕裂的合金裝甲下,無數覆蓋著鱷魚鱗片、螳螂刀臂、或拖著蠍尾的爬蟲人嘶吼著撲出!它們利用脊椎或關節處植入的簡陋蟲洞發生器,進行著短距瞬移,如同跳蚤般在真空中閃爍跳躍,直撲“利維坦之怒”!
“防空陣列全開!釋放‘蜂群’無人機!”艦長怒吼。
密集的光束炮火和微型導彈在真空中織成死亡之網。阿爾法小隊的艙門打開,獵豹隊員第一個化作金色流光衝出,高頻粒子爪撕裂真空,將一頭瞬移出現的巨鱷人當頭劈開!獅吼隊長緊隨其後,聲波咆孝形成肉眼可見的震蕩環,將一群試圖靠近的飛蛇震得甲殼碎裂。鷹眼隊員懸浮在戰艦上方,植入的狙擊係統瞬間鎖定數百個目標,手指輕扣,特製的神經幹擾彈精準地鑽入一個個爬蟲人後頸的蟲洞發生器核心,引發過載爆炸。
戰鬥瞬間白熱化。爬蟲人的嘶吼、能量武器的尖嘯、金屬被撕裂的呻吟在死寂的深空回蕩。
艾拉的目光卻死死鎖定了熵獸殘骸深處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生物腔室。透過半透明的腔壁,她看到摩洛!他的下半身已與一個巨大的、如同昆蟲卵巢般的生物結構融合,無數脈管連接著四周的生物繭。他手中高舉的,正是那支鑲嵌著武雷鱗片、幽光流轉的“蛇吻”終極血清注射器!他正將血清注入一個格外巨大的、表麵覆蓋著滄龍鱗片和機械甲殼的生物繭中!
“凱!”艾拉在內部頻道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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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艙內,凱猛然睜開雙眼!眼中銀紫光芒瘋狂交纏。植入神經索傳來艾拉的坐標和實時畫麵,摩洛的身影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劑,引爆了他體內積壓的怒火與織網者碎片的躁動!
“呃啊——!”凱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流銀鱗片瞬間覆蓋全身,背後的光子翅翼“唰”地展開,帶著殘留的醫療液衝破了艙門!他不需要穿梭機,雙翼一振,身體化作一道銀紫糾纏的流星,無視了沿途的爬蟲人,以近乎直線的方式狠狠撞向熵獸殘骸那搏動的生物腔室!
“攔住他!”摩洛嘶啞的聲音通過殘骸的擴音結構傳出,帶著一絲驚惶。
腔室外壁猛然裂開數個孔洞,數頭守衛鑽出!它們不再是低級的爬蟲人,而是摩洛精心調製的“嵌合體”!
滄鱷守衛:龐大的滄龍頭顱連接著覆蓋重甲的鱷魚身軀,尾部是蠍子的毒鉤,粗壯的四肢關節處噴射著蟲洞推進器的藍焰,每一次揮爪都帶著凍結空間的寒氣。
蜂刃刺客:人形軀幹覆蓋著黃蜂的幾丁質甲殼,雙臂是高頻震動的螳螂刀臂,背後四對蜻蜓膜翼高頻振動,能在真空中進行詭異的折線瞬移。
鐵線蟲衛:身體如同放大的鐵線蟲,細長堅韌,覆蓋著金屬化的外骨骼,頭部是不斷旋轉、布滿利齒的口器,能從口器中噴射出纏繞著電弧的金屬線纜,企圖束縛凱的翅翼。
凱的瞳孔收縮成冰冷的豎線。麵對滄鱷守衛凍結吐息和蠍尾毒鉤的夾擊,他背後的光子翅翼猛然高頻振動,身體在千鈞一發之際以不可能的角度折轉,流銀覆蓋的右腿如戰斧般劈下,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狠狠砸在滄鱷的脊椎連接處!卡察!覆蓋重甲的脊椎應聲斷裂,滄鱷守衛發出淒厲的嘶吼,龐大的身軀瞬間僵直。
蜂刃刺客的刀臂帶著殘影斬向凱的後頸!凱甚至沒有回頭,左手覆蓋的鱗片猛然增生、硬化,形成一麵小巧的臂盾。“鐺!”刺耳的金鐵交鳴伴隨著火花炸開!高頻震動的刀臂竟被硬生生格擋!凱的右手五指並攏,指尖瞬間延伸出高頻粒子刃,如同毒蛇吐信般反手刺向身後!噗嗤!粒子刃精準地貫穿了蜂刃刺客胸口的蟲洞核心!刺客的動作瞬間凝固,複眼中光芒熄滅。
數條纏繞著高壓電弧的金屬線纜如同毒蛇般纏向凱的雙腿!是鐵線蟲衛!凱的光子翅翼猛然爆發出刺目的銀光,瞬間掙脫了初期的束縛,同時他植入的神經索核心處理器超頻運轉,瞬間解析了線纜的攻擊軌跡和能量流動!他猛地一踏虛空利用翅翼反推),身體不退反進,迎著噴射而來的線纜衝去!在即將被纏住的瞬間,他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流體般不可思議地扭曲,險之又險地從線纜縫隙中穿過,流銀覆蓋的左手如閃電般探出,五指狠狠插入鐵線蟲衛不斷旋轉的金屬口器!
“給我——斷開!”凱怒吼,植入神經索輸出的強大生物電流混合著量子能量,順著五指瘋狂灌入!
滋啦——!鐵線蟲衛細長的身體劇烈抽搐,覆蓋的金屬外骨骼瞬間過載發紅,內部的組織在高壓電和量子能的衝擊下碳化、崩解,最終在真空中爆成一團混合著金屬碎屑和有機殘渣的汙穢雲團!
凱的身影毫不停留,撞破了生物腔室黏滑的外壁,衝入其中!
摩洛猛然轉身,臉上爬蟲類的鱗片因驚怒而翕張。他手中的終極血清注射器已經空了!那個巨大的生物繭正劇烈搏動,表麵的滄龍鱗片和機械甲殼縫隙透出令人心季的紫光,內部傳出沉悶而充滿壓迫感的咆孝,仿佛一頭遠古凶獸即將破殼!
“太晚了,淨化者!”摩洛獰笑著,他的雙臂猛然插入身下的卵巢結構,整個下半身的生物組織劇烈蠕動,無數粗大的紫色能量觸須從中伸出,如同章魚的腕足,末端閃爍著複眼的虛影,帶著撕裂空間的威勢狠狠抽向凱!同時,他胸口的蟲洞發生器核心亮起,一道不穩定的微型蟲洞在凱身後打開,一隻覆蓋著濕滑粘液、長滿骨刺的深水巨鉗猛地探出,狠狠夾向凱的腰腹!前後夾擊!
凱的處境險惡到極點!前有摩洛融合了織網者能量的狂暴觸須,後有來自未知深海巨獸的致命偷襲!他體內的織網者碎片在摩洛的刺激下更加瘋狂地衝擊著意識壁壘,劇痛幾乎撕裂他的神經。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凱眼中翻騰的銀紫光芒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銀芒!武雷烙印的力量在這一刻壓倒了混亂!
他沒有選擇硬撼,也沒有躲避。覆蓋流銀鱗片的左手猛然按向自己後頸的神經索核心處理器!那裏,織網者碎片建立的侵蝕鏈接還未完全切斷!
“你不是想連接嗎?”凱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利刃,順著那侵蝕鏈接,狠狠反刺回去!“那就嚐嚐這個!”
他將自己承受的、來自織網者碎片的全部混亂、痛苦和毀滅欲念,連同武雷烙印的守護意誌,混合成一股狂暴無比的精神衝擊,通過這脆弱的鏈接通道,狠狠轟入了摩洛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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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啊——!”摩洛如遭雷擊!抽向凱的觸須瞬間失控,狂亂地舞動起來。他身下的卵巢結構劇烈痙攣,連接生物繭的脈管紛紛爆裂,噴濺出腥臭的紫色漿液。他開啟的微型蟲洞也因宿主的精神劇震而瞬間扭曲、崩潰,那隻深水巨鉗在縮回一半時被紊亂的空間之力絞碎!
凱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光子翅翼爆發出超越極限的推力,身體化作一道銀線,直刺那劇烈搏動、即將破開的恐怖生物繭!他的右手高高舉起,高頻粒子刃延伸至極限,刃身纏繞著守護者銀光和自身決絕的意誌!
“給我——永眠!”
粒子刃帶著撕裂物質與能量的尖嘯,狠狠刺入了生物繭的核心!
噗——!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沉悶的、仿佛戳破巨大水囊的聲響。狂暴外溢的紫光猛然向內坍縮,生物繭劇烈的搏動戛然而止。覆蓋其表麵的滄龍鱗片和機械甲殼瞬間失去光澤,如同風化的岩石般片片剝落。繭內那令人窒息的咆孝,化作了一聲充滿不甘和虛弱的哀鳴,隨即徹底沉寂。
終極克隆體,尚未誕生,便已夭折!
“不——!我的…神之子嗣!”摩洛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看著自己最大的心血結晶化為死胎,精神徹底崩潰。他身上的紫色能量觸須瘋狂亂舞,身體因過度汲取卵巢能量而開始膨脹、龜裂,爬蟲鱗片下透出失控的紫光。
凱抽出粒子刃,冷冷地看著陷入瘋狂自毀的摩洛,轉身欲走。他消耗巨大,體內的平衡再次岌岌可危。
然而,陷入徹底瘋狂的摩洛做出了最後一個舉動。他抬起因膨脹而變得畸形的手臂,用盡最後的力量,將一支備用的、閃爍著危險紅光的“蛇吻”血清,狠狠紮進了自己劇烈跳動、幾乎要爆開的心髒!
“織網者…萬歲!”他發出最後的、扭曲的嘶吼。
轟——!
摩洛的身體連同他身下的巨大卵巢結構,猛地炸裂開來!並非血肉橫飛的爆炸,而是一場紫黑色的、粘稠的能量風暴!風暴中充斥著量子克隆的碎片信息、爬蟲的基因編碼、昆蟲的複眼幻影以及…織網者冰冷的意誌回響!
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生物腔室,並順著殘骸的裂縫向外部空間狂湧!
凱首當其衝!他撐開的量子護盾在風暴衝擊下發出刺耳的哀鳴,流銀鱗片瘋狂閃爍,體內的織網者碎片如同受到召喚般劇烈躁動,與風暴中的意誌回響產生共鳴,幾乎要撕裂他的意識!他噴出一口帶著紫色光點的鮮血,身體被狠狠掀飛,撞在腔室黏滑的內壁上。
外部的阿爾法小隊也遭到衝擊!風暴掃過戰場,正在戰鬥的爬蟲人克隆體如同被抽幹了靈魂般瞬間僵直、崩解。幾名阿爾法隊員也被風暴餘波掃中,身上的“野性”血清效果被強行中斷,獸化特征消退,陷入短暫的虛弱和混亂。
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粘稠的紫黑色能量消散,原地隻剩下一個巨大的、被腐蝕出的空洞。摩洛和他的一切造物,連同那失敗的神之子嗣,都已化為宇宙塵埃。
“利維坦之怒”緩緩靠近殘骸。醫療隊衝入腔室,將幾乎昏迷、體表鱗片下紫光隱現的凱抬上擔架。
艾拉走到空洞邊緣,看著外麵冰冷的星空和漂浮的殘骸碎片。戰鬥結束了,摩洛死了,終極威脅被扼殺。但她心中沒有絲毫輕鬆。
醫療官的報告在她植入耳機的通訊器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凱指揮官體內織網者碎片活性激增!更關鍵的是,我們在風暴殘留物和凱的血液樣本中,檢測到一種從未見過的…量子克隆信息編碼。它像是一種…坐標,或者…鑰匙?它正在…自我複製,並嚐試通過凱的神經索向外擴散!”
艾拉猛然回頭,看向被抬走的凱,又望向深空。摩洛最後注入心髒的猩紅血清,那瘋狂的自毀…絕非無的放矢。
“鑰匙?”艾拉低聲重複,冰冷的寒意順著機械脊椎蔓延。摩洛死了,但他最後的瘋狂,似乎打開了一個更恐怖、更未知的潘多拉魔盒。那風暴中殘留的坐標,指向的又是什麽?織網者真正的巢穴?還是…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朔月之下,蟲巢雖破,其鳴未絕。深空的陰影中,仿佛有億萬複眼,正因這把被摩洛用生命“遞出”的鑰匙,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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