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酒會碰麵,舞翻醋壇(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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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書房,邵安珩撩開窗簾,恰好將一坐一站兩個背影盡收眼底。
    而後,不由失笑。
    “老五,在看什麽?”胡誌北上前。
    邵安珩側身將位置讓出一部分給他。
    “這是在幹嘛?”
    “釣魚。”
    胡誌北嘖了聲,略覺驚訝:“小雲還有這閑情逸致?”
    他怎麽不知道?
    印象中,淩雲是個拽上天的酷boy,話不多,身手好,槍械沙袋就是他的日常消遣,釣魚還真沒見過。
    邵安珩輕扯了下嘴角:“湊熱鬧,又沒那技術。”
    “?”
    “沈婠起的頭,小雲一條也釣不上來。”
    胡誌北懂了,這小破孩兒在較勁。
    “隨他們去吧,能吃能喝能玩才是病號該有的待遇。”
    “三哥,你來看……”
    胡誌北聞言,撞了撞邵安珩:“走吧,老六在叫了。”
    “嗯。”
    邵安珩放下窗簾的時候,淩雲和沈婠已經不滿足於幹站著,開始拌嘴了,一個稚氣未脫,一個滿臉無語。
    果然呐,智障兒童歡樂多。
    ……
    “總之,不是我的技術問題,是這些魚不識好歹!”爭論半晌,淩雲一錘定音。
    沈婠看傻子一樣盯著他,然後,果斷轉身進屋。
    得!想釣就釣吧,人和蘑菇不是一個物種,沒法兒溝通。
    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苦守池塘的淩雲收獲了平生第一條親手釣上來的魚。
    嗯……
    就是個頭,有點小。
    淩雲:“紅燒還是清蒸?”
    沈婠默默伸出手掌比了比,還沒有她手一半長。
    淩雲仰頭,一張討喜的娃娃臉,耷在額前的碎發中分,露出腦門兒。
    瞳孔是純粹的黑色,高度聚光,顯得晶瑩透徹,此刻帶著幾分茫然,活脫脫就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正太。
    “有什麽問題嗎?”要不炸著吃也行啊。
    沈婠實在沒忍住,伸手在他頭上薅了一把,發質細膩,觸手順滑。
    “?”少年眼中茫然更甚。
    女人輕笑:“你最好還是把它放了。”
    “為什麽?”
    “太小,刺多。”
    “……哦。那個,你幹嘛摸我的頭?”
    平時很少聽見他說這麽多話,沈婠挑眉,卻也不覺得驚訝,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麵,在超市日用品貨架前,這隻小蘑菇還主動提醒她拿錯了小號內褲,結果反被調戲。
    好像她印象中的淩雲和大家普遍認知中那個冷漠寡言、心狠手辣的少年有著很大偏差。
    “因為你可愛啊。”沈婠笑嘻嘻。
    少年呆滯一瞬,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緋紅,迷茫的眼神隔著一層輕霧,猶如林間走丟的麋鹿。
    沈婠手癢,又往他臉上掐了一把。
    淩雲:“?”
    “真萌。”
    突然,她那根魚竿動了,沈婠當即收線,一條肥碩的胖頭魚潑水而出,魚尾在空中賣力掙紮。
    沈婠:“發什麽愣?趕緊幫忙!”
    “啊?哦!”
    淩雲趕緊伸手,最後兩人合力將胖頭魚丟進桶裏。
    “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她說。
    “什麽?”少年想,他今天的智商有點不夠用。
    沈婠:“剛才你問紅燒還是清蒸,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那……紅燒還是清蒸?”
    “都不。”
    “啊?”茫然又回到那雙沉靜的眼裏。
    “因為,酸菜魚是用煮的。”既不清蒸,也不紅燒。
    說完,拍拍手,斂了魚竿,轉身離開。
    淩雲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指著腳邊的塑料桶:“誒,你的魚……”
    沈婠既沒回頭,也沒止步,僅揮了揮手:“就當是你釣的。”
    淩雲默然,看了眼桶內因空間狹小而蜷縮彎曲的“大胖頭”,再看看另一個桶裏,他釣的那條鯽魚,遊來遊去,毫無逼仄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餘光一掃女人離開的方向,早已不見沈婠的蹤影,淩雲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和臉頰,而這兩個地方都是剛才沈婠碰過的。
    有點燙。
    ……
    晚餐吃魚,胖頭魚。
    神通廣大的胡三爺直接打電話叫來一個大廚,半小時後,酸菜魚出鍋。
    沈婠坐在沙發上,一邊處理郵件,一邊忍受香味折磨。
    淩雲坐著輪椅,低頭收拾釣具,那認真的態度跟擦槍的時候無甚兩樣。
    “什麽味道?好香……”胡誌北率先從二樓下來,緊接著權捍霆、邵安珩、楚遇江。
    “酸菜?”
    “有點餓了。”
    沈婠見人到齊,放下電腦,徑直往餐廳走,剛邁出半步,就被權捍霆拽著後領往回拉。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棉質上衣,領口是鬆緊帶,呈v字,被權捍霆這麽一拉,鬆緊帶直接連同整件衣服往上扯,驚鴻一瞥。
    身後的權捍霆沒有發現,站在旁邊的胡誌北與邵安珩也不曾注意,但淩雲就在正對麵,而且坐在輪椅上,視線本就矮了一截。
    沈婠被扯過去的時候,他剛好抬眼,沒有任何準備就看到了那樣一幕。
    目光微閃,雙頰泛紅,他慌亂地錯開視線。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沈婠按住衣服下擺,然後扭頭去瞪權捍霆,“拽我幹嘛?”
    “跑得太快。”
    “你們是鋼鐵巨人,不用吃飯,但我餓了!”
    喲,這是……在鬧小脾氣?
    胡誌北和邵安珩對視一眼,十分明智地決定不吃這盆狗糧。
    “三哥,聽說你找這個廚子花了不少心思……”
    “那當然!人家祖上幹禦廚的,手藝絕了!”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飯廳走,溜得自然而然,清新不做作。
    楚遇江摸摸鼻子,抬步跟上。
    “咳……”淩雲輕咳一聲,“推我過去。”
    楚遇江:“看在你是病號的份兒上,今兒伺候你一回。”
    淩雲也不說謝,他覺得那玩意兒矯情。
    任由楚遇江推著他調轉方向,一路往飯廳而去。
    突然,淩雲回頭朝後麵看了一眼,沈婠已經笑眯眯挽住權捍霆的手臂,而權捍霆則一臉無奈地說著什麽,滿眼縱容與寵溺。
    “看什麽?”
    “……屠狗現場。”
    楚遇江沒想到冰坨子一樣的淩雲還有玩梗的時候。
    嘖,不得了!
    廚師手藝很好,一道簡簡單單的酸菜魚被他做出了極致的美味。
    反正最後剩下的那點湯都讓胡誌北拌飯吃進肚子裏了。
    是夜,淩晨兩點。
    沈婠口渴,習慣性去拿床頭的水杯,摸了半晌沒夠到,才猛然清醒她這是在南市,而非東籬山莊,身處的房間也並非她和權捍霆的主臥。
    “怎麽?”察覺到她的不安分,權捍霆閉著眼睛,音調略顯沙啞地詢問。
    “想喝水。我下樓去倒。”
    權捍霆愣了兩秒,然後翻身坐起來,二話不說掀了被子,“我去。”
    沈婠又累又困,不跟他搶。
    一樓,廚房。
    “爺?”
    權捍霆回頭,隻見淩雲坐在輪椅上也朝飲水機的方向過來,手裏還拿著空的玻璃杯。
    “大半夜渴了?”
    “嗯。”少年點頭。
    權捍霆拿過他手裏的杯子,接到八分滿,然後遞給他:“藥吃了嗎?”
    淩雲:“吃了。”
    “記得按時。沒有特殊情況,這幾天都好好坐輪椅,不準下地走路,聽見沒有?”
    “……哦。”您是爺,您說了算。
    權捍霆又接了一杯,沒打算自己喝,顯然是給沈婠送上去的。
    淩雲目光稍滯,停留在權捍霆肩頭,殺氣畢現:“您受傷了!我叫楚遇江過……”
    “叫什麽叫?回來。”
    淩雲又轉回去,目露茫然。
    權捍霆臉上難得浮現尷尬之色,卻伴隨著唇畔一抹輕笑矛盾地並存,“咳……不小心劃到,小傷。”
    淩雲不懂他為什麽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權捍霆沒有解釋太多,拿上水杯直接走人。
    留淩雲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滿眼疑惑。
    ……
    第二天,沈婠被生物鍾叫醒之後,想了想,又倒回去多睡了一個鍾頭。
    再次醒來,枕邊已經沒有權捍霆的溫度。
    她慢慢吞吞洗漱完,然後下樓吃早餐。
    “早,小蘑菇。你吃的什麽?”沈婠湊過去。
    淩雲動了動嘴唇,嘴皮上一層反光的油水,差點被嗆到。
    “牛肉麵?”真香!
    恰好作為禦廚後代的大師傅轉出來,手裏還拿著漏勺,笑眯眯問她:“小姐早餐想吃什麽?”
    沈婠:“跟他一樣。”
    “好的,請稍等。”
    十分鍾後,熱騰騰的牛肉麵送到沈婠麵前,“謝謝。”
    “您慢用。”
    她吃了兩口,牛肉濃而不膻,麵條勁道有力,火候剛剛好。
    “他們人呢?”
    淩雲半晌才接話:“你問我?”
    “不然?”
    “……哦,在書房。”
    “你怎麽不去?”
    淩雲想了想:“爺說,我是病號。”
    沈婠點頭:“確實不該瞎摻和,好好將養吧,騷年。”
    騷、騷年?
    淩雲雙頰一紅,有點委屈:其實他不是……
    中途,沈婠挑麵的時候,手滑,油濺到她衣服上,就在前襟的位置,她趕緊去擦。
    油沒擦掉,領口倒是因她粗略的動作下滑,露出脖頸,連接著鎖骨,白是真的白。
    淩雲眼神一頓。
    怎麽她也受傷了?被劃的?
    他正準備開口問清楚,誰知沈婠放下筷子不吃了。
    話又咽回肚子裏。
    昨晚,爺和她有發生爭執嗎?
    沒聽見吵架或打鬥的聲音啊。
    算了,一會兒問問楚遇江他們……
    “小雲,你怎麽幹坐在客廳?”電視不開,手機不玩,連最寶貝的槍也不擦了,難道……
    不釣魚改思考人生了?
    邵安珩挑眉,與胡誌北對視一眼。
    “……爺受傷了。”淩雲忽然開口。
    “受傷?!”
    “什麽時候?!”
    兩人皆驚。
    淩雲:“昨晚。”
    “傷哪兒了?”
    他伸手指了指肩膀,然後畫了個圈,意思是,這一片兒。
    淩雲不會撒謊,但老六今天確實神采奕奕,沒有任何受傷之後該有的表現。
    “咳……你說清楚,”胡誌北坐到沙發上,看這架勢,顯然打算問個明白,“你昨天幾點發現的?”
    “夜裏,兩點三十二分。”
    “能不能從傷口特征判斷出何種利器?”
    淩雲回想昨晚的場景:“傷口很細,不深,像被什麽東西劃到,留下長長的幾條。”
    “幾條?”
    “嗯。”
    胡誌北挑眉,忽然想到什麽,表情有點複雜:“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有四道並列的劃痕。”
    淩雲點頭。
    這下,邵安珩也懂了,眼神有點一言難盡。
    淩雲還在懵逼茫然的狀態。
    “咳……”胡誌北輕咳一聲,語重心長,“小雲呐,你也有十六歲了,對吧?這個大人的事呢,也該慢慢了解,不然以後要鬧笑話的。”
    “了解什麽?”
    “就……男人和女人……”胡誌北擠眉弄眼,臉部器官都在傳達同一個信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豪爽歸豪爽,但臉皮還沒厚到直接把這種事拎到台麵上講。
    淩雲一知半解,“三爺?”
    胡誌北:“……”
    淩雲又轉向邵安珩:“五爺?”
    “咳……前段時間,你不是問楚遇江拿東西,做過功課了嗎?”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麽不明白?
    轟——
    淩雲雙頰爆紅。
    胡誌北見狀,老懷欣慰:“看來,我們家小雲長大了。”
    邵安珩點頭:“是該科普科普這些東西,不然整天對著靶子、沙袋,以後還怎麽討媳婦兒?”
    兩人對視一眼,胡誌北笑嗬嗬,語帶誘哄:“小雲,三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麽地方?”
    邵安珩推著他往外走:“去了就知道。”
    三人入夜之後才回來,胡誌北和邵安珩笑容滿麵,淩雲耷拉著頭坐在輪椅上,脖頸那一片兒紅得滴血。
    沈婠打開門,見狀,不由好奇:“去哪兒玩了?”
    淩雲把頭埋得更低。
    胡誌北和邵安珩則笑而不語。
    “……”什麽鬼?
    等權捍霆回到房間,沈婠忍不住揪著他問:“淩雲到底怎麽回事?”
    “你別管,三哥和五哥帶他上課去了。”
    “上什麽課?”
    權捍霆湊過去,耳語一番。
    隻見沈婠的表情越來越驚悚,聽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能行嗎?別教壞小孩兒。”
    “他已經滿過十六歲,不小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權捍霆嘖聲:“罵誰呢?”
    沈婠撇嘴,沒想到三爺和五爺,一個看似憨厚,一個假裝正經,都是隱藏的老司機,居然帶淩雲去那種地方。
    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老實交代,”沈婠拽住男人領口,瞪著水汪汪的倆眼,故作凶狠,“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玩兒?”
    男人瞬間警惕。
    “淩雲那種愣頭青能跟爺相提並論嗎?”他想表達的意思是,爺很牛,爺天賦異稟,爺無師自通。
    可聽在沈婠耳朵裏,就成了——
    “哦~你不是愣頭青,看來沒少經曆啊?”似笑非笑,但眼神是涼的。
    “瞎說,爺清清白白!”
    沈婠不信,裹著被子離他遠了點,莫名有種嫌棄的意味。
    權捍霆咬牙:“咱們溫泉山莊,就頭一回見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原來,你也清楚自己慫啊。”
    “……”mmp!
    看了某人吃癟的樣子,沈婠這一覺睡得特別好,唇畔還掛著笑。
    半夢半醒之間,權捍霆開了燈,然後是開抽屜的聲音,很快,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襲上手臂傷口的位置。
    沈婠覺得疼,下意識往回抽。
    被男人按住,“別動,很快就好。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對自己上點心?又忘記擦藥……”
    同一時間,淩雲也好夢正酣。
    他夢見一個女人,身材高挑,冷淡的眉眼卻對他笑得燦爛無邊。
    淩雲猛然睜眼,噌的一下彈坐起來,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渾身大汗。
    夢裏是誰?
    其實,女人的臉已經很模糊。
    他隻記得大概場麵和一些碎片的畫麵。
    想起自己昨天問三爺和五爺的問題,淩雲把頭埋進被子裏,他怎麽會那麽蠢呐?
    昨天,他雖然拒絕了那個女人,但三爺還是押著他必須待在現場,沒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趁淩雲吃早餐的空隙,胡誌北和邵安珩偷偷溜進他房間檢查,效果喜人。
    兩人對視一眼,胡誌北忽然生出一陣感慨:“轉眼這麽多年,小雲也長大了……”
    邵安珩目光投向遠處,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半晌:“時間過得真快……”
    ……
    晚上有個酒會,權捍霆讓沈婠一起去。
    她在這邊沒有禮服,隻能現買。
    所以,下午就拉著權捍霆出去逛街了。
    “哪件好看?”
    左邊是深v到腹部,右邊是開叉到大腿。
    權捍霆端詳一番,正兒八經給出建議:“都不行。”
    沈婠:“……”
    店裏的員工極有眼色,看得出來這兩位客人非富即貴,尤其是男人,單單往那兒一坐,就讓人挪不開眼。
    “不如,再幫您換一件?”
    沈婠直接指了旁邊衣架上,那條酒紅色長裙。
    權捍霆看過之後,終於點頭:“這個好。”不露胸,也不露腿。
    女人輕笑,問他:“決定好了?”
    “嗯,就這條。”
    “不再選一選其他的?”
    “不了。”
    “行,這可是你說的。”沈婠轉身進了試衣間。
    五分鍾後,她從裏麵走出來。
    酒紅裙擺及踝,修身的設計,雖不露腿,但比例完美,更顯身材窈窕修長。
    胸前斜肩設計,露出一邊鎖骨,雖然還是比較大膽,可相比深“v”那條已經好太多。
    員工看了眼時間,提醒道:“還剩兩個鍾頭,該上妝了,小姐這邊請。”
    沈婠轉身,下一秒,男人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背後幾乎沒有布料,大麵積挖空,清楚可見女人的脊椎曲線,弧度完美。
    白皮膚,酒紅色,彼此映襯。
    “你——”使詐!
    沈婠朝他眨眨眼:“這可是六叔你親口敲定的,我已經穿上了,不許反悔。”
    權捍霆:“……”好氣哦!
    不對啊,怎麽又叫上“六叔”了?
    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隻聽店員笑嗬嗬奉承:“小姐,這條是我們店裏最貴的禮服裙,你叔叔對你可真好。”
    “當然,那可是我親叔叔。”
    店員領著沈婠朝化妝間走,依稀可以聽到“叔叔長叔叔短”。
    權捍霆一張臉黑得堪比鍋底。
    去他媽的六叔!
    ……
    金達集團與禾邦實業達成戰略合作,特地舉辦了一場商業酒會,借此場合,昭告天下。
    “金總,今天您可是大喜,怎麽魂不守舍,一個勁兒望著門口?”
    金超反應過來,忙不迭致歉:“不好意思啊張老弟,我邀請了一位貴客,這會兒還沒到,我有點擔心路上出狀況……”
    “貴客?有多貴?”不以為然。
    金超不動聲色:“也沒多貴,輝騰集團而已。”
    “輝騰?哪個輝騰?”
    “咱們南市還有幾個輝騰?你碼頭上的貨,不也要從那位手底下出?怎麽還問起我來了?”
    那人表情一震:“你是說……六、六爺?”
    金超矜持又淡定地輕嗯一聲。
    這位“張老弟”整個人都不好了:“你怎麽不早說?那位向來不出席這種場合,你用了什麽辦法,讓老弟我也學著點?”
    其實金超也很納悶兒。
    金達集團與輝騰合作了五年,所有水路貨運都是交給那邊,有了這尊大佛當靠山,這麽些年碼頭上就沒有誰敢給他臉色看,左一個“金總”,右一個“金爺”,他還沒臉大到以為那些道上的人是給他麵子,說到底,還不是衝著權捍霆去的。
    金超能把公司發展成現在的規模,也不是個蠢人,對方投桃,他自然也要報李。
    首先態度上,必然恭恭敬敬。
    其次利潤方麵,也是盡可能多讓雙贏。
    這些年下來,他也算在那位麵前混了個熟臉,每次酒會必定派人送上請帖,可惜啊,六爺從不買賬。
    沒想到這回,居然答應了!
    金超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但對方總有自己的考量,他無意探究,所能做的隻有掃榻相迎。
    為此,他還特地追加了酒會預算,務必要辦得隆重風光,如此,才不會失禮於那位。
    很快,禾邦實業的人到了。
    金超揚起笑臉,迎上前,“孫總,裏麵請……”
    “金總,今兒我可不是主角。”
    “?”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隻負責禾邦的日常運營,而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說著,讓出位置,好讓身後之人暴露於前。
    金超皺眉,抬眼望去,隻見男人身形挺拔,眉眼溫潤,手中一串佛珠與現場氛圍不太契合,但卻和他這個人融為一體。
    孫總:“介紹一下,這位是禾邦背後的實際控股人即大老板——宋景,宋二爺。”然後指著金超,對男人恭敬道,“這是金達集團總裁,我們的合作對象。”
    宋景頷首,“合作愉快。”
    金超皺眉,禾邦背後還有個實際控股人?他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宋景?
    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等等!
    宋……二爺?!
    那不是權捍霆曾經的兄弟,如今的死對頭嗎?!
    他怎麽會跟他的公司簽訂戰略合作計劃?
    金超出了身冷汗,手腳冰涼。
    當年這幾位爺還未分道揚鑣之際,金超就與權捍霆搭上了線,也算是曾經那段兄弟情最終走向分崩離析的見證人。
    完了完了……
    他一個集團小總裁,隻想抱住權六爺這一條金大腿就心滿意足,可宋二爺又跑出來搗什麽亂啊?
    生活終於要向他這個小可愛下手了嗎?
    不過……
    金超轉念一想,六爺一反常態答應出席今天的酒會,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早就知道了?
    呼……這下有大佬護著,金超明顯鬆了口氣。
    如果權捍霆非要怪罪,那反正他也是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金超完全放心了。
    笑嗬嗬開口:“二爺大駕光臨,招待不周,裏麵請——”
    宋景含笑看了他一眼,仿佛洞察所有。
    金超被那樣的眼神盯著,心裏發毛。
    但很快,對方就移開視線,抬步往裏。宋景今天來,可不是為了禾邦,一個小公司而已,還不值得他親自跑這一趟。
    阿狸一襲黑色抹胸長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
    此刻,她挽著男人手臂,一舉一動收斂了銳氣,盡職盡責扮演好一個優雅女伴的角色。
    “爺,他會來嗎?”
    “會。”篤定確信。
    “那如果權捍霆還沒有脫險……”
    “阿狸。”宋景突然叫她名字。
    女人微怔。
    “你太小看老六,他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距離酒會開始還剩最後五分鍾,受邀賓客大部分已經入場。
    金超一邊看表,一邊焦急朝進門處張望。
    金太太見狀,拽了他一把:“你還在磨蹭什麽?酒會馬上就開始了,趕緊上台啊!”
    “別吵,再等會兒……”
    “差不多都來齊了,還要等誰?”
    “一會兒就知道了。”
    金太太看出他的敷衍,頓時沉下臉:“難道你要為了一個人讓在場所有人陪著一起等?老金,你得有點分寸!”
    “我告訴你,就這一個人的分量,頂得上在上所有人。”
    金太太被他嚴肅的語氣鎮住:“真的假的……”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
    金超兩眼放光,“來了來了……”
    金太太順勢望去,下一秒,就徹底愣住。
    男人一襲黑色西裝,尊貴宛如歐洲貴族,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麵容無形之中帶著一種凜然沉冷的殺伐之氣,鷹眸淩厲,薄唇緊抿,隨著他的步入,方才還熱烈的氛圍霎時冰凍,眾人隻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騰,瑟瑟發涼。
    男人臂彎稍屈,一隻白淨纖長的手臂纏繞而上,柔婉靈動,儼然世間最美的裝飾。
    眾人目光隨著那隻纖長玉臂緩緩上移,女人一襲酒紅長裙,盡顯低調神秘,高挑的身材,白皙如瓷的肌膚,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櫻。
    美人在骨不在皮。
    沈婠的美會讓人忽略了外貌,第一眼看到是她卓絕清然的氣質。
    宋景勾唇:“這不是來了嗎?”
    隨著兩人入內,金超連酒會都顧不上主持,親自上前相迎,人群中出現不少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人是誰啊?”
    “看氣勢非同一般。”
    “能讓金總如此熱情相迎,必定不俗。”
    “……”
    對於權捍霆身份的猜測,直到金超上台致辭,宣布酒會開始開始以後,也未曾停歇。
    可惜,沒一個猜對。
    沈婠:“你是因為宋景才來的?”越過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混跡在西裝革履之中一身唐裝、溫潤佛係的男人。
    許是察覺到這邊投來的打量,宋景抬眼回望。
    視線相接,彼此頷首示意。
    隻聽一聲冷哼,沈婠明顯感覺攬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她收回目光,轉而落到近處權捍霆臉上,“嘶……你穩重點。”
    “不痛不長記性。誰讓你跟宋二眉來眼去?”
    沈婠很想給他一錘。
    權捍霆:“不準你再看他!”
    “……”
    沒想到,沈婠不看了,宋景卻主動走過來。
    “老六,又見麵了。”
    權捍霆沉聲:“二哥。”
    “看到你平安無事,也不枉費沈婠一片心意。畢竟,這小丫頭都敢對自己下狠手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權捍霆心口一刺。
    沈婠卻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然後朝宋景笑了笑:“二爺不用羨慕,你也會有的,”視線旁移,落到阿狸身上,“我覺得您身邊人就很好。”
    阿狸一愣,心中隱秘地漫上欣喜。
    宋景眉心驟緊,旋即,低聲笑開,餘光掃過她和權捍霆十指緊扣的手:“小丫頭護著人呐,惹不起,惹不起……”
    “不過老六,你什麽時候窩囊到要個女人來護著?”
    權捍霆非但沒有生氣惱怒,反而心情大好:“我有女人護著,可你有嗎?這個世上,隻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會說葡萄酸。”
    得意洋洋,十分欠打。
    宋景:“……”小癟犢子!
    “二哥,這多年,你還一個人,有點寂寞吧?”
    “……”
    “我就不一樣了,我有婠婠。”說著,當著兩人的麵,在沈婠嘴角落下一吻,還吧唧啜出了聲。
    宋景:“……”幼稚!可笑!
    沈婠也很無語。
    最後,兩個男人到外麵借一步說話,留下沈婠和阿狸大眼對小眼。
    “那個……你手臂的傷好了吧?”
    阿狸看了一眼,但沈婠用了一條酒紅色綁帶纏住了受傷的地方,所以看得並不清楚。
    “落痂還要等幾天。”
    “抱歉……”
    沈婠擺擺手,“我知道你心疼二爺,所以想從我這裏討回來。”
    阿狸抿唇。
    “以前經常聽人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現在我信了。”
    阿狸抬眼,認真道:“如果時間倒流,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眼睜睜看你劃傷自己,然後再幫忙遞話。”
    “理解。你護著二爺的心情,就像我護著權捍霆,雖然立場不同,但出發點一樣……”
    阿狸紅唇輕勾,目露欣賞。
    沈婠狀若隨意:“都是為了自己愛的男人。”
    愛?!
    阿狸大腦一懵,慌亂間,隻能用沉默遮掩。
    沈婠沒有再繼續試探,因為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有些東西不一定要嘴說,一雙眼睛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這時,宋景突然從外麵進來,氣勢凜然地穿過人群,然後一把拽住沈婠,將她帶入舞池。
    “你……”
    “噓!別掙紮,讓你看個好玩兒的。”
    沈婠被他帶著,不得不跟上舞步。
    宋景:“你很勇敢。”
    “?”
    “為了救他,不惜涉險。”
    看來,宋景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他小子倒是有福氣。”冷冷一哼,帶著不忿。
    沈婠嘴角一抽,二爺,你是小孩兒嗎?
    “不過丫頭,你騙了爺。”
    沈婠渾身一僵。
    “什麽萊卡島,什麽捉奸,都是你胡編亂造用來迷惑我的。怎麽,怕我知道權捍霆有危險,會落井下石,補上一刀?”
    沈婠撇嘴:“……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宋景冷哼:“這支舞是為了懲罰你的不坦誠。”
    言罷,一曲終了,宋景放開她。
    沈婠一頭霧水,最後那句話什麽意思?
    直到她看見不遠處冷著一張臉,定定望向這邊的權捍霆……
    糟糕!醋壇要翻。
    這個宋景……
    權捍霆徑直踏入舞池,將沈婠拽出來,大步往樓上走。
    然後推開一個休息間的房門,順便也把她推進去。
    沈婠輔一回身,隻覺野獸般森寒的氣息撲麵而來,眨眼之間便落入懷抱中。
    其實,依她現在的身手和力氣,逃脫束縛不是難事,但她清楚,這個男人正在氣頭上,就像炸毛的獅子,隻能順著他,絕對不能反著幹,但心裏卻把宋景那貨裏裏外外、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如果不是他那支舞,能把權捍霆惹毛?
    “嘶——”沈婠倒抽一口涼氣。
    男人目光幽沉。
    “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跟宋景相談甚歡?還是貼麵熱舞?”
    “就說了兩句話,跳了一支舞,哪有‘甚歡’和‘貼麵’,你胡說……”
    “哼!爺長了眼睛,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