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今天會來一位新的數學老師！據說長得可帥了！”

    “是嗎？什麽樣子呀？”

    ——好吵。

    “我剛剛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看見他了！真的超級帥！”

    “真的嗎真的嗎？！我也要去看！”

    ——吵死了。

    ——這群無聊的女人, 除了八卦還有別的可以做嗎？為了一個新來的數學老師，在那裏像一群被圈養的鴨子一樣嘰嘰喳喳, 摧殘別人的耳朵時有沒有考慮別人的心情？

    ——算了, 反正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這樣, 女的隻會喋喋不休, 男的隻會誇誇其談。

    ——一群蠢貨。

    “阿雲！阿雲！”

    “啊？”被叫到的少女如夢方醒, 稍有些尷尬地衝身邊的朋友笑了一下，“什麽？”

    “你走神去哪啦？聽見我們說話沒？”朋友埋怨了一句，接著興奮地繼續說道，“怎麽樣？跟我們一起去吧！”

    “……去哪裏？”

    “當然是去看新的數學老師呀！”

    “這樣不好吧……”少女猶疑不定地回答道，很顯然有些抗拒，“再等一會老師就會來了呀。”

    ——除了看男人, 這些蠢貨的腦子裏就不能有些別的東西嗎？

    “哎呀不要這麽古板啦阿雲！你想像那個古怪的書呆子一樣嗎？”朋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 並一邊用嘲笑的語氣一邊用下巴點了點那邊示意。

    她順著朋友的指示看向窗邊的少女, 土氣的服裝和發型，沉默地坐在與世隔絕的角落靜靜地看著書, 仿佛對外界的嘲笑一無所知。

    ——那家夥，以為隻要無視嘲笑和歧視就可以了嗎？可笑，她難道在自命清高嗎？這樣做隻會顯得格格不入, 然後被人排擠, 被人欺壓, 可能還有更嚴重的事……她也是個蠢貨呢。

    ——難道就不明白, 隻有假裝普通, 默默隱藏在人群中, 潛移默化地去影響控製周邊的人，才是最好的嗎？無論是隨波逐流，還是格格不入的家夥，都是蠢貨，這些廢物，根本就沒資格與我站在一起。

    縱使這樣想著，少女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紋絲未變的微笑，伸手指了指牆上的掛鍾：“可是，還剩一分鍾就上課了哦？這節課是班主任的課，遲到的話……”

    “呃！阿雲，要不是你提醒我們都忘了這事……”朋友們終於紛紛從花癡狀態中清醒過來，氣勢一下低了下去，“果然，還是等下再去吧。”

    “嗯！”少女微笑著點點頭，“等下我們再去吧~”

    正在說話的時候，上課鈴響了起來，班主任的高跟鞋聲在走廊上響起，學生們忙不迭地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

    “快點坐好。”一向凶悍的班主任這次見到班裏亂糟糟的卻沒生氣，隻是臉黑了黑，走進教室，敲了一下講台，“給大家介紹一下新來的數學老師。”

    班主任這樣的做派自然令大家都吃了一驚，再看看她臉上若有若無的紅暈，女生們的眼神已經開始放光了，頂著班主任的灼灼目光交頭接耳，傳遞著一個信息。

    看起來，新來的老師，真的很帥呀！

    ——隻知道看臉的廢物。

    方雲微笑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卻在心裏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

    ——長得再好看又能怎樣？反正也是一個和身邊這群蠢貨一樣的家夥而已……

    內心的畫外音到此戛然而止，在那個身影踏進來的一瞬間，少女屏住了呼吸，愣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不僅是她，在那個人進來時，整個班都安靜了下來。

    毫無疑問，那個男人長了一張令女性神魂顛倒的臉，但比他的臉更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神。

    平靜、冷漠、像是寂靜的死海，連一絲波瀾也不會泛起。

    在看到他的時候，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掠過這樣一個念頭：

    好想……想要看見這雙眼睛露出不同的神色——無論是什麽，隻要不是這樣的平靜無波。

    方雲捏緊十指，放在桌下的手微微發抖。

    那是什麽？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這個人……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嗎？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她開始暗中試探那個人。

    如果你是和那些人不一樣的……那就證明給我看吧！

    ……

    “你在試探我？”被發現的時間快得出乎意料，幾乎在試探行動才剛剛開始的時候，方雲就被逮了個正著。

    無人的辦公室裏，林峰頭也不抬地說出這句話，成功攔住了方雲離開的腳步。

    “林老師……你在說什麽呀？”女孩子慢慢地轉過身來，迷茫又尷尬地笑了一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是個很大膽的孩子，敢想敢做。”林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但是實在太馬虎了，隨便調查一下，就能找到源頭的你。”

    “你說什麽……！”方雲一愣，臉色瞬間變了，一刹那，腦海中湧上了無數情緒。

    啊啊，被發現了呢……但是，這是什麽感覺……？

    驚訝、又有一絲竊喜？

    啊啊，被他發現了……果然，他和那些蠢貨是不一樣的！

    “我很欣賞你的行動力。”充滿了磁性的男人聲音在室內回響，令人忍不住沉迷，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潑醒了她。

    “可惜，我對你的行動沒有任何興趣。”他頭也不抬地說道，“小孩子的自傲實在是太可笑了，有這種閑心，不如去多做做題吧。”

    沒有一絲顧慮少女的心情，林峰自顧自地與她擦肩而過，留下方雲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的肩膀不停的抖動著，不是因為沮喪，而是因為憤怒。

    “憑什麽……”她喃喃地開口，聲音不大，但在她心中卻比炸雷更響。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你以為！你以為你是什麽人！這樣的羞辱！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話雖這樣說，但在此後的日子裏，她卻總是難以控製地將目光落在那個人的身上，仔細地，凝望著，那個人的樣子。

    他在黑板上板書的樣子，他皺著眉敲桌子的樣子，他和常葉爭吵的樣子……

    常葉是個非常好掌控的家夥，隻需要稍微的挑撥，以那個沒腦子的女人的低智商和他討厭麻煩的性格，會矛盾不斷是意料之中的事，介於師生的身份在哪裏，他並不能奈其如何。

    這是對你的小小懲戒。方雲默默地看著他緊皺著的眉頭和厭煩的眼神，心生一絲小小的得意。

    然而，他和牧周星越來越近的距離，令她不得不在意起來。

    為什麽？明明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她，卻願意注視著那個孤僻的女人？！

    是因為這個女人比她更聰明嗎？方雲狠狠地咬住嘴唇，她才不會輸給這樣的蠢貨！

    於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開始了，筆尖是刀刃，考卷是戰場，兩名截然不同的少女廝殺在一起，隻是為了爭奪更多的關注而已。

    牧周星並未察覺方雲對她的惡意，但林峰卻察覺得很快，當他將了然的目光投向方雲時，她下意識地一抖，隨即不服輸地抬起頭來，直視向他。

    出人意料的是，他卻並未阻止她這樣做，而是放任她去和牧周星鬥爭，當她勝利的時候，他也並不吝惜給予她讚賞。

    原來是這樣，她明白了。

    無論是誰都無所謂，他隻在乎那個優秀的孩子，而誰勝利，誰就會更被他偏愛。

    原來是這樣！

    她一頭紮進變得優秀就能獲得他的目光的美夢中，直到常葉舉報了他和牧周星有不正當關係時才猛然驚醒。

    怎麽會……連常葉都能看出來的事，她竟然因為埋頭於他的障眼法之中，沒有察覺到？

    羞恥和憤怒一起湧上心頭，還有她絕不會承認的嫉妒，怒火幾乎要燒毀方雲的大腦，但在她看到失魂落魄的牧周星的那一刻，這一切竟然又詭異地平靜下來。

    既然事已至此，那麽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毀掉那個對手，讓他失望，然後再重新奪回他的目光，這不是很好嗎？

    如果……不，沒有如果，即使是失敗了，她也要拉著他一起下水！這一次，他再不能對她嗤之以鼻！再不能從她身邊逃開！

    ……

    她的行動異常地順利，甚至不用去挑撥常葉，她就會自發地去找牧周星的麻煩，在兩人關係發展惡劣到頂點的時刻，她用了點手段，將兩人約出來，然後將弄暈的牧周星和死亡的常葉放在了一起。

    但她沒想到林峰會出現在那裏。

    他拿過牧周星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狠狠補了好幾刀，毀掉之前的刀傷，然後送走牧周星，自己處理常葉的屍體。

    他這是在做什麽？他想要替牧周星頂罪？就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她決不允許！

    她絕對不願意承認的妒火在燒毀自己的理智，終於，她選擇了委托偵探幫他洗脫罪名，她寧願自己被抓，也不願意看見對方為了保護牧周星而頂罪！

    正是這個決定，讓故事走向了另一個，她更不願意看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