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三板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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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寧詠如小貓一樣卷縮在沙發上,茶幾上有一堆桔皮和糖紙,聽到鎖響,她跳將起來,站在門口道:“誰啊?”聽到王橋回答,她將門拉開,躲開王橋伸過來的手臂,道:“別碰我,在垃圾場呆了一天,惡心死了,快去洗澡。”

    王橋看見桌上的桔皮和糖紙,道:“你吃過飯沒有?”

    李寧詠道:“沒有,還在等你。”

    衛生間裏,積累了一天的疲憊隨著熱水流進下水道,王橋全身毛孔都張開,隻覺得渾身舒坦,精力重新聚集在身體裏。李寧詠在客廳裏聽到水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她本來想做飯,在廚房轉了幾次,看到油膩膩的環境,實在沒有做飯的興趣和勇氣。

    “你平時沒有做過飯吧,那就讓開,我來。”王橋走進廚房,從桶裏取出鯉魚,利索地揮刀刮鱗、剖魚,再將鯉魚切成大塊,碼鹽、上料酒。十來分鍾後,色、香、味俱美的紅燒鯉魚如變魔術一般出現在桌上。

    兩人如餓虎一般將白米飯、紅燒鯉魚和炒青菜一掃而光。

    王橋打著飽嗝,道:“我做飯,你就得洗碗。”李寧詠道:“我不洗碗,洗了碗,手上皮膚要變粗,象老太婆。”王橋道:“我們得定下規矩,誰做了前麵,另一人就做後麵。”李寧詠道:“我們不能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做家務上,請個保姆,一切ok。”王橋道:“在沒有請保姆前,你還得洗碗。”李寧詠屈服了。道:“那好吧。”

    李寧詠在廚房刷碗時,王橋將擠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放在桌前,道:“洗完碗,趕緊刷牙。”

    李寧詠回頭笑道:“你平常隻是飯後漱口。今天這麽愛幹淨?”說完,她明白了王橋的意思,嫵媚地道:“你討厭。”

    王橋一本正經地道:“刷牙後好接吻,趕緊上床運動,等會你還要回家。”說話之時,他從身後摟住了李寧詠。雙手輕手熟路地找到挺立的目標。

    李寧詠身體扭來扭去,笑罵道:“滾開,討厭,我在洗碗。”話雖然如此說,她洗碗的動作不由自主加快了。

    兩人滾完床單,放在桌上的手機響過七八次。李寧詠從被子裏伸出嫩藕一般的手臂,拿起桌上手機,道:“爸,手機開成靜音了,剛才我和王橋在吃飯,王橋一天都在垃圾場,那些農民又把垃圾場堵了。”關掉手機。她翻身俯在王橋身上,享受著難以言表的歡愉。

    十一點半,李寧詠攝手攝腳地走回家。黑暗角度的一聲咳嗽響起,將李寧詠嚇了一大跳。

    “爸,你怎麽還沒有睡覺。”

    邱大海在部下麵前威風凜凜,單獨麵對女兒時就如一個卸掉虎爪的老虎,充滿了慈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王橋單位到底有什麽事,加班到現在?”

    父女倆沒有開燈。在客廳裏聊天。李寧詠詳細講完垃圾場種種矛盾,道:“爸,你運作一下,給王橋換一個工作。在城管委工作又苦又累還不討好。”邱大海背靠著沙發,道:“城管委在建設係統裏是相對邊緣的單位,鍛煉一年還行,不能久幹,讓我想一想有沒有更好的職位。”李寧詠哆聲道:“還是老爸最好。”邱大海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早點睡,睡晚了要起黑眼圈。”

    李寧詠回到寢室,再給王橋打電話道晚安。

    王橋到底不放心北城區垃圾場臨時堆放點,與李寧詠互道晚安後,叫上喬勇再到北城區。兩人守在臨時垃圾裝卸點,一根接一根抽煙,用香煙對抗瞌睡。

    垃圾車陸續開來,倒掉垃圾,又掉頭回城。

    喬勇望著很快就堆積如山的垃圾,愁眉苦臉地計算道:“臨時停放垃圾,環衛所要多花工人的加班費、挖挖機的費用和油費,加起來至少三、四萬。”

    王橋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花再多的錢也要這麽幹。”

    兩人守到淩晨三點多鍾,這才離開北城區。王橋回家匆匆洗澡後,倒頭便睡。

    早上六點剛過,喬勇開著小車在電力局家屬院門外接到王橋。王橋道:“我們先到北城。”喬勇打著哈欠道:“駕駛員們幹了一個通宵,早上七點鍾新一班組的駕駛員接崗。”

    垃圾車每天要在城裏城外跑十來個小時,每台垃圾車都配有兩個駕駛員,輪流開車。昨夜駕駛員幹了一個通宵,必然要休息,也就意味著接班駕駛員至少要持續開車八個小時以上。

    來到北城區,盡管有心理準備,王橋還是被壯觀的垃圾山嚇倒。垃圾之間縫隙比較大,兩百多噸垃圾體積龐大,堆得象座小山,隔老遠就能聞到垃圾發酵後特有的酸臭味道。

    喬勇望著安置房方向,道:“今天如果垃圾場還通不了,又有兩百噸垃圾要進來,我估計安置房的住戶會提意見。”

    王橋道:“今天繼續派四分之一的垃圾車前往陽和垃圾場,如果村民不堵,就正常進場。如果村民要堵,就及時給縣政府報告。”

    喬勇道:“反正都要被堵,就派個三四輛車到垃圾場,免得司機全部被拖垮。”

    王橋同意了這個提議,又道:“你安排兩個人專職在這裏打藥,不能讓蒼蠅暴增。靜州市委調研組將到昌東,我估計縣裏強製進場時間極有可能安排在市委調研組離開以後。”

    七點鍾,接到垃圾場報告:垃圾場入場道路再次被堵。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橋沒有太過在意,與喬勇一起找了個早飯攤子,填飽肚子以後,再給樂彬報告垃圾場的情況。

    八點,樂彬打來電話:“你們抽空到垃圾場看看。讓曹致民把垃圾場管好。下午各部門再次與村民代表對話,宮縣長要親自參加。如果他看到垃圾場管理上出現什麽問題,你和我都不好交待。”

    九點,王橋和喬勇來到垃圾處理場。環衛所三輛垃圾車、各鄉鎮的垃圾車和學校企業的垃圾車一共八輛被堵在垃圾場外。堵車的村民也在不斷總結經驗,這一次他們帶著小板凳坐在公路中間。

    昨天與喬勇聊天的老大爺走了過來,道:“嚐嚐我種的煙,比紙煙舒服。”喬勇接過煙絲,道:“老大爺,你們還真準時。”老大爺微笑道:“我們的家都在山頂上。垃圾車開過來,轟隆隆響得很,我們聽得一清二楚。”喬勇道:“你們是把遊擊戰那一套來對付我們,是不是搞錯了對象。”老大爺笑而不語,美滋滋地抽葉子煙。

    王橋用紙巾裹了葉子煙絲,點火。用力一吸,隻覺一股辣辣的感覺直奔喉嚨,禁不住猛烈咳嗽起來。

    十一點,陽和鎮程嶺躍副鎮長、辦公室副主任邱洪出現在垃圾場,找到站在公路外圍的楊少林社長,讓他通知十個村民代表下午到陽和鎮會議室開會。小楊社長麵帶疑色,道:“你們是不是要把我們騙走。再帶公安過來衝場。”

    程嶺躍道:“你這個人多疑,別胡思亂想了。到會議室開會不要叫老頭老太婆,老頭老太婆講不出道道,隻會亂扯。”

    村民堵場很講究鬥爭策略,為了免受公安打擊,堵路的人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頭老太婆,青壯年躲在幕後。真要參加政府組織的座談時,老頭老太婆則由主角變成配角。青壯年由配角變成主角。

    楊少林在人群中商量一會,同意找十人到鎮上開會。

    下午兩點,十個村民代表、宮方平、樂彬、丁勤奮、蔣大兵等人來到會議室。會議采取對話模式,宮方平、樂彬、丁勤奮等人坐在一排,村民代表坐在另一排,村社幹部和王橋、程嶺躍等副職坐在後排。

    堵場事件發生在陽和鎮,主要工作對象是陽和鎮的村民,因此會議由鎮黨委書記蔣大兵主持。

    蔣大兵對著話筒吹了口氣,再清了清嗓子,道:“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垃圾處理場的問題,多次開會討論。今天宮縣長親自參會與大家對話。為了把會議開會,請大家保持安靜,發言的時候一個一個講,一個人講話時,其他人不要插嘴,前麵的人發表了意見,後麵的人有新的意見就講,沒有新的意見就不要講。現在先聽村民意見,然後請相關部門現場答複。”

    楊少林第一個發言:“我是社長,我講三個事情,第一個事情就是搬遷距離,我們那個院子應該在500米以內,有的院子比我們還近都搬遷了,這是怎麽一回事?第二件事情就是垃圾場要按時打藥,我實話實說,焚燒爐燒起時候好點,冬天好點,開春以後臭得很;第三件事是搬家,500米以內的就搬了,500以外的難道就不臭了。”他並不是最堅決的搬遷派,隻不過社裏有好幾家人強烈要求搬家,他不提出搬家問題,以後在社裏不好相處。

    楊少林講完,蔣大兵再次強調:“為了節約時間,提高效率,下麵發言的人就講不同的意見,相同的意見就不要講了。”

    一位滿臉胡須是老村民道:“我們在垃圾場邊受了這麽久的罪,被臭了一年多,好多人身體都有病,必須要體檢。體檢就是屁大的事,你們不同意就是沒有良心,不是共產黨的幹部。”

    又一個村民提了一個具體要求:“垃圾場的髒水滴到公路上,下雨就順到公路流到我們井裏,我要求重新打一口井。”

    一個戴眼鏡的村民道:“500米範圍的人都搬到鎮裏去了,從鎮裏到自家的承包地有好幾裏路,非常麻煩。而且電線全部被龜兒子砍掉了,田土根本沒有辦法做,我們要求政府把田土全部倒包了。”

    一個村民道:“垃圾車現在比以前好些,車輛都加得有蓋子。但是還有垃圾車在飄垃圾出來,我家在公路邊有一塊地,每天都撿得到好幾個塑料袋子。”

    村民陸續提了十來條不同意見。

    蔣大兵道:“還有沒有其他意見,如果沒有了,先由城管委來答複。”

    王橋與樂彬碰了耳朵以後,迅速擬定了幾條意見。

    王橋道:“我著重談與城管委有關的事情,第一件事情是關於井水的事情,我們回去馬上請專業人員來看,如果確實被汙染,馬上治理,治理不好就重新打一口井; 第二件事情是公路飄垃圾的事情,我們目前己經要求環衛所所有車輛都要加蓬布,不加蓬布,絕對不能進場。現在飛垃圾的原因是垃圾車在運輸過程中,原來比較鬆的垃圾越抖越緊,就露出比較大的空隙,風一吹,垃圾就飄出來了。我們以後要求所有環衛車將蓬布紮緊,這是技術問題,應該能夠解決。”

    楊少兵又跳出來,道:“你以為說謊話,水井的水全是黑的,你們當官的敢不敢來喝一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