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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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預案,不管哪一個值班組遇到隔離人員以後,值班組就馬上轉化為常駐組。也就說是值班組要與隔離人員共同經曆十五天的隔離。這對於當班的值班組來說,就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災難。
第四組是由副書記晏琳、財政所長趙敏、辦公室主任劉友樹、社事辦主任劉東、企業辦主任王渝生以及五個普通幹部等人組成,恰好就是遇到隔離人員的倒黴蛋。
傍晚吃飯的時候,隔離場失去了往日的歡歌笑語,包括晏琳在內的值班同誌個個臉色沉重,垂頭喪氣。
特別是衛生局的同誌更是牢騷滿腹,一個勁地咒罵原來的班子成員,一點都沒有回避城關鎮的同誌。
相對於衛生局的值班人員,公安局的同誌反而要淡定一些。這是由於他們常年都在跟社會陰暗麵打交道,心理承受能力要強得多。
王橋沒有講大道理,隻是作為同事之間在吃飯閑談時鼓勵道:“有些坎,我們是必須要扛過去的,扛過去以後,自然就會天地寬。大家都別陰沉著臉,有一句有些粗魯的話,但是用在這裏很合適,生活就象qj,不能反抗就要好享受。”
同誌們習慣性地附和著笑了笑,笑容卻不持久,很快消散了。
雖然有了黨委書記帶頭,大家不致於軍心渙散。可是這畢竟是生死悠關的事情,好些人在下午時間都用座機電話給家裏麵打了過去,報平安,甚至談及一些類似後事的話。
王橋放下碗時,有意打了一個飽嗝,道:“我記得村民說過如果有了隔離人員進場,他們就要燒房子,我們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吃過晚飯以後,我們全部動員起來,挖一些泥土裝在事先就備好的沙袋裏,還要接上水管。”
趙勁點頭道:“王書記安排是對的,我接到好幾個電話,晚上說不定真有鐵腦殼要來鬧事。”
王橋道:“那我們就動手挖土,裝沙袋。”
在大家紛紛行動的時候,晏琳來到王橋身邊,低聲地道:“會有這麽嚴重的情況?”
王橋道:“基層情況複雜得很,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晏琳道:“你不是給縣委報告了斷路等情況,縣裏沒有相應布置?”
王橋道:“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我們在隔離場做些準備,總要勝過一點沒有準備。更關鍵的是大家情緒都不高,與其互相傳染負麵情緒,還不如找點事情來做。”他又道:“你給家裏麵講這裏的情況沒有?”
晏琳搖了搖頭,道:“我爸我媽都給我打了電話,詢問昌東的情況。我沒有給他們說實情,就說靜州有一起**,昌東還沒有病例。如果給他們說了實情,他們說不定就要到昌東來,甚至還要動用些關係,直接把我從隔離場調走。家裏有些關係可以通到省裏,縣裏是擋不住的。我如果在這個關頭調走,你恐怕就很難把握隔離場的局麵。”
晏琳是晏家寶貝獨女,卻被拖到了這場危局中,王橋看著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晏琳,道:“你是掛職幹部,其實可以不必值班的。”
晏琳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思。你說得對,人生本來就有很多坎,必須要用自己的肩膀扛過去。”
王橋誇了一句:“你這幾年進步了,很勇敢。”
晏琳搖了搖頭,道:“我其實怕得要命。”她將自己手掌伸了出來,道:“我用消毒液洗手都洗了十幾次,還覺得空中會有**的病毒。”
王橋在此刻湧出了一些溫情,道:“你別太靠近警戒線了,預防藥多喝點。”
晏琳道:“預防藥喝得很多,都要喝吐了。”
王橋道:“不管怎麽樣,你看起來還是很鎮靜,如果不給我說,我完全看不出你很怕懼。”
晏琳道:“我是省委辦公廳的人,又是黨委副書記,心裏麵怕,表麵上還得撐起。”
王橋道:“那就繼續撐起,我們一起裝沙袋,給同誌做榜樣。”
正在裝沙袋時,吉之洲的電話打到了王橋手機上,詢問了隔離場的情況。王橋如實匯報了隔離場的情況,道:“內部還掌控得比較好,城關鎮的人和公安口的人都不錯,公安是城關派出所所長趙勁在隔離區。衛生局的同誌對於原班子意見大,情緒不是太好。放心,吉書記,我們成立了臨時支部,一定會將局麵穩定下來。”
吉之洲鄭重地道:“謝謝王橋同誌敢挑這麽重的擔子,凡是在隔離場裏麵表現優秀的同誌,可以推薦給縣委。這些經過血與火考驗的同誌,以後會成為基層幹部中的骨幹。”
通話結束時,王橋又談了對外麵局勢的擔心。
被隔離的幾個人站在內門裏麵,看著警戒線外麵的同誌在挖泥巴,老同誌楊立勇就把電話打了出來,點名要找王橋。
楊立勇道:“王書記,你們挖泥巴做啥子,裏麵的人都很緊張,擔心是不是要把我們埋了。”
在臨時支部裏,王橋是支書,晏琳、趙勁是副支書,楊立勇由於是黨員,也被吸收進了臨時支部,主要作用是安慰勸解被隔離的另外五人。同時,裏麵有什麽事情需要交涉,也是由楊立勇出麵。
聽到楊立勇的擔心,王橋笑了起來,道:“楊委員,你講的是冷笑話嗎?確實有點冷啊。怎麽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想法?”
楊立勇道:“我們在裏麵討論了半天,都不明白你們挖泥巴起什麽作用,讓我來問個清楚,大家都是驚弓之鳥,經不起折騰啊。”
王橋腦袋裏經過短暫的猶豫,決心要告訴楊立勇真相,如果不告訴真相,沒有心理準備,村民鬧起來,說不定會給被隔離的幾個人帶來心理負擔,於是便沒有隱藏地講了村民以前發出過的威脅。
楊立勇是個忠厚人,道:“王書記,對不起了,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王橋道:“不要這樣講,我們都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人,一起朝岸邊劃。好在隻有十五天,日子越過會越輕鬆的。”
楊立勇道:“村民有可能鬧事,我可不可以給其他人說。”
王橋道:“你說吧,免得他們想歪了。”
到了九點鍾,院子角落就堆了很多土袋子,還準備了水籠頭,一些盆子裏還裝了水。十點鍾,按照王橋的要求,一名公安就吹響了口哨,意思是除了值班人員大家都休息了。按時作息是過集體生活的標準手法,有了統一作息時間,比較容易形成良好的集體生活感受。
到了十一點鍾,大門外值班的一名警察將趙勁叫醒,道:“趙所,外麵來了些人。”
趙勁趕緊翻身起床,拿著手電筒來到了門口,隔著鐵門就見到黑壓壓的一群人,拿著鋤頭、扁擔等工具,還有一些農家肥的臭味。
王橋被叫醒後,鐵門外已經吵鬧成一片。
在入駐原城關鎮建築隊時,出於綜合考慮,換掉了原來破爛的鐵門,而是用了比較結實的鐵柵欄門,有三米多高,用兩把鎖從裏麵鎖住。
外麵人用鋤頭將鎖鐵柵欄門的粗鐵鏈砸得嘩嘩作響,趙勁喝斥道:“你們幹什麽,不要亂來啊,我是城關鎮派出所的。”
“管是你哪個派出所的,不準在這裏治傳染病。”
“我們是打過招呼的,你們不顧老百姓的死活,非要把我們害死,反正不活了,大家就拚了。”
“我****。媽喲。”
各種叫罵聲從外麵傳了過來,院內值班人員和被隔離人員全部都驚醒了。
王橋看了看局麵,轉身就朝屋裏走,直接給吉書記打去電話。按照吉書記要求,隔離場任何情況都可以直接打到他的手機上,不必考慮時間,也不用其他人轉。
打完電話時,剛走出門,晏琳急急忙忙走了過來,道:“外麵的人朝裏麵扔石頭。”她捂著肩膀,一臉痛楚的表情。
王橋道:“你被打中了,嚴不嚴重?”
晏琳道:“不算嚴重,是打到牆上,彈下來砸在肩膀上。”
王橋道:“你注意躲石頭,我出去看一看。”
這時,院內人和院外人開始互相罵起來。院內有人想到撿起石頭投擲過去,被王橋嚴厲地製止了。如果院內值班組真把外麵村民打傷,事情就會變得非常複雜。
鐵柵欄門被很多人推得嘩嘩直響。
趙勁和另外兩個民警都帶著槍,在這種情況下,趙勁的手無數次握在了槍柄上,他急迫地道:“王書記,增援的人什麽時候到,他們真要把鐵門推開了,我必須要開槍,這是得到領導授權的。我再給袁局長報告一聲,說一說外麵的緊急情況。”
在趙勁打電話的時候,王橋拿著電喇叭來到了鐵柵欄門外,對外麵的村民厲聲道:“我是城關鎮黨委書記王橋,你們這種行為是違法犯罪,是要受到法律嚴懲的。”
外麵村民叫罵聲不停,最初還講點道理,後來變成了對王橋的人身攻擊。
王橋道:“這裏隻是隔離區,裏麵被隔離的人隻是隔離觀察,又不一定是非……你們既然怕**,就要離得遠遠的,把鐵門打開,你們就更容易接近隔離……”
他的說話聲被一陣罵聲和嘩嘩的搖動鐵門聲音所打斷。
眼見著鐵門被推得變了形,透過裏麵的燈光,可以看見外麵人揮動的鋤頭。 ,
晏琳在省裏工作時,大家最多耍耍心眼,是很文明的爭鬥,沒有見過如此直接粗暴的對抗。她被眼前的陣式嚇住了,驚恐地站在門口。
在隔離區的幾個被隔離人員都站在內門後麵,朝外麵的人一陣罵。
鐵柵欄門的一邊被損壞,眼見著就要被推倒。
王橋見局勢無法控製,來到趙勁麵前,道:“袁局長怎麽說?”
趙勁道:“下令了。邱局長帶人馬上過來,要求我們務必把這些人攔在外麵。”
正當鐵柵欄門要被推倒時,一聲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刺破長空,震住了所有的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