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檢查大鵬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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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清德是逐漸從舊鄉副校長逐漸演變成為又凶又惡的“牛老板”,在私底下被員工們稱為牛魔王。牛魔王缺點很多,諸如好色、偶爾還要毆打員工。但是他也有不少優點,比如膽大敢幹部,比如說過的話就要算數。

    在酒席上答應過陸軍以後,很快,陽和礦業公司就給陽和礦業基建隊預撥了三十萬,下達了整治大鵬礦尾礦和黑嶺山尾礦的任務,並在任務表上注明黑嶺山二十萬,大鵬十萬。等到工程結束,驗收合格以後再撥付另外三十萬(黑嶺山二十萬,大鵬十萬)。

    牛清德當過副校長,管過後勤財務,對縣裏的資金運行模行很熟悉。他出來辦企業後,大量照抄機關模式,運用得還不錯。

    陽和礦的財務製度就是仿照縣政府和各局行模式:各局行報工程項目——縣政府同意——到職能部門報手續——撥開工款——施工——驗收——撥最後一筆款。或者縣政府下達任務——到職能部門報手續——撥開工款——施工——驗收——撥最後一筆款。通過這個模式,牛清德將企業管理得還算井井有條,至少要在他麵前搞企業的錢很難。

    王橋到大鵬礦檢查安全時,大鵬基建隊正在搞加固工程。

    大鵬礦現場負責人陳民勇見到王橋來了,不曉得怎麽辦,趕緊給山頂上的副總經理陳民國報告。

    陳民國道:“你莫慌,慌個啥子嘛,好煙發起,好茶泡起,他問什麽,你就隨機應變。王橋來檢查工作,我肯定要下來。”

    陳民勇在電話裏報怨道:“王橋要來又不打個招呼。”

    陳民國道:“你少囉嗦,趕緊去發煙。”

    陳民勇放下電話,從辦公桌裏拿了一包玉溪煙,就去給王橋發煙,道:“王書記,抽一支孬煙。”

    王橋接過煙,道:“在我印象中,你應該就是向陽壩的人。”

    陳民勇笑道:“王書記好記性,我就是向陽壩的人,是一社社長陳民誌的兄弟,叫陳民勇。”

    王橋沒有多費話,道:“你跟我過來看。”

    陳民勇跟著王橋來到最陡也是視線最好的山崖。王橋指著山下的房子道:“下麵都是一社的房子,當時修房子的時候大多將房屋布置在那條山溪兩旁,這是為了吃水方便,可是也有危險。”

    陳民勇是本地人,聽到王橋這幾句話便明白其意思,道:“王書記,每年下大雨,山水大得很,從來沒有危險。我們都是山裏人,知道這情況,房子建得高,淹不到。”

    王橋指著大鵬礦尾礦庫,道:“以前大鵬礦產量低,這個裝尾礦的池子還夠用,陽和礦的產量比大鵬和黑嶺山加起來都要大好幾倍,三礦合並沒有一年時間,老池子都堆滿了,開始冒尖尖了。據我目測,老尾礦加上新尾礦,至少有上萬方。這麽大體量,重心都不穩定了,如果遇到大暴雨,我擔心有潰壩的危險。那時就是排山倒海下來,這個山溝九戶人就要麵臨滅頂之災,一個都跑不掉。你就是本村本社的人,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陳民勇賠笑道:“尾礦沒有這麽多,最多一千多方。”

    企業辦主任王渝生道:“陳民勇,你硬是哄鬼,王書記目測得很準,以前沒有合並的時候,這個礦是鎮裏管的,我來測量過,當時就是七千多方的堆體,現在肯定有一萬方以上。”

    陳民勇也就不再強辯,不停地散煙,傻笑。

    副總經理陳民國很快就開車從陽和礦來到了大鵬礦。他是見過世麵的,與見到大領導就天然有點畏懼感的陳民勇不一樣,熱情地打招呼,然後道:“歡迎王常委來檢查工作。王常委,請你移個步,到礦上會議室,陽和礦給你匯報工作。”

    這是陳民國對付政府領導的一貫做法,隻要離開了現場,很多話就好說了。

    王橋擺了擺手,道:“到會議室去做啥子,就在現場談。”

    陳民國臉上堆著笑,拍起馬屁,道:“我見過的領導中王常委是最務實的。我不是吹捧,是實事求是的說法。我那天和江老坎吃飯,他對王常委最崇拜。”

    王橋沒有接受這個馬屁,道:“你跟我到崖邊來看。”

    在崖邊,陳民國聽完王橋的話,繼續拍馬屁:“有一個詞形象領導的叫高瞻遠矚,我們天天在礦上,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個問題,王常委偶爾來一次就發現這個問題,這就是能力差距。”

    王橋道:“你們發現問題,怎麽處理的?”

    “我們礦上開了會,作了研究,安排了三百萬資金加固尾礦庫。”陳民國指著一輛正運條石到礦上的貨車,道:“基建隊就開始動起來,運來的都是加固尾礦的條石。”

    他是一個老油條,張口就是假話,將六十萬加固資金擴大了五倍,變成了三百萬。【愛去△小↓說△網w  qu 】

    王橋點了點頭,道:“山南的天氣,久旱必有大雨,一定要搶在大雨來之前,將尾礦庫加固。”

    陳民國暗道:“都說王橋精明,其實也好唬弄。”他拍著胸脯道:“沒問題,這幾天就加班加點地幹。”

    王橋仔細觀察著山形,又道:“你到陽和垃圾場去過沒有?距離這兒不遠?”

    陳民國道:“當然去過,我們搞礦山企業的,這片山到處都有腳印。”

    王橋道:“垃圾場外圍有一條截洪溝,能把周邊雨水全部截流,用來保護垃圾場。大鵬礦光是加固不行,也應該依著山形將那條水溝進行清理改造。這個技術不複雜,挖溝可以,安排水管道也行,總之,盡量減少入庫的水量。”

    陳民國豎起大拇指,道:“王常委是內行,句句話都說到要害上,我馬上就給牛總。”

    王橋看完了現場,麵對油滑的副總經理,始終覺得不放心,安排道:“王主任,你們企業辦要在近期圍繞大鵬礦的改造提供服務,多來看一看,多來幫一幫,不要天天坐在辦公室。”

    陳民國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企業辦來督促。他假裝沒有聽懂,熱情地道:“歡迎王主任多來陽和礦來指導工作。”

    王橋道:“你們加緊點,我們就先走了,等幾天我來看你們的改造效果。”

    陳民國急忙道:“領導來都來了,到陽和礦吃了午飯再走。陽和礦夥食團弄點菜,還是可以的,今天弄到一隻野兔子,紅燒起來香得很。我馬上給牛總打電話,讓他回來。”

    如果陽和礦不是牛清德的礦,依著王橋性格還真有可能去礦上吃午飯,在吃吃喝喝中與最基層同誌拉近關係,了解情況。隻不過這個礦是牛清德的,那就隻能公事公辦。

    王橋坐著小車離開了大鵬礦,小車在大鵬礦破碎的水泥路麵上帶起了濃厚的灰塵。陳民國站在院子裏看著一條灰龍離去,然後轉後走到大鵬礦辦公室。

    陳民勇給堂哥泡了茶水,道:“王橋硬是管得寬,陽和礦是縣裏管的,城關鎮來插啥子雞。巴手。”當王橋站在麵前時,陳民勇心虛得很,當王橋離開,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陳民國道:“縣裏有規定,安全是屬地管理,王橋來看大鵬礦的安全說得過去。再說他現在是縣委常委,是縣領導,全縣那個地方都去得。”

    陳民勇還是不服氣,道:“王橋常委,牛清揚還是縣委副書記,縣委副書記總比常委要大吧。他明明知道這是牛總是牛書記的親兄弟,還跑過來裝模作樣檢查。”

    陳民國對眼前粗魯無知的堂弟很是無語,罵道:“你懂個錘子。我給你說,王橋今天說的話有道理,你找幾個人把水溝疏通一下,不要讓水流到礦裏來。”

    陳民勇道:“那公司撥好多錢過來?”

    陳民國怒道:“你一天就掉在錢眼裏,礦上這麽多人,隨便叫幾人去排溝。辦這點小事誰都要錢,讓他提起褲子爬。”

    “好嘛,我去找人挖溝。”陳民勇又自言自語道:“我在陽和住了二三十年,有多大的山水一清二楚,尾礦庫裏麵很多石頭砣砣,哪裏衝得走,無事找事。”

    話分兩頭說,在車上的王橋明確給企業辦主任王渝生交待了任務,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大鵬礦,你看過那個地形沒有,用危如懸卵來形容不為過,你這幾天盯著大鵬礦,看看他們加固效果怎麽樣,如果是做樣子,做表麵功夫,還是得給縣裏單獨寫匯報材料。口頭要講,材料也要報,以後才有依據。”

    離開大鵬礦後,王橋又走了幾個企業,除了談安全,也談如何支持企業發展。轉了一大圈,回到城關鎮已經以了中午吃飯時間。

    王橋來到夥食團,在櫃子裏拿出自己的碗筷,去排隊。

    書記和大家一起排隊,這讓正在排隊的機關幹部們都覺得很不安。財政所長趙敏道:“王書記,你站在後麵排隊,我們心裏都怪別扭了。”

    王橋道:“我不能插隊啊。”

    社事務劉東道:“趙所長說得對,王書記,我們都支持你不排隊。”

    排隊的機關幹部們紛紛表示歡迎王橋書記插隊。

    趙敏又道:“王書記,我們城關鎮夥食團辦得不錯了,沒有設單間,好多單位的夥食團都給領導設有單間。還有的地方領導壓根不來排隊,都是夥食團提前準備好的。領導享受點特殊待遇,我們都理解,所以,王書記還是不要排隊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王橋身上。

    王橋不為所動,道:“算了,吃飯我就不搞特殊化了。以後我交待任務,你們跑快點,動作麻利點,專心一點,我就很感謝了。”在排隊的時候,王橋又征求意見,道:“我最近到市裏比較多,很多機關都改成自助餐,你們覺得怎麽樣?”

    趙敏道:“好啊,這是好主意。”

    王橋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你和辦公室商量一下,定個自助餐標準出來。”

    王橋打了飯菜,走到黎陵秋那一桌,坐在黎陵秋旁邊的空位。

    正在吃飯劉友樹趕緊站了起來,上前打招呼。

    王橋笑道:“友樹,你怎麽有空回來?”

    劉友樹道:“以前我存在辦公室有些資料,準備拷過去。”

    劉友樹和王橋是同一年參加工作,還曾經為了借調到舊鄉鎮政府有過小小的競爭。十年之後,王橋成為縣委常委,劉友樹成為縣委辦秘書。而且,劉友樹能成為縣委辦秘書,還是與王橋大力推薦有關係。

    劉友樹也從最初心理不平衡,變得接受了現實,並對王橋產生了感激之情。

    吃了幾口飯,王橋道:“友樹,有一件事還得麻煩你。”

    劉友樹道:“王書記,您太客氣了,有事你安排就是了。”

    王橋道:“呂琪從國外回來了,她準備在26號回昌東來一趟。你能不能幫我約一約李酸酸、趙良勇、趙海,邱大發,還有王勤校長、代友明校長,大家都是從舊鄉出來的,難得聚一聚。”

    “好的,我下午就去給他們聯係。王書記,安排在哪一個餐館。”劉友樹很好奇呂琪與王橋的關係,隻是他與王橋地位拉開了差距,有些話領導不說,他不會亂問。

    王橋道:“呂琪喜歡吃尖頭魚,就安排在霸道魚莊。”

    下午,當劉友樹給李酸酸打去電話時,李酸酸尖叫道:“呂琪回來了,她結婚沒有?”

    劉友樹道:“我沒有細問。”

    李酸酸道:“你急死我了!以前我就覺得呂琪和王橋是天生一對,沒有想到會分手。現在呂琪從國外回來,如果沒有結婚,我見麵一定要勸他。王橋這種男人是個寶,抓到就不要放手。”她在電話裏自言自語道:“呂琪是93年到的舊鄉,算起來超過十年了,當年在舊鄉那一幫人,還真出了幾個人才,牛校、王書記、還有呂琪,這三人最不得了。趙良勇當了校長,也可以。就是趙海差了點,坐了幾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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