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治民之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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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知遠話音剛落,帳外的兩名親兵掀帳而入,向臉色陰沉,正憤怒不已的劉知遠行了一禮,輕聲對劉承謙說道:“二公子,你便先下去吧,讓大帥先歇歇氣,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

    顧忌劉承謙的身份,劉知遠的兩名親兵,對劉承謙很是好聲氣,可是劉知遠卻有些不耐煩的冷聲連連說道:“轟出去!轟出去!”

    那兩名親兵隻得半押半扶著劉承謙出帳,劉承謙強扭著頭,對劉知遠叫道:“你便是一名武夫,雖然戰功赫赫,可在治民上,卻一竅不通,毫無建樹,與民何益,與民何利,怎得民心,怎得天下民眾擁戴?愧對一方節度之職。”

    劉知遠聞言,臉色陰沉的望著劉承謙,不怒反笑,嗬嗬的冷笑,忍住心中沸騰的怒氣,對那兩名押著劉承謙的親兵,沉聲說道:“放開他,放開他,看看這個黃口小兒有何說道,老子怎麽愧對一方節度之職了?”

    那兩名親兵聞言,放開了劉承謙,退了開去,劉承謙順了一下弄皺褶的衣襟,望著劉知遠,無畏的說道:“自從你們南征軍回到宋城,雖然沒有**擄掠,濫殺無辜,但你看看你們的那班手下將士,天天遊手街墟,強征民稅商稅,強拿硬喝,從不給錢,驅趕城中難民,醉酒鬧事,縱馬傷人等等,這種種行徑,與史衛義之流有何異。”

    聽著劉承謙對自己軍隊一樁樁的數落,劉知遠越聽越是臉色鐵青,不禁望向帳邊的那兩名親兵,冷冷問道:“軍中可真有這等事?”

    那兩名親兵聞言,心下惶惶然,畏懼不敢作答,劉知遠見了,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

    劉承謙不理劉知遠那墨黑的臉色,繼續說道:“還有,阿爹你上任節度使以來,作為一州父母官,主管一州政務,你看看宋州城裏城外的那許多難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你可曾有妥善安置?聽說碭山縣如今正在鬧蟲災,那裏早春的桑麻苗,已經被啃吃殆盡了,你可曾派人去救災?過了這個月尾,春耕便要開始了,你可有派人下去疏通河渠,鼓勵農戶開荒墾地?”

    聽著劉承謙一項項的質問,劉知遠臉色非常難堪,沉聲道:“這些都是那些文官縣令該幹的事,這種種芝麻小事都讓老子親自來幹,那老子還養著那些文官幹嘛,老子天天幹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還不得一天到晚的忙死累死,還有何事可幹,軍隊讓誰來管束操練?”

    “民生無小事,他們交糧納稅,供養你們朝廷和軍隊,試問你們對他們的事放任不管,他們今年的收成不好,生存難以為繼,自己都自顧不暇,還有什麽餘糧可納給你們作稅賦軍糧,到時你們官府再一逼迫,他們隻得做個難民,遠走他鄉了,因此晉國的難民越來越多,屢禁不絕,便是這個死循環了。”劉承謙循循訴說道。

    “老子想管,可老子整個人便一雙手,管得過來麽?”聽了劉承謙的一番話,劉知遠剛才的怒氣無形中消歇了不少,但仍不好聲氣的反問道。

    “其實,這些事,阿爹你也不必親力親為,隻要你抓住了宏觀方向,知人善任,下派官員,替你去把這些事情一一落實便可,便像你指揮軍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一般。”

    “一派胡言,出去,出去。”劉承謙說的一套一套的,聽得劉知遠暗暗點頭,不過仍口氣不服輸的對劉承謙斥說道,但已經降下了許多怒氣,連連揮手趕他出帳。

    “阿爹,隻要你在宋州如此這般處事了,不用出多少時間,到時你便能給朝廷出個好政績,還會得到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名聲的,你可要仔細掂量了。”臨走前,劉承謙怕劉知遠猶豫不幹,又給他下了一劑名利猛藥,然後又問道:“那咱們虎頭山的那些人的安置……”

    “趕出去,趕他出去。”劉知遠見劉承謙臨走了,還羅哩羅嗦,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不待劉承謙說完,便對帳邊的那兩名親兵連連吩咐道。

    劉承謙被劉知遠趕出了帥帳,隻得帶著同來的那兩名軍兵,在軍營中瞎逛,不久便逛到了馬軍軍營左營,恰好看到李洪信和袁泬兩人,在軍營前的一棵大樹下喝酒,袁泬邊喝邊自哎,自怨自己今天在眾軍麵前出醜了,李洪信則在一旁陪喝勸慰,來來去去便是一句勸辭:那史大頭在軍中一向粗蠻慣了,試問軍中誰敢輕易招惹他,你隻是倒黴遇上了他,怕便怕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每說完一次,便自幹了一杯,喝得比袁泬還多還猛,不知道他是來勸慰袁泬的,還是來喝酒的。

    看到這個有些粗魯的便宜大舅子,劉承謙沒事,本不想見他,便想要扭頭離去,但李洪信已經看到他了,遠遠便粗豪的叫道:“喂,小甥子,過來,快過來,過來陪你大舅喝兩杯。”

    劉承謙隻得慢吞吞的走過去,在李洪信的旁邊坐下,袁泬要站起來行禮,李洪信忙拉住了他,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行那套虛禮。”袁泬隻得又坐了下來,悶坐一邊。

    看到袁泬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劉承謙不禁明知故問的笑問道:“袁將軍眉頭深鎖,難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麽?”

    “他今天在演兵場上被史弘肇攆著打,在眾軍麵前出了醜,因此心情不太爽,你替大舅來勸勸他,大舅剛才勸了他一晌午了,也不見他心情好轉。”李洪信搶先說道。

    你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套粗糙的勸辭,既不擺道理,又不講事實,試問哪個會信服你呢,劉承謙心下暗笑道。

    不過,劉承謙口上還是對袁泬規勸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袁將軍何必放在心上,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悶悶不樂,受苦的還是自己,況且你與史將軍又不是敵,隻是一時的競技,互較長短,讓自己從中認清了自己的短處缺點,吸取了當中的教訓與經驗,將來上了戰場的時候,便會少受些傷害,反而更有益處,應該開心慶幸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袁泬本來看劉承謙年紀不大,諒他也沒有什麽好說法,聽到李洪信讓他來勸自己,也不是很在意,忌於他的身份,姑且聽聽罷了,如今聽了他的說辭,不禁一愣,隨後長身而起,躬身一禮,有些激動的說道:“聽二公子一席話,如撥雲見天日,本將在此謝過二公子教誨點撥了。”

    劉承謙忙起身還禮道:“袁將軍太客氣了,你隻是一時還沒有想通這一點罷了……”

    “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子年紀輕輕,還有這一番大道理。”李洪信站了起來,猛的一拍劉承謙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粗魯的打斷了劉承謙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