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心情複雜地回到了家中，他到處找死神卻再也沒有找到過，很快他就被世人所遺忘，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死了。”

    當陳婆說完這個情節離奇曲折的故事的一瞬間，她放在桌子上點燃的那根蠟燭也正好燃燒殆盡。“不繼續喝酒嗎？”她銳利的視線盯著楊隱，同時發問。

    “啊，當然要喝。”楊隱說著，把杯子斟滿了楊梅泡酒後，再度一飲而盡。

    李思弦覺得楊隱是喝得有點多了，不過看楊隱的樣子顯然離開醉意還有很遠，看來這個人酒量還是可以的。

    “怎麽樣？故事說完了，沒有什麽感想嗎？”陳婆笑眯眯地問道。

    李思弦有些不解地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死神嗎？這隻是個傳說……”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楊隱的咳嗽聲給打斷了，看楊隱的樣子似乎被酒給嗆住了，陳婆趕忙拍打著楊隱的背為他順氣。

    “而且……”李思弦看了楊隱一眼，繼續說，“故事裏的男主角失去了神力，但他可以繼續用他所學的知識來盡可能地救人啊，不明白他為什麽就從此消沉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思弦你一樣能夠永遠積極地麵對自己一切的煩惱。”陳婆淡淡地說。

    “我聽說……”楊隱似乎緩和了些，“死神的手裏都有生死冊，怎麽還會用蠟燭給凡人計時？”

    “你在說什麽啊？還那麽較真？”李思弦在一旁大聲說道。

    陳婆卻對著李思弦擺了擺手，示意她說話聲音輕一點。“所以楊隱你是覺得這個故事是假的咯？”

    “我隻是覺得死神未免太有空閑了，照顧一個凡人的孩子再把他的命提前回收，一個神有必要去做那麽複雜的事情嗎？”楊隱流露出了不相信的眼神。

    “生死冊也好、蠟燭也好，不管是什麽方式，目的都隻是為了展示凡人的壽命而已。總之對於死神來說，所有凡人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哪怕是自己收養過的孩子，如果不遵從規則，就必然會受到懲罰，而這種懲罰也不是出於死神的私心。”陳婆說。

    “聽起來好玄，那麽就是說死神如果真的存在？他還會跑到人間來戲弄凡人嗎？”從李思弦說話的語氣中，可以發現她到現在還是沒怎麽相信陳婆所說的故事。

    “應該說是他們……”陳婆故意拖長了音調，說，“死神可不是隻有一兩個人，那麽多凡人，一個死神哪裏管得了那麽多人？不過就像李思弦所說的那樣，死神會跑來人間戲弄人類，因為畢竟，他們也想了解人類這種生靈的特性呢。”

    “還是覺得好玄……”李思弦說，“不過呢，這個故事和楊隱弟弟現在的狀況有關聯嗎？雖然小黎說什麽他們的魂魄飛到了地府之類的，可是後麵的事情她完全想不起來啊，我是覺得那隻是魂遊天外的症狀吧，至於林學東為什麽到現在還醒不過來，我認為是他的大腦還沒有清醒過來。”

    “你的假設前提是紀小黎那個女孩所說的話是謊言。”陳婆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李思弦慌忙擺手否認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黎是不會說謊的，隻不過後麵發生了什麽她確實想不起來……”

    “如果她和林學東的靈魂飛到了地府然後真的發生了什麽，隨後林學東的魂魄飛不回來，所以林學東現在醒不過來。”陳婆的一根手指撫摸著桌麵，同時作著推測。

    楊隱深沉地看了陳婆一眼，然後說：“我和師傅都是這麽想的，所以想請教您，我們該怎麽辦？”

    李思弦似乎還想要說什麽，手卻被楊隱給按住了。

    陳婆在楊隱和李思弦之間來回看了一眼，隨後笑著說：“我剛才那個故事已經把關於死神的秘密都說了出來，包括你們之前都關心過的那個乾坤輪。”

    “什麽？”李思弦大為不解。

    “遊離於規則之外……”楊隱突然有所領悟，他看著陳婆小心地說道，“您剛才所說的故事，您提到了不遵從規則就必然受到懲罰。皇帝和公主都是本來要死的人，農民的兒子卻強行給他們續命，違背了自然的規則，所以他就遭到了懲罰。其實農民曾經說過‘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死神正是最公平的裁決者，農民之所以把兒子交給死神就是希望兒子能夠做到處事公平，可是兒子卻沒有從死神那裏學來這些，而是為了私情私利打破了死神本來建立的公平規則。”

    楊隱說完這番話後，書店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安靜，屋子裏的三個人都一動不動地坐著，隻有天花板上的複古大吊燈因為年久而開始輕微搖擺，導致昏黃的光線不停地在牆壁上搖曳，看起來似乎成了這個房間裏惟一的活物。

    隔了許久，李思弦終於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好深奧……”

    陳婆卻拍掌笑道：“真是厲害的論斷！”她轉頭看向李思弦，“楊隱已經說出了奧妙，那麽現在輪到你想想看，這個世界上除了死亡以外，還有什麽是公平的。”

    “這……”李思弦似乎有些為難。

    “仔細想想吧，就當是今天給你們兩人的課後作業吧，我相信你們兩人在學校裏一定是那種學習很認真的學生吧，既然如此，一定也會努力完成這份課業的吧。”陳婆滿臉的皺紋也跟著她臉上的神經笑了起來。

    李思弦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楊隱，楊隱卻起身向陳婆告辭。

    路上，李思弦有些灰心地說：“到底是什麽呢？和死亡一樣公平的東西，實在是想不到啊，而且怎麽看，這些事情和乾坤輪到底有什麽關係？”

    走著的這條小徑和過去一樣，過了子時，許多穿著暴露的女性站在店門口招徠生意，看到和李思弦一同走路的楊隱露出了唾棄的眼神，李思弦卻好笑地看著那些女性，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發出了嘖嘖聲。“也不看看都幾點了，不好好睡覺整天在外麵做這種不三不四的生意！”

    然而似乎突然被啟發了靈感，楊隱卻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