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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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西低著頭道:“我師父……對我做了一件無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我說要了結一件事,便是……殺了他!那已經不是我師父了,我師父被他殺了。”

    溫西沒有抬頭,駱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明顯的,他知道她在撒謊,他沒有去追問清楚,也了解溫西也不會告訴他實話,若是僵持下去,依照溫西的執拗,隻怕此事他都控製不了發展的地步,隻怕他會再一次傷了她,他很是無奈,是麵對她的無奈,他隻得道:“了明禪師非是非中人,孤令人請了他三次,卻連一麵都未見。”

    溫西終於抬起頭,她看著駱铖,道:“殿下,不如溫西去請他。”

    駱铖皺眉。

    溫西道:“從前,他說過一句話,我未曾當真,今日想來,才知道他說的不錯。”

    駱铖探詢得看向她。

    溫西繼續道:“他說:人之一生,諸多魔障,就算死了,業債也未必消償,故而智者所為,皆補過也。”

    了明還有一句話,若是她某一天感到迷惑,可去找他,若是她師父某一天迷惑,她也可去找他。

    “補過?”駱铖若有所思。

    溫西有些忐忑,駱铖會不會信她?

    “靜水禪院離此千餘裏,我派人同你一起去。”他輕道。

    溫西瞠然,“殿下……多謝殿下。”她實在不成想到他會這般幹脆,還在心中措辭該如何說接下來的話。

    駱铖輕笑:“你是為我辦事,該謝的應該是我。”

    溫西有些心虛,她不禁又想低下頭。

    駱铖卻抬著她的下巴,道:“我也希望有一日你能夠不再逃避的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這是你說的。”

    溫西連手心都沁出了汗意,她現在還不知道幾時能夠真的回答,也許她能夠逃避很長一段時間吧,也許她也不會有什麽機會去回答……

    *

    翌日,駱铖太子行儀前往束城,而溫西也登上了一輛結實寬大的馬車,她目送著駱铖西去的隊伍,那無數獵獵的旗幟與隆隆的蹄聲直到許久都未曾消失。

    駱铖也隻是在上馬之後看了溫西停著不遠的馬車一眼,便催馬而去,走了片刻,他召來一人,吩咐道:“令雁回來,跟著他們。”

    溫西將要放下車簾之時,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她扭頭看去,是自城中方向奔來的一匹快馬,馬上是個藍衣烏帽的漢子,溫西認得那裝扮,正是鼎盛源中的執事。

    他未曾近前,便被鴉攔了下來。

    “我家主人有信給溫姑娘。”

    溫西一陣詫異,不過幾日,難道林白雁便查出了那個什麽瓊山子午橋之事?

    等她接過鴉遞來那人奉上的一封薄信,迅速拆開細看,看完之後,她露出些莫名之色,愣了一會兒。

    “溫姑娘?”見溫西不動,鴉不解,她手中還握著刀,隨時可以出鞘。

    那送信之人是林白雁的得力之人,有過見識,卻也被鴉的淩厲之氣壓得不由頭冒冷汗。

    溫西將信收起,同他道:“請上覆林四爺,就說溫西多謝。”

    送信人得了回音,便又匆匆上馬離去。

    馬車與相隨的幾騎便向南而去。

    溫西捏著車門框,本來在思索什麽事的,卻感覺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她側頭,看向馬車一旁騎馬的玄塵,道:“道師,你是玄門,我要去地方卻是禪院,可有些不大相宜。”

    玄塵笑道:“玄門佛門,都是修行之門,沒有什麽相宜不相宜的。”

    靜水禪院在沐川城,此去遙遠,時逢炎夏,暑氣難消,他們一行人走得並不快。

    七日之後才入了大堰城境內,溫西曾與當年的溫言來過大堰城,雖無故人,卻也覺得親切。入城之後,一切平靜,邊城風雲總歸還未到中原,就算最愛閑談國事的文人,也不過幾句不痛不癢的意氣之言罷了。

    馬車過了城中主道,卻在一處街口停下了,原來那街口是朝廷官府張貼榜文的所在,此刻正聚著好些人,不時的評頭論足一番。趕車的侍從將車趕得走走停停,溫西也便聽見外頭人的議論聲了。

    “太子妃賢德,開設這秀榜與金榜可齊名,這是教化天下女子之功。”

    另一人卻不置可否:“簡直胡鬧,自古女子主內男子主外,哪裏有女子揚名天下為官做宰的道理?”

    卻被一名女子反駁:“你這便狹隘了,不說晉華如今即位的便是女帝,就說我大魏,昔日燕夫人,當世國手白君,還有巾幗將軍斯聖芳哪一個不是女子?哪一個胸中才華手下功夫不是人中龍鳳,如何不能為官做宰?”

    先前那人嗤笑道:“從古至今也不過這幾個牝雞司晨罷了。”

    那女子便冷笑:“女子有才有德便被你說牝雞司晨,怎麽不見你姓李的才華四溢為朝廷所征?卻在這裏說些風涼話,徒惹人恥笑罷了。”

    那人想是被說中了痛處,先是有些訕訕的,接著道:“我不同你這小女子逞口舌。”

    “哼!我看你連同我這小女子逞口舌的本事都沒有,還好意思穿這一身文袍。”

    那人這便急了,欲抬手揮去,頓時引人側目。

    “小李先生,你說歸說,如何要打人?”

    這榜下圍觀者眾多,那人邊上還有另一人,忙拉著他道:“小李先生,這女子是這榜首簡文慧同在傅山學院的同學,最是牙尖嘴利,你同她計較什麽?來來來,同我喝一杯去。”

    那友人好說歹說把那小李先生給拉走了,那女子冷笑一聲,啐了一口,“斯文敗類!”

    女子還有幾名同伴,皆穿著淡紫色一同款式的女學生衣冠,見那小李先生走了,也便收了些怒色,轉而議論起來:“簡姐姐當世才女,這一入太子妃的文榜,去了京都不怕不會大有作為啊。”

    “不想太子妃有此氣魄,可謂賢德,真乃是我大魏之幸。”

    “你們難道不知國戚王老大人,便是山安大家。”

    ……

    這邊議論不止,人多挨擠,溫西這行人的馬車坐騎也極是不容易地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