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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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遠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的身體懸空,腳尖不曾及地,像是下方有什麽托住他一般。
他有劍,但是沒有禦劍,因為這很無聊。
崔東遠閉上了眼睛,像是在細細的感受著什麽。
突然,他猛地睜開雙眼,平淡的眼神中泛起波瀾。
崔東遠突然覺得這一趟不算白來,居然有意外之喜。
四周的黃沙開始揚起,不是因為風,而是因為他。
崔東遠覺得有意思了。
他的腳下出現一把劍,托著他的身體,嗡鳴不止,倏而遠逝。
化為一道劍光,瞬間消失不見。
在地上揚起一道塵土,四周黃沙又開始飛揚。
……
荒漠上之所以人跡罕至,是因為其燥熱和一片荒涼,少有人來。
但是今天這片荒漠,卻格外的熱鬧。
沙地上有一片凹陷,是一條長長的條狀的溝壑,像是被犁出來的一樣。
這條溝壑約有一人長,半人深。
看上去非人力所為。
張漢站在溝壑的一頭,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身上拳意走動,尚未收回。
他的身前,隻有風平浪靜的沙地,沒有飛揚的黃沙,那個身形龐大的沙兵已經消失不見,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地上不曾留下痕跡。
這條溝壑綿延了數十丈遠,像是一條江河,浩蕩奔流了這麽長的距離。
在那溝壑的另一端,有一座沙丘,在沙地之中凸起,顯得很突兀,像是一座山峰,沙丘正麵的形狀宛如一隻拳頭。
像是被人一拳打出來的。
隻有張漢知道,方才那一拳,耗光了他所有氣力,體內氣機停止了下來,不再流轉。
他沒有突破成功,方才那一拳他試著去突破,卻還是失敗了。
機遇轉瞬即逝,機會同樣如此,方才是他精氣神的最巔峰時刻,也是離那一層境界最近的時候。
如果能以那一拳成功破境,他便能褪去凡體,修獲金身。
山上仙家,入得金丹之境,方知我輩人,方是我中人。
而武夫金身之境,亦是如此,一但修得金身,便能修複他體內的暗傷,而他,又可以去攀登那更高的山峰,去看更美的風景。
說多了,都是臆想。
張漢嘴角露出苦笑,體內的窘境隻有他清楚。這一拳耗光了他所有氣力,甚至還透支了他肉身,這下別說想突破了,能否保住修為還在兩說之間。
而他先前那兩次強行換氣,已經傷及到他的肺腑,如今又傷上加傷,無異於雪上加霜。
身體已經瀕臨崩潰。
但是這些對於張漢來說,卻都不是在意的事,他遺憾的是沒有能成功踏及到那一層境界。
這是他離這層境界最近的一次,也是他距離那道山巔最近的一次。
這一次不能踏上去,以後便都上不去了。
好消息是,眼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張漢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境界沒能突破,但是他起碼成功的保護了古瀅萱。
不過他已無力再戰。
張漢步伐踉蹌,他轉過身,那一拳他知道自己擊中了那老頭,既然擊中了,那對方就絕無可再活下去。
這是他對於自己的自信。
因為那一拳是他的巔峰,是他的武道最高的演化。
雖然他沒有突破境界,可是那一拳,卻是實實在在達到了那一層境界。
因此對方絕無可能活下去。
他轉過身,卻發現自己的腳步無法動彈,下方有什麽東西纏住了他的腳。
張漢低頭往下看,一雙手從沙地之中探出,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腳。
他瞳孔猛地一縮。
一道身影直接從下方飛出,一股大力傳來,張漢反應不及,也無法反應,被拽倒在地。
他看向這道身影。
是那被他轟進沙地中的男子。
怎麽可能!
他不是受人控製的嗎,那人死了,他自然也會死掉,現在為什麽還能動彈?
這些想法在張漢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無法理解為什麽眼前的男子還能動彈。
可是接下來他就明白了。
“嘿嘿,你那一拳可是嚇到我了,差點我就被你打死了。”男子慘白的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他獰笑著說道。
張漢瞬間懂了,他眼中露出絕望。
“你那一拳把我的肉身打碎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的一副肉身,現在沒了,你說該怎麽補償我?”
男子嘿嘿笑道,所說之話,發出的卻是王老魔的聲音。
“慢慢來,慢慢來,別著急,讓我看看你達到了什麽境界。”
男子自言自語道,他搓了搓手,臉上滿是興奮,應該說,王老魔的臉上滿是興奮。
張漢那一拳,的確是把王老魔給擊敗了,那一拳打的他肉身四分五裂,若不是他掌握了種魔印這道秘術令的他可以奪舍被自己種下魔印的奴仆,他還就真的要死了。
所以他的確是死了,不過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王老魔現在又開始興奮了,一想到這副強悍的體魄是自己的,他就興奮的不能自已。
突然,王老魔微微皺眉,他神魂微動,在不遠處的持劍男子腦海中下了一道命令。
於是那持劍男子朝著黑紗女子襲去。
眼前這副身體不像他自己的奴仆奪舍那麽簡單,在奪舍的時候不能受到外界幹擾,在確定持劍男子成功拖住對方之後,王老魔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是他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隻要能獲得這副肉身,就算是那崔東遠,他也不用忌憚。
首先得欣賞一下自己的成功,王老魔在心中想到。
他能看出張漢是練髓圓滿,距離打破桎梏,成就金身隻差那臨門一腳,為了讓自己的作品更加完美,他打算幫他踏出這一腳。
先是用其兄弟的頭顱來刺激他深藏下去的意氣鬥誌。
再逼迫的他不得不強行換氣,使其氣機紊亂。
再讓其經受生死危機的考驗,壓榨出他的潛力,使他達到突破的條件。
王老魔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讓張漢一步一步去破境。
所以他采取一些極端手段逼的他必須得去突破。
不突破就死,而且不突破的話,就不能為他兄弟報仇。
這是王老魔擺下的棋,從頭到尾,張漢的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他,方才也正麵承受了張漢那一拳。
是金身之境的韻味。
王老魔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越在此時,越是要冷靜。
他心神緩緩的探入張漢的體內,
“咯噔!”
王老魔的嘴巴張開一個角度。
他眼中露出驚慌,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怎麽可能!!?
他不信邪的在看了一次。
在張漢的體內,他看到了一片死寂,筋脈上出現了裂縫,體內無數的暗傷累計爆發在即,那無數的血塊混合著內髒碎片塞在血管之中,沒有絲毫的靈氣波動。
這哪裏是一個突破在即的人的武夫肉身?
這分明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苟延殘喘的殘破身體。
王老魔無法置信張漢的肉身殘破到這種程度,可他卻不能不信。
自己親眼看到的,鐵一般的事實,如一道冷水當頭潑下,把他心中的希冀與興奮全都淋了下去,也把他的希望全都破滅掉。
“你為什麽這麽沒用!!?”
“你要這副身體有什麽用,為什麽不給我,為什麽啊!?”
王老魔徹底發狂了,他掐著張漢的頸部不停搖晃,
“你說啊!!?”
他歇斯底裏的喊叫著,像是一個輸光了的賭徒。
他算計了所有,也自以為能算無錯漏,可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張漢體內的從軍留下的暗傷,已經讓他的肉身潛能徹底的耗盡了。
即使他可以突破,也無法突破。
而王老魔為了讓他突破,卻把自己的所有都輸了進去,那兩個武夫奴仆是他的護身符,他自己本身的實力並不強大,靠的都是這些奴仆,如今毀掉了兩個,剩下一個最弱的。
而他現在,連肉身都失去了,隻能躲藏在自己奴仆體內。
“咳咳……”
張漢想要笑,卻咳嗽了兩下,把一塊血紅的碎片給咳了出來。
這是他的內髒碎塊。
看著王老魔一副氣到發狂的樣子,他就開心的想要笑,能在最後讓敵人大失所望,這是他在沙場征戰多年懂的的道理。
哪怕是死,也要讓敵人得不到任何的利益。
他張開嘴巴想笑,於是愈發的咳嗽,而隨著他的咳嗽,他的嘴角淌出的血液越來越多。
從他嘴角流出的血液,浸濕了黃色的沙地,地上淌出了一大灘血跡,混合著各種各樣的碎塊。
可是他還是想笑。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
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再度突破。
那一場包圍他殺了出來,也突破了境界,卻也把他的前途徹底的葬送了。
數十年沙場征戰,留下大大小小無數的暗傷,積累在體內,也把他肉身的潛能給耗盡了,他從來就沒有奢想過自己可以突破,哪怕方才那層境界真的近在眼前,隻要伸出就能夠摸到。
也許在方才觸摸到那層境界的時候讓他回光返照了一下,可是突破失敗卻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這卻是在王老魔的意料之外。
一個千算萬算,一個陰差陽錯。
張漢笑的愈發的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