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春風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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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頭頂的變化,自然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李凡看著李念頭頂的六物,眼神凝重,那一件件古樸的物品,帶給他沉重的壓力,特別是那個幽黑的龜殼。
上麵縈繞著一道幽黑的光芒。
更是讓他心悸。
看上一眼,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頭頂的長弓忽然張開,像是被人拉開一般,弓弦被拉得緊繃。
李念手朝前一揮,輕聲道,“去!”
“咻”的一聲。
從那長弓之中,原本沒有箭矢,卻射出了一道漆黑箭矢,迅捷無比,撞碎了眼前的金光,更是朝著許長安本人射去。
許長安手掌平攤,上麵有著一道金色的符紙,他朝前平推,符紙無風自燃,而隨著符紙的燃燒,那一道箭矢也緩緩的開始消散。
符紙燃燒殆盡,箭矢消散不見。
然而,李念的這一箭,卻並沒有結束。
許長安突然被一道陰雨籠罩。
他抬起頭,上方有著一道狂風暴雨。
無數道箭矢組成的箭雨朝著他當頭蓋下。
每一道箭的威勢,都不弱於先前的那一道。
這場箭雨,就好像他們當初在密林中被偷襲遇到的那波箭雨一般,都是如此的密集,讓人生不出阻擋之意。
隻是與那一場偷襲不同的是,這好似千軍萬馬齊射的場麵,卻是李念一人弄出。
他頭頂的長弓依舊滿弦,任舊在射箭。
李凡握緊手中的長劍,李念的這一道攻勢,便讓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機,若是他身處場中,怕是立刻便會被逼出青蓮。
但是這個底牌一旦被逼出,敵人便把他所有虛實摸透。
他眼帶擔憂的看向許長安。
不知道他會如何做?
小湫積攢的力量,能釋放一道光罩助他撐過這一道箭雨。
許長安在心中默默計算道。
他與李念打交道了很多年,對他自然了解。
這一道箭雨隻不過是一次試探,如果他使用了小湫的神通,那等待他的,便會是疾風驟雨的進攻。
所以許長安從懷中掏出一道土黃色的符紙。
這道符紙上麵還泛著青色,有一些年頭了,帶著歲月侵蝕的痕跡。
看著這張符紙,許長安眼中閃過一絲緬懷。
他抓著符紙,手指流出血液,滴在符紙上。
一道碧綠色的蒼芒顯現。
從許長安的手處發散而出。
就好似一道藤蔓,從手掌伸出,漸漸的朝著上方蔓延而去。
許長安的上方被這道綠色的光芒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箭雨傾瀉在上麵,龐大的力道打擊的綠芒顫抖不止。
可它還是堅持了下來,承受住了箭雨的洗禮。
還不僅如此。
一道粗壯的藤蔓分出,朝著李念砸下。
隻是李念頭頂的馬車中傳來一聲馬蹄,馬車震動了一下。
“砰!”
藤蔓狠狠的砸在地上,濺起一地的灰塵,然而李念卻一動不動。
那藤蔓就好似穿過了他的身體一般,沒有對他造成傷害。
籠罩著許長安的碧綠散開。
而在李念腳下的藤蔓,也悄然散開,化為一地的綠色。
李念感覺到腳下一股異動。
他低頭一看,腳下不知何時冒出了許多的小草,正以蓬勃之勢,朝著上方生長著。
僅僅是一會兒的時間,這些小草便長到了李念的膝蓋高度。
李念眼中射出一道金光,要勘破虛妄。
然而這一道金光照射到小草上,卻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不是幻想!?”李念心道。
他頭上的算盤開始動了起來,伴隨著他的手指,就好像是他手指有一條細線,在牽扯著算盤在動。
很快,李念手中的動作停住,他看向眼前虛空中的一處,心念一動。
一道漆黑的箭矢朝著那裏射去。
“砰!”
眼前明明是虛空,箭矢卻射中了實物。
虛空中露出一抹鮮血。
許長安的身影顯露出來,他身上的金光黯淡。
雖然已經貼上了金甲符,但是李念一箭,便破了他的符術。
這一箭,比起劍修的劍氣,絲毫不弱。
箭矢射中了許長安的右手臂,但是卻不深,體表的那層金甲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道。
被發現了蹤影,許長安並不氣餒。
實力相差巨大,對方又是擅長卜算,自然能算到他的位置。
他臉色鎮定,把箭矢拔出,手中掐了個決。
不知何時,兩人所處的空間,變成了一道綠草如茵的曠野。
這裏野草茂密,野花美麗。
與許長安路過的那片曠野十分相似,還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風微拂。
李念也路過了這裏,自然記得。
“四季之春,果然不同凡響。”李念讚歎道,能把他拉進這片空間,就足以證明許長安這一神通的厲害之處。
畢竟他修的是儒道,神魂在浩然之氣的蘊養下,已是變得靈動剔透,不容易受外物所迷惑。
而且讀書人之所以讀書,為的便是明事理,看的書越多,道理懂的越多,神魂上的蒙塵自然就愈發的少,他自然就愈發的清明。
“你的六藝,倒是愈發的純熟了。”許長安抬頭看著李念頭頂的六個古樸的物品,眼神複雜。
六藝之變,是上古儒家失傳已久的神通,因為展現的少,威力如何,世人不可評判。
在他離開大荒時,李念便掌握了這一道神通,當初的他,僅僅能使用六藝之中的射,禦,還有算。
如今踏入金丹之境,卻是全部都掌握了。
“原本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掌握,是師傅教導的好。”李念說道,語氣帶著敬重。
許長安搖搖頭,“能在這個年齡踏入金丹,並且掌握這一道神通,你的天賦並不比古孜然差,不必妄自菲薄。”
李念朝前供手,對於許長安的讚譽做出回應,然後道,“古孜然算計了你,是雖然恥於與他為伍,但是這一趟且對我至關重要,許長安,對不住了。”
說完,他再度對著李凡抱拳,語氣肅然。
許長安笑了起來,他右手的鮮血緩緩滴下,雖然傷口不深,但卻是無法止血,箭矢上蘊含著李念的法力,回春符無法發揮作用。
“古孜然的性格我也是知道的,這一趟回去他可能要有大動作了,雖然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動手,但是他看不慣你師傅很久了,怕是會對你師傅不利,你等切記要小心。”
李念神情平靜,淡淡的點了點頭。
在這生死決戰關頭,兩人卻是像許久不見的知音般聊了起來,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人的關係極其親密。
許長安知道,他與李念沒有什麽仇。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道卻不同。
不但不同,甚至還產生了爭端。
而大道之爭,向來是這片天下最常見的戰鬥。
“沒能與你同境相爭,倒是有些勝之不武,但是你修為停滯不前,我卻等不及了。”李念說道。
許長安點頭,道,“我曉得。”
他沒有怪罪的意思,李念的處境他自然動。
他等不了那麽久。
隻是許長安卻有些可惜。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是失血過多。
李念站在這片曠野上,明明身處其中,卻仿佛獨立在塵世之外,身形似乎飄忽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這是許長安修為不夠,沒能完全得把這片空間變得真實,盡管那些小草仿佛實物一般,但卻還是讓李念察覺到了虛實之中的端倪。
所以他沒有完全的陷入其中。
但是對於許長安來說,這便足夠了。
許長安的腳踏在草地上,手捧著小湫,他朝前跨出了一步。
李念感覺到一股清風朝他卷來。
非常輕柔涼爽的微風,讓人從心底產生一股舒爽的倦意。
這是春風。
似乎真的是讓人置身春天的曠野之中,四周滿是輕爽的微風。
因此這隻是一道尋常的風。
但是李念心底卻產生一股奇異的感覺。
頭頂的馬車再度震動了一下,他身邊出現了一座馬車。
李念坐在馬車之中,四周是木製的橫梁,麵前有一道黃色的簾布擋住了外界。
微風拂過,微微吹動了簾布,然後散去。
李念眼神看向一處細微處。
馬車的橫梁上,出現了一道痕跡,像是刀割過。
天上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淋在地上,地上的小草愈發歡悅的舞動了起來,交叉纏住了馬車。
雨落在馬車上,浸濕了簾布,染黑了橫梁。
李念感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正在逐漸的消散,他對於馬車的控製,也正在逐漸的減小。
馬車在許長安的注視下,緩緩的消散開來,露出了其中盤腿而坐的李念。
他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地上的小草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住了,無法再向上生長。
隻是沒有了馬車,那雨滴卻無物可阻,直接落在李念身上。
他身上的麻衣被淋濕了。
雨中帶著一股涼意,不怎麽冷,卻沁涼沁涼的。
與此同時,四周開始起風了。
有雨必有風。
春雨伴隨著春風。
不知何時,這一片曠野上的小草隨風而動,開始搖曳起來,如楊柳般舞動。
而它們在春雨滋潤下,也生長的愈發的蓬勃,還有更多的小草破土而出,昂首朝著上方鑽著。
潤物細無聲。
指得又怎麽僅僅是春雨?
還有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