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國之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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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鎮城依舊那麽雄偉,這座城池就像中土五嶽般屹立不倒。
    皇宮就在城池的中心部位,那高聳的城牆形成一道屏障,就像山野與廟堂一般,隔絕了世俗。
    皇宮不是誰都能能進的,很多人一輩子都進不去。
    雄鎮城是大荒最大最繁華的城池,此時裏麵的人群充斥著城中的每一個大街小巷,走卒小販,花娘戲子,吆喝大叫連綿不絕。
    外邊依舊是那麽熱鬧。
    隻是今日皇宮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嚴肅。
    太和殿內人皆沉默,百官的眼神都在中間那位白袍元服布鞋的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朗朗聲音依舊在殿內回蕩,全然不知道方才自己所說的話給在場的官員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陛下,民間多疾苦,訴求得不到受理,如此下去,我大荒弊端積壓會越來越多,希望陛下能嚴肅對待這件事。”
    “我朝律法雖然嚴厲,但是萬有一疏,在對待一些官員和修士上,卻總是處處留情。”
    “律法應當以萬民為本,官員為基,朝廷上下,無論是誰觸犯了律法,應皆與萬民同罪,修士也是。”
    許長安頭上綁著一白色白布,布下是少年清秀的麵孔。
    隻是這麵孔上多了幾分堅毅。
    他神情平淡,眼神中帶著堅定,略微低頭,前方是大荒權力最大的男人。
    古乾心坐在龍椅上,頭頂垂下十二道純金色的掛簾,頭上帶著長方純金色的皇冠,用五彩絲線穿起了一串五彩珠玉串連接在兩側,自兩側左右垂下兩道紅綢繩。
    他顯得有些隨意的坐在龍椅上,微微傾斜的掛簾後是男人平靜的麵孔,看不清其樣子,卻帶給在場白官一股無形的壓迫。
    那股淡淡的威嚴如天威。
    這便是天子。
    一道聲音自殿內響起,平淡卻威嚴。
    “依許卿家所說,此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回陛下。”
    許長安雙手抱拳,大聲道,“律法有不妥之處可改善,但是行使律法之人才是問題的根本。”
    “依臣所見,若陛下願意,臣願意當這執法之人。”
    什麽!!?
    他瘋了!
    你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你怎麽敢!!?
    許長安的話一出,原本肅靜的大殿頓時轟然嘈雜起來,無數道反對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憤怒的盯著許長安,眼神宛如要把他吞了一般。
    “陛下,臣反對!”
    左邊一神情端嚴的中年人率先站出,他是刑部尚書。
    “臣也反對!”
    一體態臃腫的胖子站了出來,眼神閃爍,他是太常寺少卿。
    然後又有更多的人相繼站了出來,全都是反對許長安的。
    在場諸位百官,除了最前方的三人沒有表態之外,盡皆反對。
    太和殿上頓時氣氛變得緊張。
    隻有兩人依舊麵不改色。
    許長安望著上方,神情平靜。
    古乾心整好以暇的抬起手,沒有理會那些反對的官員,反而是對著許長安問道,
    “這麽多人反對你,你還打算繼續?”
    “求陛下成全。”許長安說道。
    “張卿家怎麽看。”古乾心轉頭問向下方站在最前的老人。
    張儒站立不動,雙眼微合,皺如樹皮,如一老鬆般悠悠淡然,又好似老僧閉坐,視而不見。
    他是大荒當朝宰相。
    聽到問話,他微微睜開眼,“臣全聽陛下做主。”
    此話一出,後方反對的官員頓時震驚,一些原本堅決反對的人心中開始動搖。
    古乾心絲毫不意外,又問向另一邊的長須飄飄的老者。
    “國師你如何看。”
    暮塵單手撫須,微微點頭,“善。”
    古乾心點點頭。
    “既然如此……”
    “那朕就準了你。”
    “今日朕就命你為督察禦史,替朕查理百事。”
    簡單的幾句話,卻在在場百官中掀起了欣然大波。
    古乾心身體微前傾,一股壓迫感散發出。
    “許長安,朕交予你如此重任,你可別讓朕失望。”
    “自該如此。”
    許長安麵不改色的略微頷首,雙手抱拳。
    既然諸位無話可說,那,
    退朝。
    諸位官員如潮水般退出了大殿,三五成群,隻有許長安是一個人,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而一些官員甚至對許長安怒目而視,若不是尚在殿外,隻怕早已出言辱罵。
    許長安平靜的走著,似乎感覺不到身邊人的異樣。
    “許長安……”
    一道聲音自後方響起,許長安轉過身,眼前是一人有些佝僂的老人。
    “張先生。”許長安恭敬道。
    張儒不僅僅是宰相,更是書院老師之一,許長安當年曾受過對方的指導,對這位學識淵博默默耕耘的老人他保持著尊敬。
    “現在也隻有你敢叫我先生了,其他人一進了官場,隻會叫我宰相了。”張儒和藹的笑道,枯皺的雙手親切的拍了拍許長安的肩膀。
    “當日教誨之恩莫不敢忘,怎敢不認先生。”
    “嗬嗬,你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較真。”張儒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才短短幾年,你就已經當上督察史了,臭小子,這官職可比我這個宰相大多了。”
    “隻是僥幸罷了。”許長安擺手。
    “我沒有支持你,你沒有怪我吧。”張儒問道。
    “張先生不反對,就已經是最大的支持了。”許長安正色道。
    “嗬嗬,當初都說你不爭氣,現在看來,你才是他們幾個之中最爭氣的啊……”張儒有些唏噓的說道。
    殿外的官員已經散盡,隻剩一老一少留在原地。
    張儒雙手背負身後,那微微佝僂的脊背也挺直了些許,長年身居高位的威嚴散發出,讓老人看起來很是嚴肅,“你走的這條路,有可能是條死胡同,這是我為什麽今日不同意你的原因。”
    許長安微笑著搖搖頭,“我心所願,就算是條死路也無妨。”
    張儒聲音低沉,微怒道,“律法經久難除,現在整個朝廷都是如此作風,你這樣做會得罪很多人,你不怕嗎。”
    少年有些失神的抬起頭,清風微微拂動了元服,上方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隻怕自己不能還百姓一個公道。”
    張儒深深的看了許長安一眼。
    “如果說,你這樣做得罪的人中……”
    “包括我呢。”
    許長安視線下移,與整座大荒權勢前三的老人雙目對視。
    氣氛變得有些沉默。
    少年輕笑一聲,
    “從心而已。”
    張儒點點頭,有些感慨,“你小子真是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畏畏縮縮連破境都不敢的許長安了。”
    老人恢複神態,竟比先前顯得更加蒼老,搖搖頭,“有些事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如果這是病,那麽早已深入人心了,你許長安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改變,難如登天。”
    許長安隻是微笑,沒有說話。
    “你去吧。”張儒歎息道,“若是遇到什麽要緊事,來我府上即可。”
    “我這老頭子雖然不中用,但還是有一些威望的,他們應該會給我幾分薄麵。”
    許長安點點頭,“我會的。”
    張儒擺擺手,許長安轉過身便走了。
    君子兩袖如風,來亦如此,走亦如此。
    ……
    古乾心身旁是渺渺白煙,香爐之中散發出令人心神一振的禪香。
    他與暮塵相對而坐。
    “可惜沒有棋。”古乾心歎息道。
    “陛下想下棋臣去取便是。”暮塵笑道,堂堂一朝之主,豈會沒有棋子。
    “你呀。”古乾心伸手指了指眼前的老人,他身上的皇袍褪去,一身休閑的黃色長袍,少去了些許威嚴,冷酷的臉上多了一些親切。
    “朕若是真要下棋,大荒又有幾人能撚子呢?”古乾心搖頭。
    “陛下宏圖大略,臣不敢輕言。”
    “國師你現在也來這一套,是不是討打。”
    暮塵眉頭舒張開來,笑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錯啊。”
    “我大荒有如此多人才,怎能不開心。”古乾心眉頭微挑。
    “陛下想問我為何支持那許長安?”暮塵問道。
    “你如果願意說的話。”古乾心說道。
    “大荒多了很多外來的修士,而且大部分都是山上的,這些陛下您是知道的。”
    “繼續。”古乾心手撐著下巴。
    “這些山上修士與廟堂從來就不對付,就算是與我們合作,也隻是暫時的,關係沒有得到根本的緩解改善。”
    “所以你就借許長安之手試探他們?”古乾心問道。
    暮塵搖頭,“這不是試探,許長安這孩子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他所做的事,有一部分也是我想要的。”
    古乾心眼神閃過一絲精芒,緊接著恢複如古井般無波瀾。
    “這樣會不會太過激了。”
    “有些官員已經與他們接觸了。”
    “這樣會引起動蕩。”
    “孜然與鎮朝也與他們接觸過了。”
    古乾心雙眼如老鬆般合上,“我知道了。”
    “國師,這兩個孩子你看好那一個。”古乾心突然問道,他依舊閉著眼,語氣平淡。
    暮塵微微思索了一會兒,道,“鎮朝這孩子來找過我。”
    “嗯……”
    古乾心不再說話,有微弱的鼻息聲傳出,竟然熟睡了過去。
    暮塵站起身,彎了個腰,緩緩退了出去。
    隻留下滿地的白煙繚繞,餘香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