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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神堡的晚上顯得很冷清。
    白天人煙氣息本就少，到了晚上更是寂靜。中間那座山堡已經全然漆黑。
    四周竟然變得有些冷冽。
    老道靠著石灰牆坐下，眼睛像是睜不開般，一直微眯著。
    “師傅。”
    “曉得。”
    老道淡淡的應了一聲。
    那牆角邊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多出了幾道腳印，而牆邊也出現了一些似野獸般的爪痕。
    黑夜籠罩的範圍正在壓縮著月色，逐漸像師徒倆靠攏。
    常人看不到，陸道卻是能夠看到，他的眼睛泛出一道玄奧的金芒，那黑暗之中，多出了幾位佝僂著身軀的人影。
    “真的是小孩。”陸道沉聲說道。
    老道麵色變得沉重，雖早有預料，但是知道真相卻還是讓他感到震驚悲憤。
    對方居然用孩童來祭煉，這是何等的畜生行徑！
    老道食中二指並攏，橫舉在眉前，輕喝“萬法本源，無所遁形！”，雙指從眼前劃過，老道眼前頓時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象。
    不同於陸道的天生異稟，老道要想看到這些妖穢，需要道法。
    月光被壓縮到在師徒兩人的五丈邊緣，那些在黑夜之中踱步的孩童停了下來。
    這些孩童皆穿紅色的壽衣，猛地抬起頭，齜牙咧嘴，露出那猙獰的表情。
    “血，我要血……”
    “我要吃肉！！”
    無數饑渴的聲音傳來，帶著尖銳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陸道！”
    “收到！”陸道點點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貼在左手上，右手從懷中掏出一隻朱砂筆，在符紙上快速劃動。
    隻聽嗖嗖的幾聲，陸道便把朱砂筆放回懷中，臉色一沉，雙指並攏遞到嘴唇處一咬，大喝一聲，“咄！”。
    雙指按在符紙上，一點血紅縈芒顯現，緊接著金芒大放。
    那黑暗中的身影嘶吼一聲，朝著兩人急撲了過來，手指上長出一道似野獸般的利爪，在月色下泛起冷光。
    陸道麵色沉穩，符紙往前虛空一按，其中的金芒朝著壽衣身影籠罩了過去，頓時一道滋滋聲響。
    如陽春雪融般，金光驅散了籠罩而來的黑暗，也令得那些隻剩下鬼魂的孩童無所遁形。
    “嗷嗷！”
    距離陸道隻有最近的孩童麵色猙獰，忍不住嘶吼出聲，被金芒罩住不得寸進，但是那漆黑空洞的眼神卻直勾勾的望著陸道，充滿著恨意與渴望。
    雖然心有不忍，但是陸道還是繼續催動金陽符將他們滅殺了。
    這些孩童早已被人煉化，失去了神智，此時剩下的隻不過是怨氣加上殘魂凝結而成的鬼魅，他沒有辦法將其渡化，因此隻能將其滅殺。
    沒了這些紅色壽衣身影，四周的黑暗看上去不再那麽毛骨悚然，甚至溫度都開始回升。
    陸道神情不變，這些孩童剩下的都是殘魂，他就算打算救他們都無能為力。
    四周再度開始恢複寂靜。
    月色依舊如水般灑下，老道靠牆似乎睡了過去，剩下陸道一人站著守夜。
    如果出現的都是這種程度的妖魅，他一人便可以應付。
    牆角十字路口處，出現了一道身影，朝著陸道這邊緩慢的走了過來。
    陸道看著那人，沒有出手。
    從漆黑處走出來一老嫗，佝僂著背，先朝著陸道笑了一下，這才對著老道說道，“客人遠道而來卻睡在這裏，這倒是我招待不周了。”
    老道張開眼，“這是你的地盤？”
    老嫗笑道，“現在還不是，很快便是了。”
    “所以想請兩位去府上一座，養精蓄銳，明日才好上路。”
    “既然這裏不是你的地盤，那你就別在這裏指手畫腳，礙眼！”老道頗不客氣的說道。
    老嫗輕笑一聲，“道長非要插手嗎。”
    “你再不走，我就要把你留下了。”老道緩慢的站起身，身上的黑白道袍無風自動，他看著老嫗道。
    “嗬嗬。”老嫗沒有回話，她眼神隱晦的望了一眼上方的窗戶，思量再三，還是沒有出手。
    想到那件事即將完成，到時候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老嫗這才壓下心中的怒氣。
    “希望道長能過個好夜。”留下這一句，老嫗轉身消失在漆黑中。
    老道麵色如常，繼續靠著牆角坐下，而陸道這才放心坐下。
    李凡靠著窗戶盤膝而坐，窗戶上貼著一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黃色符紙，在這漆黑的房間中比蠟燭還要耀眼。
    ……
    第二天大早，山神堡的護衛隊又開始了巡邏。
    自從堡中發生了那些怪事之後，巡邏便是每天三次了。
    “昨晚好像沒發生什麽事。”一個護衛說道。
    “不知是不是堡主壽辰到了的原因，昨夜沒有什麽異常。”
    “聽你這麽說，最近好像很少見到堡主了。”一護衛問道。
    “對啊，堡主這段時間都在堡中，也不見外人，不知道怎麽了。”
    “堡主的事豈是你們能議論的，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帶頭的護衛頭領沉聲道，後方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不敢說話了。
    這群護衛巡邏了整座山神堡之後，便出了城去山上巡邏了。
    而李凡此時也在城中亂走晃悠。
    原本本意是打算今天就走的，可是和尚卻不知腦子哪裏少了根筋，偏偏要多住幾天。
    李凡隻能自己出來走動，他知道，如果找不出這堡中的問題，和尚是會一直待在這裏的了。
    與其等著事情發生，還不如自己主動去找事。
    因此此時李凡帶著王良便出來晃悠了。
    “你待在這裏多久了。”李凡朝著身旁大口飲酒的王良問道。
    原本以為王良也是一個讀書人，因為他身上有種李凡熟悉的氣質，但是現在看他這副做派，去到哪兒都帶著一酒葫蘆，李凡頓時覺得這貨就是一酒鬼。
    讀書人喝酒就算了，你喝了酒不來首詩，怎麽叫讀書人？
    “我在這裏三年了。”王良沒好氣道。大清早便被李凡叫起來，原本不打算陪他出來的，要不是陳大娘趕他出來，他此時還趴在酒窖裏陪它那些美酒。
    在他眼中，除了陳大娘，誰都比不上美酒。
    想到這裏，王良又再喝了一大口，發出一聲長長的“啊~”，隻覺得醇香無比，心想大娘釀的酒就是好喝。
    “這山神堡中最近有發生什麽怪事嗎。”李凡問道。
    “小子。”王良撇了李凡一眼，不屑道，“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行走江湖最不能做的，便是充當英雄好漢。”
    末了，王良端起酒葫蘆想了一想，想起那個看不出深淺的和尚，道，“當然，那和尚來管倒是可以。”
    “這麽說……”似乎沒有聽出王良話中的譏諷，李凡說道，“你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王良嗤笑一聲，“知道又怎樣。”
    “他們自己造的孽，輪不到別人來管。”
    “昨夜的事你知道吧。”李凡問道。
    王良沒有回答，他酒量其實不太好，路上就喝了這麽幾口，葫蘆中的酒還有一大半，但是他走路卻已經顯得有些晃悠了。
    喝了這麽多年，他酒量還是這麽差。
    前方街道上跑出一孩童，卻很快就被大娘給抓住拎了回去。
    這條街道上除了他們兩個，便隻有來往的護衛在巡邏。
    李凡挑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旁邊就是那高大的山神堡。
    “他們。”李凡伸手指了指那正在被教訓一直哭泣的孩童，問道，“有什麽錯？”
    王良喝酒的手勢一頓，他身體往後靠，沒有去看那小孩，而是抬頭望天。
    “你為什麽非要管這件事。”
    “你為什麽不管？”
    王良腦海中想到女子那抹風情與柔弱，有些苦澀道，“我一個無用書生，有什麽能力管。”
    “在這裏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那他們呢？”李凡依舊指著那小孩，“他們連命都保不住，又有什麽錯。”
    “他們錯在不該出生在這裏。”
    “昨夜的事你知道吧。”李凡伸手拿過葫蘆飲了一口，入口是滿嘴的辛辣，差點被嗆到。
    這是他第一次喝酒。
    “當初我也碰到過這樣一件事。”喝了一口酒，有些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下來，李凡定了一下，開始說道，“他們裏麵的村民都很好，可是他們全死了。”
    “被一個人祭煉了，孩童都沒放過。”李凡想到那煮肉湯的老嫗，那水井旁的婦女，還有那村口的老人，心中有些感歎。
    王良依舊沒有開口，他隻是靜靜的喝著酒。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會有更多人死。”
    “我說了你能保住他們嗎？”
    李凡怔了一下，他想到那座小村莊裏麵的人。
    “我會的。”李凡認真道。
    沒有他還有和尚。大不了拚著考驗失敗也要拉下臉皮讓和尚出手。
    而且還有那條傻蛟龍，這貨可是金丹境界，這麽好的打手不能浪費。
    王良心中有些感歎，心想你這練力境界的武修哪裏來的勇氣說這種話。但是看到李凡那認真的表情，他卻忍不住相信了他。
    王良倒頭飲了一大口，整理了一下思緒，他這才緩緩開口道。
    “你知道這山神堡的主人是誰嗎。”
    李凡有些疑惑，“是誰？”
    王良麵色凝重，緩緩道，“他是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