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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籠罩在老道人心頭的壓力終於散去，一時之間他蒼老的麵容上浮現了笑意。
    頗有中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意。
    人對一件事物怕了便會選擇去躲避，而躲久了自然會更加怕。
    如今和尚給他打跑了這天道意誌，雖然不是他自己上陣，但是老道人的臉皮之厚，竟然感到與有榮焉。
    和尚落了下來，老道人急忙迎了上去。
    如今這可是大貴人。
    “他們融合完了就送出去。”
    留下這一句話，和尚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老道人則是若有所思的望著下方。
    ……
    黑暗，恐怖，冰冷。
    這就是李凡現在的感覺。
    好像是飄在空中，無所依靠，又來去自如，四周全是那種沒有回應的空蕩黑暗，李凡看不到一絲光亮。
    怎麽回事？
    我不是暈過去了嗎？
    這是李凡腦海中產生的疑問，而隨著這個疑問產生，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景象的變化。
    這是哪裏？
    入眼是望不到邊際的雲，雲下方是似米粒般的山峰河流，他在不知道過高的天空中。
    雲染上了一層血色，帶著夕陽的餘暉，於是金紅。
    李凡發現在他身邊有數十道身影，層層圍繞著他朝著四周散開。
    這些身影身上散發的氣息是李凡從未見到的強大，恐怖而幽深。
    單單是這些強者身上的氣勢就讓四周的雲和風自動散開。
    可這是高空之中，那些風是九天罡風，能消噬修士神魂血肉，在這些強者麵前卻像兔子般溫馴。
    李凡從這些人身上感覺到殺意。
    場上隻有自己處於中間，而殺意來自於身邊的每一個人，那麽對象自然是他自己。
    這些人要殺自己？
    就在李凡疑惑之時，為首最前方的人影突然朝著李凡說了一大通他聽不懂的話，然後對方揮動著手中長劍，朝著他作勢斬下。
    “殺！”
    四周人影齊齊發出怒吼，這一聲李凡聽清楚了，欲震破耳聾的聲音清晰傳入他的腦海之中，也響徹在這方蒼穹之中。
    人影朝著他殺了過來，有泛著恐怖波動的道法，更有人身化數百丈的巨人，還有著武修顯化武道意誌，山峰日月齊出，朝著他湧了過來。
    李凡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殺自己，自己做錯了什麽？
    猛地，李凡突然感覺到一股怒意湧入腦海，這股怒意之中帶著沉澱了萬年的悲戚痛苦，一下子就讓李凡忍不住喊了出來。
    “昂！”
    一聲威嚴不屈的龍吟在場中響起，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那些人影全部停在空中無法動彈。
    道法神通光輝破碎，武道意誌崩滅，就連上方的蒼穹都出現了一大塊碎片，銀河在其中倒流，碎片之中流露出的是無數繁星破滅，新星重生。
    而在這些光景之中，李凡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橫據了半邊天的巨大身軀，身後望不到尾，金色的鱗片散發著高貴尊嚴，頭頂那兩豎龍角更是要頂破蒼穹般，日月般的龍眼在倒影中閃爍。
    龍！
    自己竟然變成了一條龍，還是最高貴的五爪金龍，這可是真龍！
    緊接著李凡發現自己無法控製這副身體，或者說，這副身軀的情緒在感染著他，讓他生出要將四周的人影徹底滅殺的心思。
    李凡伸出自己的前爪，恐怖的輪廓撐開了白雲，更是讓空間都微微震顫，李凡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這一爪下去連空間都能凜滅。
    就在李凡打算一爪將這些人滅殺的同時，上方出現了一尊大佛，一尊大到看不到盡頭的佛祖金身。
    這道大佛一出現，佛光籠罩了下來，李凡頓時感到一陣虛弱，四周的靜止被打破，人影重新獲得動彈。
    “臣服，或者死。”大佛上傳出冰冷的聲音清晰在李凡腦海中顯現，耀眼的佛光之中帶著讓他厭惡的氣息，藏在祥和深處的意味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雖然這道氣息非常恐怖，這是李凡見過最恐怖的強者，就連白衣女子身上都沒有這種氣息。
    這是一尊恐怖的強者。
    殺了他！
    李凡心底生出一道讓他覺得荒唐卻又無法抑製的想法，這道想法驅使著他的身軀。
    應該說是他的龍軀，朝著上方衝去。
    在那染著血紅的半邊天際，一條巨大的金龍搖晃擺身軀朝著上方的蒼穹衝去，
    上方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劫雲，陰沉無比，氣勢不弱於大佛。
    李凡能感覺到大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但是他沒有出手，哪怕自己正朝著他衝過來，似是不屑。
    劫雲中孕育著一道恐怖意誌，一出現就將他鎖定住了。
    所有人都與他為敵，所有人都在針對他，好像萬物不容般，就連這天都容不下他。
    在朝上飛的過程中，四周的景象閃閃而過，李凡竟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似乎曾經也有這麽一條龍，對抗上蒼意誌。
    而他就是那條龍。
    一條全身散發著金光的真龍朝著上蒼昂揚直上，它的眼中滿是不屈與傲慢，身上洋灑著血液，那些創口是它高傲的詮釋。
    它要麵對的，不僅僅是那磅礴偉岸的要將它鎮壓的上蒼意誌，更是四麵環伺的無數人族強者。
    明知必死，但是不拚哪有生路。
    真龍怒吼一聲，身軀粗大如一倒掛銀河，衝進了上方那席卷了整個東極域的漆黑劫雲之中。
    李凡眼中驀然一黑，緊接著就徹底暈了過去，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樹洞之中，耀眼的血光已經變得黯淡，李凡渾身都包裹著一個血色的大繭之中，神情如常，而一旁的李二卻是已經大變樣。
    原本漆黑的鱗片正在轉變為金色，頭頂那如同亂草般的龍角逐漸變得鋒利整齊，有些臃腫的身軀變得更加修長圓潤，隱隱中有著契合大道的意味。
    而原本隻四隻龍爪的黑蛟，在腹部位置竟然鼓起了一個小包，隨著他的呼吸緩緩蠕動，似乎在孕育著什麽。
    老道人的身影出現在樹洞之中，看著躺在下邊不知世事的兩個少年，他不由的唏噓感歎。
    求道路上有人撐起一片天就是好。
    老道人自然能看到李凡身上那些錯綜複雜的因果線，和尚的那條卻不是最粗大的，那條最粗的因果線甚至從李凡的神魂之中生出。
    這表明李凡與這條因果線的主人會有著很深刻的牽涉交集。
    旁邊那條血脈非凡的小蛟龍不說，就連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的因果都大到讓老道人感到恐懼。
    昔日那場大戰雖然說是贏了，卻也是殘勝，其中淘汰了一大部分人，美其名曰是沙中淘金，但是老道人卻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大清洗。
    某些人利益熏心發起的大清洗，無數強者在那一戰下覆滅，他若不是身化這番天地不受天地意誌掌控，隻怕他也會身不由己的覆滅在那場大戰之下。
    強者太多，比他強好多的人都死了，他如果去了又怎麽可能活的下來。
    雖然斷了自己突破的希望，但是老道人卻把自己的小命保了下來。
    和尚說的沒錯，境界越高，人越老就會越惜命，這樣就變成一個老混蛋了。
    哪怕他把修為與這片天地融為一起，卻也隻是了保證他壽命永存，但是卻像一個縮頭烏龜一般被人堵在家門口不敢出去。
    有時候老道人甚至會想，那一戰自己如果也去了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了。
    就算化為黃土一坨，是不是也好過現在這般？
    老道人沒有再細想下去，隻是覺得有些感慨。
    老道人一揮手，李凡和李二頓時消失不見，帶著消失的還有那道耀眼的血光。
    福地之中僅剩的修士全都被傳送了出去，就算是正在采集靈藥的修士也被強製傳送了出去。
    福地之中的天空變得灰朦，像是混沌初開，老道人拍手間就把所有通往福地的門戶都給關閉了。
    未來十年間，這裏將不再開放。
    老道人坐在雲端，看著下方妖獸嘶吼的森林，心中有些傷感。
    當初那來自龍樹山的長老為了搶奪龍血果在這裏動用了元嬰境的實力，被他鎮壓在森林之中不得出去。
    後來自然是那龍樹山的祖師找上門。
    隻是那一代的祖師卻是一個慫包，竟然連跟他動手都不敢，明知這福地是他所化的天地，卻隻敢在外麵叫陣。
    元神修為的他自然被老道人給打的抱頭鼠竄，同為元神境，老道人以為自己是這一步最慫的人，他卻沒有想到有人竟比自己還要膽小。
    事後那位龍樹山祖師爺回到宗門對此事隻字不提，竟然還封閉了山門一年，生怕他找上門來。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一年之後，那位被老道人鎮壓的元嬰境長老竟然會完好無損的回到宗門之中。
    老道覺得自己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便是這一輩子有所為，自然有所不為。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膽小怕死。
    森林上方雲氣全無，老道人身體平躺，頭朝下直直的落了下去。
    ……
    雲浮城中所有人都被傳送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倒在城外的草地上。
    所有人臉上都是一臉疑惑，有點則是垂頭喪氣。
    這一趟福地之行最珍貴的寶物沒有拿到，就連靈藥都沒能采集到多少，五天的時間全浪費掉了。
    一持劍清秀少年從地上爬起，臉上慘白至極，寒冰決的反噬讓他全身變得冰寒，他現在需要回到冰極峰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何少峰和段寧兩人死了，他如果能把龍血果帶回去還好交差，現在卻很難做了。
    身上的寒氣越發重了，就連四周的草地都凝上了冰屑。
    奎木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