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心不同若其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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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後,沿青衣水而走,會找到魚鳧部落廢墟之地,看下環水處有無小舟,沒有則用廢墟上的竹木製作,而後捕捉帶上一隻魚鳧部水老鴨。
舟過蘆葦蕩,需暗天轉亮後便會離開蠶叢遺境,算是回到九州之地,並進入泯水。
泯水洶洶,是為暴河,順流而下之時,留意世代生活於兩岸的羌民,羌民會認為你是蠶叢魚鳧氏的人,應該不會做難。
而應過不久是他們羌曆新年之時,你需帶走一撮祭祀所用篝火的草木灰。
在進入江水之後,順水經三峽,此時巫山兩岸層林盡染,萬山紅遍,據傳漫山紅葉是為神女愛人之血淚所染。找到神女峰,摘取一片最紅最豔的紅葉。
如何判斷這個,需要意會,莫用看,應去感覺,謹記心誠則靈。
在過了九曲回腸的荊水後,將來到一片茫茫千裏大澤,此地江湖不分,江水漫流。
“雲在江之北,夢於江之南。”
記得這句話,先至南方夢澤尋一名為“君山”之地。所謂:“疑是水仙梳洗處,一螺青黛鏡中心。”
帝舜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嶷,為其憂鬱而死的二妃便歸於煙波浩渺中的一抹青山中。
二妃墓旁應有淚淚斑竹,可作簡單祭拜後,取之作一葉竹排扁舟,轉往江北雲澤,尋漢水逆流而上。
人知瓏辰氏在滄浪水,隻是人們無法確認何處。有人說滄浪水是漢水別流,也謂之夏水,也有人說是漢水中有洲,名滄浪,所流經此處的即是滄浪水。
古老的荊楚域一直流傳著《滄浪歌》,“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人們後來已不再找尋哪裏才是“滄浪水”,也忘卻了瓏辰氏,沉浸於歌謠所喻之中,清則洗冠發,渾濁則洗腳,可謂:審時度勢,隨波逐流。
且需一路溯水,待心有所感,將巫山紅葉揉以草木灰,揚灰水中做餌,應會引來一尾白玉鱘鰉,而後放水老鴨至水中捕捉,待水老鴨捉到白玉鱘鰉。則自食桑葉解吐絲,絲織編以長線,鱘鰉、竹排分係於兩端。
鱘鰉為引,不久天地變換,漢水之上顯“虛水”,即是滄浪水,乘竹排溯流而行,月升日落後,至此,以達瓏辰氏避世隱居之所。
此刻,楊清站在漓帶他來的青衣水白灘邊,指間一枚碧綠桑葉,望向青衣寨的方向默默無語,此時天已由亮轉為暗黑,周遭蒙蒙,隱約可見事物。
約幾日前,楊清與沄信誓旦旦保證道:“我一定保證不讓他們進來後影響到漓!”
沄聽過後,隻搖了搖頭,盡顯無奈道:“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而後沄見楊清不是很明白,又說道:“要知道,是你一個人先進來的!”
楊清當時聽後有些無言,明白了沄所說的意思:不清楚會有多少的人進到這裏,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在這個上古時期的部落遺境找尋有價值之物。
盡管楊清現在知道這個地方隻不過是蠶叢氏的桑梓之地,且遭受了一場浩劫,唯一剩下的便是這顆古桑與一位異常單純的姑娘漓。
問題是他先進來了,等到大家找不到想要的東西時,誰願相信楊清不是捷足先登,拿走了東西呢!沄的保證不足為憑,因為也許是存在某種交易。
最後,唯一的結果隻能是動手,讓沄與楊清了結才有可能打消其像毒草一樣在心底蔓延的懷疑。
莫說沄不信任他人,就是楊清也無法按自己的想法去考慮他人的處事方式。
師叔宋明秋所言“白首相知尤按劍”的話語尤在耳邊,滄瀾山上雲英之遭遇如在眼前。這會連可稱為友人的李璿,在曆經手段進來後,會有怎樣的立場也無法肯定!
沄知道楊清明白後說道:“他們進來後,你不能出現!”
“漓,漓到時怎麽辦?”
楊清轉頭望了望吊腳樓,顧慮重重道。
“交於老身就好,待到那時,會將漓護好,與老身一起進入沉睡。”
沄隨之也望了漓沉睡所在的地方良久,而後滿是滄桑的眼睛看著楊清繼續道:“如是這樣的結果,那麽天色便會暗下來,不再變亮,直到有一天你帶族人回來,再複桑梓。”
楊清眼睛正正看著麵前的老婦,籲口氣輕輕道:“不知道還有多久的時間,我想與漓多聊聊。”
沄帶著笑意微微點點頭,帶著慈和的目光淡淡消失於古桑處。
楊清走到邊上,往下而望,此處又恢複以往的樣子,鱗次櫛比的吊腳樓,風聲中好似分明可聽得見孩童的笑鬧。
接下來的日子,漓對楊清好似恢複以往的感覺頗為開心,盡管她未有蒙塵的心可感覺到他眉間的一抹憂慮,卻認為是因想家,想出去而存在,也不作疑惑。
“漓你手真巧,這青鳥的編織,你一下就學會了!”
“嗯嗯!你看這個,好像還比你編的好看呢!像活的一樣。不過你可有些笨呢!都說了,蠶寶寶不要用手抓,得用卷好的絲帶撥,你就是記不住。”
“它已經很大了!”
“那也會有可能被你弄傷了!”
在漓去睡後,楊清通常便會與沄交談,沄便將如何出去,出去後如何找到瓏辰氏方法告知。
至於不能直接飛行之事,便是古往今來的習俗,事關心誠,身上一路行去所帶的氣息、信息做不得假,而紅葉、斑竹等所需之物既是信物,也是找到進入那裏所需的工具。
這日,天空悶雷好似比以往悶響更甚,楊清心裏微微堵的發慌,在漓去睡後,走到古桑之處道:“沄,是來了麽?”
“我想是的!”
沄顯現在旁,看著遠處的那片天空道。
兩人未再說話,皆緊緊盯著那片響起悶雷的天空。
不知過了多久,那處天空是波紋陣陣,接著便如鏡麵破碎,一道黑色大裂紋伴隨著小裂紋。
“啪!”
此時,其刺耳的聲響才遠遠傳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沄盯著裂紋輕聲道:“阿清,去將漓帶過來吧!”
楊清感覺心跳有些快,臉色自己估計也不是很好,聞言後,木然點點頭,轉身往漓那邊走去。
抱著漓遵沄所指之處放下,漓仍然睡的深沉,隻是眉間簇著,不知做了怎樣的夢境。
“當年醒來時,見漓也是睡在這兒,這會漓已經長這般大了!”
沄笑著輕輕摸摸漓的臉頰,而後又與楊清道:“走吧!以後就看你了,我們可等著你回來!”
“保重!”
楊清張張口,隻如此說道,又蹲下輕輕拍拍漓的頭,輕聲細語,“你們可要等著我!”
楊清轉身而走,隻是眼角好似瞥見漓握於身旁的小拳頭,露出分明的一抹青鳥所有的綠色,接著眼睛不由濕紅了起來。
黑暗中,楊清往青衣水而去,手中輕執桑葉,喃喃道:“桑葉雖柔解吐絲!”
他人在來的路上,沄可以判斷對方的心性惡意,就如剛到此地,沄已注意到了自己。
此時,古桑下,漓已消失不見,沄也不知所蹤,樹上黃色的絲帶飄飄間,一枚三尺大小的白色蠶繭掛與其中。
隨後,古桑帶著蠶繭漸漸消失無現,此地所見不過是枯樹斷碑殘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