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還是當心自己吧，別再次落敗，項上大好頭顱，可就要送與在下了！

    這話不用秦峰說明，陳美成也知道此事關乎自己性命，再加上剛才已經敗了一局，此時的陳美成，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從容和灑脫！隻見他來回踱步，整整用了一炷香時間，酒都喝了半壺，方才有了腹稿！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隻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吐出最後一個字，陳美成長舒了一口氣，他自問這首長短句，比起自己平日裏，應該好好上不止一籌。再加上秦峰剛剛接觸這長短句，想來這第二局，自己的贏定了！自己的小命，也總算是保住了！

    陳美成吟誦完之後，早有人將其抄錄在旗樓影壁之上，秦峰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心道看這字數平仄，應該是眼兒媚吧！如此看來，此時所謂的長短句，便是興盛於兩宋的宋詞無疑了！

    看明白這些，秦峰微微一笑，心想若是這陳美成，要和自己比試長賦，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畢竟長賦動輒數百字，自己哪裏能夠記得那麽許多！

    可是這宋詞，不過寥寥數十字而已，自己從小到大，少說也熟誦了數百首之多！在這些宋詞之中，隨便挑選一首，都能將陳美成這闕眼兒媚給比下去！

    “秦王殿下，該你了！”陳美成忍不住出言催促！

    秦峰聞言站起身來，看都不看陳美成一眼，而是看著眠月樓內眾人，朗聲說道：“我輩讀書之人，既學聖人之道，便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說到這裏，秦峰扭頭斜眼瞅著陳美成，厲聲說道：“如今山河破碎，胡虜肆掠，萬民有累卵之危，社稷有倒懸之險！而閣下此時，在做什麽呢？你從小飽讀聖人之言，終日吟誦孔孟之道！卻隻知遣詞琢句，流連風月，與國與家，卻一無所能！如閣下這般，真真是讀書人的恥辱！既然你要與我比試長短句，那麽你便聽好了！”

    就在秦峰要七步成詩之時，閣樓上的董小宛，聽秦峰說我輩讀書之人，既學聖人之道，便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她驚得險些癱倒在地！雖然被庾若華攙扶著，可是她還是小聲的喃喃自語著：“橫渠四句！橫渠四句！橫渠四句！”

    庾若華見董小宛如此花容失色，臉上滿是焦急神色，一個勁的問道：“姐姐你怎麽了？”

    “沒事，我沒事！噓！快聽，他要吟誦出來了！”

    說著，隻見樓下秦峰，執壺狂飲了大半壺酒之後，“倉啷啷”的一聲，拔出腰中龍牙寶刀，伸手摩挲一會，便閃轉騰挪，將手中龍牙寶刀，舞的好似一團梨花盛開一般！

    秦峰一邊舞刀，一邊朗聲吟誦道：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永嘉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吐出最後一個字之後，秦峰手中龍牙寶刀，手起刀落，劃過一道白光，將他麵前的長幾，以及繡墩等物，齊刷刷砍為兩截！

    然後秦峰收刀在懷，將壺中剩下水酒，仰脖一飲而盡！大笑著說道：“痛快！痛快！”

    秦峰的這闕滿江紅，雖然是抄了南宋嶽飛之詞，但是倒也頗為契合秦峰此時的心境！畢竟此時的東晉，和南宋一樣，先有永嘉之亂，後有衣冠南渡。也一樣的民風奢靡，不思進取！

    而北方中原之地，也一樣任由異族胡虜橫行無忌！北方的萬千黎民百姓，也一樣的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一心期盼著，能有嶽飛這般英雄，率領強兵勁旅，來收複中原故土，解救億萬黎民！

    秦峰這闋詞一出口，整個眠月樓再次陷入可怕的安靜之中，他們一個個看著秦峰，看著舉杯狂飲，抽刀斷桌的秦峰，驚得說不出話來！就連那執筆抄錄之人，也愣在那裏，一時間忘記了將秦峰的這闋詞，抄錄在旗樓影壁之上！

    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陳美成，聽了秦峰的這闋詞之後，直接癱倒在地，滿臉驚慌失措，眼神渙散，鼻涕眼淚攪合在一處，一個勁的自語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而閣樓上的董小宛，在聽到秦峰這首長短句之後，更是驚叫一聲：“滿江紅！”便雙眼一閉，當場昏死過去！

    在場的這些人中，有不少人的家鄉，都在北方中原之地。他們身為中原名門望族，其先祖當年隨著朝廷一起衣冠南渡，雖然在江南這水軟風輕之地，生活了近百年。可是他們的心裏，尤其是午夜夢回之時，還是在懷念那遙遠的故鄉！懷念故鄉門口的那株大槐樹！懷念長眠在故鄉的列祖列宗！

    此時他們聽到秦峰說永嘉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秦峰的這每一個字，幾乎都像一把尖刀，在活生生的，一刀一刀的，剜這些人心裏最柔軟的那塊肉！

    凡此種種之下，這些人再也按耐不住，一個個忍不住掩麵痛哭！尤其是謝安謝安石，以及王家兩兄弟，幾乎當場哭死過去！

    他們一邊痛哭，一邊淒聲哭道：“待從頭、收拾舊山河！待從頭、收拾舊山河！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謝安謝安石，一把拭去臉上淚痕，起身朝著秦峰納頭便拜；“秦王殿下，今日聽君一席話，方知我等這幾十年，竟然是活在夢中一般！這水軟風輕，吳儂軟語的江南之地，已經讓我等意誌消磨，險些忘了自己是讀書人！險些忘了我等還有故土未曾收複！險些忘了我泱泱華夏兩京之地，還有異族胡虜肆虐橫行，還有萬千黎民等著我們前去解救！”

    說到這裏，謝安朝正在哭泣的司馬道生，和王家兄弟連踢數腳，一邊踢一邊罵道：“哭什麽？秦王殿下之語振聾發聵，讓我等從夢中驚醒！此時你們如此哭泣，又有何用？”

    說著謝安朝秦峰再次下拜，沉聲問道：“殿下，你這首長短句之中，說要收拾舊山河！在下敢問殿下，你打算如何收拾舊山河？”

    “舉兵北伐，克複中原，驅除胡虜，還於舊京！”

    秦峰話音剛落，謝安謝安石，王家兄弟，以及司馬道生，一個個昂首而立，雙目含淚，大聲呐喊道：“舉兵北伐，克複中原，驅除胡虜，還於舊京！”

    受他們的感染，眠月樓內大多數人，也跟著他們一起大聲喊道：“舉兵北伐，克複中原，驅除胡虜，還於舊京！”

    這些呐喊的人中，除了那些文人才子之外，也有不少青樓女子！她們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秦峰，看著大聲呐喊的眾人，第一次覺得，這樣的赳赳武夫，原來是如此的頂天立地！原來是如此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