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裏到處都是肥大的藏藍色的工作服，工裝帽把頭發都罩進去，已經把性別特點給模糊了。

    難道看這麽一個白衣黑裙清清爽爽的女孩子，多瞧幾眼也舒服啊。

    也沒人急著吃飯了，裏三圈外三圈圍觀起來。

    沈含玉起先還在專心研究，聽後麵越來越亂，回頭一看，氣得把腮幫子鼓起來。

    這麽多人愛看熱鬧的嗎。

    她突然看到，站在最前麵的工人胸前別著一張卡，是硬塑封的，上麵寫著質檢員字樣。

    這個發現可是讓她大喜過望。她也不打招呼，上去就直接取了下來。

    質檢員嚇傻了，連個不字都沒敢說。

    卡的硬度和薄厚正好，隻是後麵多了一個別針，她直接把別針給擰了下來。

    質檢員咧咧嘴，還是沒敢說話。

    現在所有人都盯著沈含玉，鴉雀無聲。

    她把卡片弄好，蹲在門前，輕輕探進去，慢慢向下劃。

    格登，鎖的卡簧被按到了，可惜半路給它逃了。

    不過這是好現象，說明鎖沒有反鎖，肯定是小秘書幹的活兒，馬虎有時也是優點。

    沈含玉屏氣凝神，來了第二次，哢噠，門鎖輕輕開了。她慢慢用卡帶著門向後拉，門輕輕打開了。

    沈含玉鬆口氣，咧著嘴回過頭來。

    突然有人帶頭鼓起掌來，還是歡聲雷動那種。

    她的臉瞬間就紅了，把卡向質檢員手裏一塞，輕聲說，“謝謝你，再去後勤領個新的吧。”

    “沒，沒關係。”質檢員也是年輕的小夥子，還沒對象呢。

    他臉比沈含玉都紅，跟喝了二斤白酒似的，眼神迷離，一腳高一腳低的下樓去了，這是戀愛的感覺啊。

    沈含玉進去把資料都擺到相應的位置，又重新布置了一下桌椅，感覺已經滿意了，才把門帶上，走了出來。

    她到食堂時，關悅已經吃好了，隻是沒走，在跟人聊天。

    “小沈，你厲害呀，剛調進辦公室，就搬進宿舍了。”關悅話裏有話，沈含玉一看她身邊坐著的女孩，就懂了。

    這女孩剛在總務科看到了，應該是她傳的話兒。

    “申請宿舍的事，早就在辦，不然怎麽能這麽快辦成，隻是趕巧兒了。”沈含玉解釋了一下。

    “我開玩笑的，你一個小文員，就是調到辦公室也沒有權，跟住宿舍有什麽關係。我是說以後你有事兒啊，先跟我打個招呼，我也幫你遮掩一下，何必挨那狗屁兒呲？”關悅說話直率，旁邊的女孩噗嗤笑了。

    那女孩子跟她們年齡相仿，打扮的很時尚，品味跟關悅有得一拚，瞧著就是家境不錯的。

    這樣的兩個人成朋友也不奇怪。

    “這是小呂，從咱辦公室出去了，她都懂。”關悅把小呂介紹給沈含玉。

    沈含玉這才明白小呂笑的是什麽，大概也沒少受張主任的氣。

    “你今天這事兒弄砸了，這p大點地方，她早晚要知道你辦私事的，還得怪到你頭上。”小呂同情地看了看沈含玉。

    “沒辦法，人在矮簷下。想批就批吧。”沈含玉歎口氣，現在就得臉皮厚點，不然一天也呆不下去的。

    這事兒隻怕已經傳到張主任耳朵裏了，不知要怎麽收拾她，但願下午的會議不出問題，把第一個差事做好了，應該能逃過一劫。

    外麵突然平地起風，窗子被吹得格嘞嘞響。

    又要來一場大雨，最近雨水勤，還都是說來就來。

    “回辦公樓吧，一會雨大了不好走，也沒帶雨傘。”關悅見狀有點急。

    小呂急著回宿舍收衣服，也沒等她們，先跑了。

    沈含玉還剩下一口飯，聽她這麽說就把碗一推，起來扶住她，兩個人匆匆向門口走。

    天陰得嚇人，風把樹刮得東倒西歪，平時很近的幾步路，走走停停，妖風陣陣，把兩個人的眼睛都迷了。

    沈含玉心裏急，可是也不敢快，好容易把關悅護送進樓裏，就聽雷電大作，雨下來了。

    她鬆了一口氣，關悅沒事兒了就好。

    “小沈，我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這辦公室不好做，人和人之間都藏著掖著的，你不要輕易就相信別人。”關悅見沈含玉實在，忍不住教導起來。

    “我就好好工作，誰也不惹。”沈含玉老老實實地答。

    “你這話就可笑了，誰又是惹事兒的人？是人家主動踩上來的，像你這樣沒有根基的，正好踩著順腳，把你踢出去，還補個好人兒進來，何樂不為？”關悅是看得明白了，聽得沈含玉怔怔的，沒有答話。

    “你也得找個靠山，如果你和顧向北沒什麽矛盾，就不要弄僵了關係，人家是廠長的公子，總歸有點用的，同學關係也能借上力呀。”

    “關姐，你說的我懂了。”沈含玉是打心裏感激這個關悅，她就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還真沒藏私心。

    “懂了就好，過些天我就不來了，你自已照顧好自已吧，唉。”關悅還歎口氣。

    “看來這辦公室是居不易，關姐也有人這麽對付你嗎？”

    “誰敢？”關悅見沈含玉說得天真，忍不住笑了，“整我沒有一點好處，弄不好還把自已搭進去，所以我還算是幸運的。不過我愛人也說了，就我這張嘴啊，要是沒後台，早就讓人給收拾個明明白白了。”

    “關姐率真，好相處呢。”沈含玉笑著把她送進辦公室。

    另外三人已經在裏麵了，原來小蔡不是遲到就是早退，自從沈含玉過來，她有危機感了，每次都會搶在頭兒裏準備看熱鬧。

    張主任的臉色還是很難看，看來今天這事兒不是輕易就過得去的。

    沈含玉拿起文件夾，準備去車間參加會議。

    下午一點半上班，開會是一點四十，沈含玉不想早早過去，給唐主任找茬的機會。

    上班鈴聲響了，電話鈴也同時響起，小蔡接了電話，馬上叫張主任過來。

    “是唐主任，在發火！”小蔡緊張地說。

    張主任鐵青著臉接完電話，蹬蹬就向外走，路過沈含玉的身邊時，從牙縫兒擠出一個字，“走！”

    沈含玉的心格登一下，她預感到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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